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安为了尽快验证猜想,并没有选择停下调息,破解结界才是根本之法,亭甫真的是给了我一块硬骨头啊。
她气息越来越短,仍旧一遍遍地探视着床面,特别是靠近床沿,以及双手边的两侧。直至一安将手伸进靠近床内侧——也是通常会放置枕头内侧的下面,一安瞳仁猛然 缩小。
“枕边阵啊,看来就是这儿了!解咒!” 一安努力运转功法,对此处施加咒印,“哈哈哈,果然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倒我啊,啊!该死!”
突然一阵阵眩晕感笼罩一安周身,她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来,晕了过去。
等一安再次睁眼时,是一片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的空间。
“喂,有人吗,我是在哪儿?”
一安尝试地喊叫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空间里。 她努力回忆着,刚刚还在亭甫的房间里,我记得明明差一点就能够破解了亭甫留下的结界禁制,却突然晕倒了。
醒来就出现在这里,我这是直接中了催眠咒晕倒呢?
那我晕倒之前,倒地有没有成功解咒啊?!一安无奈地掩面叹息。
“不会又是亭甫这老小子,给我留下的隐藏关卡吧?”
这小子是属于白切黑吗? 明明平时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怎么仅仅是偷了他几坛酒,私自炼化脱力草,至于这样考验她吗?
何况这些不都还是为了给他恢复灵力用的吗?
“喂,有人吗,有人就说话,不必要躲着藏着,反正我也是打不过你的。”
“……”
并没有人回应,一安有些焦虑的转圈,这强烈的白光似曾相识,却实在让人恼火。辨别不出方向,也没有任何声音,任何景象,却始终觉得有人在偷窥自己,实在是很被动。 一安坐不住,警惕地往前走着,突然觉得背后有人跟着,立刻转身境界的时候,颈后一阵酸痛,又再一次晕了过去。
“不会吧,还来?”
等一安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脸朝下趴着,她立马警觉地站起身,抬着酸痛的后勃颈,环视一周。
而此时并不再是刚刚那样刺眼的白光,而是一片喧闹的街市。
“到底在搞什么呀,亭甫应该没这么无聊才是。” 一安打量了周围的夜景,沿着河流的街市上家家户户,店铺门窗均紧闭,河流两岸却热闹非凡。
“七月半 ,打火镰儿,火镰花儿,卖甜瓜。”
“甜瓜苦,卖豆腐,豆腐烂,摊鸡蛋鸡。”
“鸡蛋鸡蛋磕磕,里面坐个哥哥,哥哥出来接鬼,里面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里面坐个姑娘,姑娘出来串门,掉了脑袋,回不来。”
一群孩子围在一起,拉着手,唱着歌。
“原来是中元节啊,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都是哪跟哪啊。”一安走过这群孩子面前,往河边走去。
河面上漂浮着朵朵花灯,印照在水光下,和倒映的星光一起璀璨,就像是往生路上的那条星河。
“二小姐,我这就去买个花灯,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开,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放河灯。”
“刘妈妈,你去吧,那边人多,我在这巷子口等你。放心,我不会乱走的。”
一安经过一个卖花灯的铺子,心想这估计是哪家的小姐仆人吧,每年中元节都是这些闺中小姐最开心的时候了,就像她当年一样。
一安并不打算回头,却无意间瞥见了那擦身而过的婆子,“刘妈妈?”
这是她前世的记忆,那位是她府里一直跟着她出嫁的刘妈妈。本以为只是重了姓氏,没想到真的是她娘家里的刘妈妈。
看来这不仅仅是把她带进了一个空间里,确切地说应该是把她带回了自己凡世的记忆中。
等等,那就说明,刚刚跟她说话的二小姐是?
一安猛然回头,往刚刚那声音所说的巷子口望去,一位貌似十三岁的丫头,蹲在巷子口的石头上,嚼着果脯。
这离开家人婆子监视,立马松弛的像一滩烂泥一般的丫头,一看也只有当时的一安丫头能做的出来。
小丫头一颗一颗的塞着果脯,鼓着腮帮子咀嚼着,岔开双腿如同青蛙一般,若不是她身上华丽的罗群衣衫,定是一点也看不出她是哪个府上的大小姐。
却是,她也不是什么大小姐,是二小姐。
是那个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是那个在人前乖巧懂事,才华横溢,即便谈论起历史人物,著名事件也不让须眉的二小姐。
那些偷偷喝酒,醉卧林园,在学堂聚众赌博,打架斗殴的事,都被他的大哥哥,侍郎长子顶包了。
一安看着眼前这个如饿鬼一般狼吞虎咽的丫头,心里真是千滋百味儿。
眼前的情景应该是相隔六十年了吧……
一安走过去想跟那时候的自己打个招呼,“小姑娘,果脯你吃的那么快,是不好吃吗?”
她还是能隐约记得那时她的确是不怎么喜欢吃的,吃的那么快也仅仅是习惯而已,用这个做开场白还算可以吧。
一安暗自盘算着,时隔六十年,再次见到少年的自己,没有人会是平静的。
她话音落下,已经来到那丫头跟前,慈眉善目地看着那蹲着的丫头笑笑,尽量表现的像是一个亲切可信的好阿姨,哦不好姐姐。
在玉樽仙境内修炼的三年,她的元神也随着时间变化。此时她已经勉强适应自己是个妙龄少女的身份了。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一安见十三岁的自己,依旧低着头并没有回应。她有些挠挠头,尴尬地换个话题,以同样的青蛙姿势蹲在那丫头身旁。
“真是的,刘妈妈买个花灯怎么那么慢啊。我的腿都要蹲麻了。”
“你这丫头,傲娇也要有个限度好吧,老娘我,咳咳,这么貌美如花的小姐姐在你身边,你一句话都不打算回应一下吗?我怎么不记得当初自己有这么欠揍的!”
一安有些气恼的看着当年的自己,果然这个世上要是有什么人能治得住她,除了年少的自己,也没什么人了。
虽然是对自己的自嘲,但是说到此处,一安情不自禁想起了亭甫那张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