世界死寂般安静,一安却如溺水般无法呼吸,视线也因着急而蒙上一层水雾,此刻那少年一如既往般温和的声音突然传进来,仿佛照亮了一安整个世界,带来了她赖以生存的氧气。
“一安。”
少年依旧如来时一样这样称呼着,“一安,不要怕,你现在行动不方便,我给你解开禁锢就好了。” 一安恍恍惚惚感觉到抚摸着她的头顶,“一安,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是不是刚刚吓着你了,没事的,是尊上要你去他面前回话。”
一安看着他清澈的眼睛,渐渐冷静下来,随着少年手掌按向一安的印堂,少年嘴唇似动非动的默念着咒语,一阵风拂上一安的额头,随后分割成两份滑向耳边消散。
“风声?我回复感知了?原来进门那会儿把我敲晕是为了封了我的六识?”
一安有些生气地跺着脚,刚想质问偷袭她的人是不是那老和尚,便看到矩形竹阵里的人站了起来,往她这个方向走,但是仅仅走了一步便在矩阵的边缘停留下来。
少年捻个决,用风拢了拢那似乎是因封闭六识时弄乱的罗裙和外衣,随后便搀着一安往光源方向走去。 两人在台阶下驻足,亭甫用眼神示意一安自己上去回话。
一安提起裙摆慢慢走向矩阵,边走边想:“这烛光散发的光并不是向周围散射,竟然时直直向上的直线光,怪不得宫殿内除了这个地方外依旧昏暗。”
“好了丫头,你走到这就行。”
那隐藏在光里的人懒散地发号施令道,然而一安并没有及时收住步子,提着裙摆一脚竟然踏进了矩形烛阵内。
一安闻言,尴尬地正欲将迈出悬空还未落下的脚收回。 她心里嘀咕着里面那人会不会因此生气时,没注意道此时光阵中那人和站在台下的少年均是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对不起,我步子有些大,嘿嘿嘿,小的现在就收回,现在就收。”为保小命,一安谄媚的解释着,一边立马提起裙摆收回了脚,站在矩形烛阵外,低着头战战兢兢的等候发落。
里面那人似乎还没有从诧异中缓过劲来,睁睁地看着着矩阵发呆。
一安不明白其中原由,回头看向小神官,却发现小神官依旧诧异地看着自己。她心道,这下糟了,刚来这儿一句话还没说就得罪人了,这光阵许是殿上这人逆鳞,这下惨了惨了。
半晌,里面那人动了动诧异的下巴,看着她说,“咳 ,嗯,那个亭甫已经把你们路上的境遇说予我听了,想来是本尊之前的判断没错。” “你许是那命定之人,是那个位置的不二人选,小丫头你准备好之后就上任吧。”
那人虽尽量控制情绪,不露出什么面部表情,但是眼睛依旧不自主地把一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一安站在矩形烛阵外并看不到里面那人的表情,听到他说什么任职,一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这个连肉体凡胎都没有的人,哦不,魂,非仙非道,更连术法咒语都没学过。数十载凡尘路也只会写些文章打发时间,文采也是比不上那些大家,这到底给她任的是什么职啊?
“那个,不,不知尊上是要我做什么呢?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平凡的还没有稳定去向的孤魂,实在想不到要怎么才能帮助尊上呢?” 一安听着那少年叫其为尊上,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称呼。
“具体事宜,亭甫会教你的。”
里面那人从矩形烛阵里扔出了一个翠玉樽,“之后五年,你只需要在这个玉樽里学习亭甫教你的术法。等重塑真身后,便不再是孤魂了。”
“这五年内,依旧由亭甫暂代玉簟楼楼主事务,等你修炼期满,立即接任。”说罢,便熄灭了矩形烛阵的灯火,屋内一片漆黑,像是刚刚那幻影不曾出现过。
“哦,可以修炼真身。嗯,哎不对,那什么楼主啊?尊上?咦,怎么黑了?”
一安正被这些信息轰炸地没反应过来,手里还痴痴的拿着尚有余温的酒樽,心想,难道这就是小神官曾说的,所谓的第三条道路?
突然,在漆黑一片中,听见有人扯下绷带的声音,随后迅速蒙上了一安的眼睛,一安反手去确认,“小神官,是你吗?”
刚想说出口就感觉到那人背着她,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一安只得仅仅圈紧那人的脖子以防自己掉下去,低着头将阵阵呼吸撒在那人的颈窝肩头。
不一会儿,一安透过那黑布能感受到外面的光亮,少年轻轻将她从背上放下来,将黑布扯下继续绑在右手手臂上。
一安落地后,看到周边环境是来时广袤无垠的沙土,心下了然是已经离开那座“避雷针”了。虽是见了那人之后,却并没有解答一安心里关于不能顺利投胎的困惑,反倒更是困惑了。
“小神官,我不知道,额,这到底怎么回事?”一安有些恍惚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是先问投胎或是修炼真身的事情还是说什么楼主之职。
少年瞥了一眼一安深深往下勾着的头,深知她虽爱耍嘴皮子却没有娇俏的小性子,现在这样应该确实是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惊着了。
于是他调整了个方向坐下,示意一安一同坐在身旁少年有意所遮挡出的阴影里,能借此休息一会儿。
一安低头摆弄着这个翠玉金樽,对自己之后的生活更觉漂泊无依。看到这位名叫亭甫的少年,想起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此刻坐在阳光下一言不发的他,却让人觉得温煦而安定。
“对他真是没由来地信任啊。”一安仰头看着他的侧颜心想。
“咳,那那个,所以,我以后要跟你学艺五年?”一安打破两人长久的沉默。
“嗯。”
“只能在这个酒杯子里吗?不能偶尔出来一次?”
“不能。”
“那,你会很严厉嘛?”
“会。”
“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傅了?什么嘛,你才多大啊,我这七十岁的老婆子认你这看似不出二十的小娃娃为师,不行,太丢我这张老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