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警方的女同志,带着花小满一起,找到主任医生、主治医生和护士长了解情况,主治医生还把负责接待家属的实习医生谭娟找来了。
“小谭,你咋跟病人家属解释的?咱们这个手术,押金明明是五万,怎么成了二十万?”主任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看上去很干练的女医生。
实习医生谭娟也惊呆了:“贾主任,我没让他们交二十万啊。我跟病人家属说的清清楚楚的,要交五万块押金,这次的住院和手术呢,就差不多够了。
当时他们家还有个中专生跟着,也是有文化的,我东西都给他看了,还签了字的。”
谭娟也是被吓坏了,可不敢认这脏水,连忙翻抽屉,把曹奶奶的病情文件全都找出来,然后找到病人签字的入院须知,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五万。
“那他们怎么说二十万?自己编的?”这事儿出来了,闹得病人家属要卖孩子来筹钱,警方也介入了,贾医生还是比较重视。
谭娟想了想,好像是想起来了:
“病人年龄大了,情况比较特殊,甚至有一些脑淤血,不一定能醒过来,咱们医院没条件做开颅手术。
他们一家子人就围着我,不断问我这个咋办。我就跟他们说了,要彻底根除脑淤血,还是得去魔都、帝都、港都或者江南、海州这些大都市找知名专家医生去做。
其实我们把病人送进重症监护室,已经开始给病人做抢救手术,并没有因为他们没交押金,就不给病人做手术。”
谭娟虽然是刚毕业的实习医生,求生意识还是很强,连忙跟警方还有花小满解释:
“你如果不相信,愧意问问你弟弟,他也是中专生了,我说的很多东西他应该能听懂。而且我看你二叔二婶脑子也不笨,说的他们都懂,还问了我哪个医院、哪个医生好。那就是有转院的打算。”
花小满自己都觉得荒诞,没想到现实比她做梦梦到的,还要离谱。
也就是说,这二十万并不急,老年人么,先抢救回来,之后有毛病再慢慢治,农村哪家不是这样?包括刘奶奶那个腿不也是吗,要是能送到帝都的好医院,花个几十上百万的,说不定也能治好。
可年轻人也要过日子,总不能真的这么不顾一切地去治,所以刘奶奶自己都不乐意再去治疗了,就这么在轮椅上过了。
这是村里的习俗,不是说冷血什么的,就这个条件,有啥办法呢?
若是让曹奶奶知道,曹国柱卖了花小满给她治病,老人家能活活气死!
现在的情况是,曹奶奶已经送进去抢救,这边医院也会做个心血管和骨折手术。今天说不定就能醒了。
说起来,曹奶奶是比刘奶奶幸运,刘奶奶那个是粉碎性骨折,里面骨头碎了,年龄又大了,是真的没办法。而曹奶奶这个呢,就是骨折,关节错位了,里面的骨头没碎,还好整,关键在她脑袋撞到了,怕有淤血。
而且根据医院的初步诊断,头部有淤血不散,这边不敢做手术,所以才有了谭娟给他们的建议。
谭娟也说了:“这事儿也不是我要建议他们,病人家属好像特别着急,就不停地问我怎么能根治,这样不行吧,我才跟他们说的。”
警察同志录了口供,也挺同情花小满,出门的时候还安慰花小满:
“你去病房门口守着吧,你二叔他们,不排除故意找借口想从你身上牟取利益。具体的,等我们找到涉案相关人刘建民和董富贵,问清楚了情况,再给你反馈。”
“谢谢您啊。”花小满连忙道谢。
人都走光了,只有花小满和楚淮两个人,安静地坐在病房门口。
楚淮也没说话,就把花小满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攥着,安静地陪着她。
花小满也没沉默多久,很快脸上就恢复了笑容:
“这样也好,能在我有准备的时候,断了虎狼之人的交往。我以前总是下不了决心,想着他们毕竟养了我这么多年。这样也好,以后我就只有奶奶和你了。”
“能成为你重要的人,我很荣幸。”楚淮很想替花小满做点什么,可来自亲人的伤害,是最让人无能为力。他要是对曹国柱一家下手,也不太合适。
“其实他们的做法很正常,是你的一再退步、是你对奶奶的在乎,让他们看到了机会。然后刚好遇到合适的人,他们就这么做了。从他们的角度,你是他们养大的,你应该报答他们。
小满,你做的很对,对付这样的人,就只能比他们更凶,狠狠地撕碎他们伪善的面具,否则就是一辈子的债。”
“我知道,村里这样的悲剧很多。别说叔叔了,亲爹卖女儿的,也不是没有。”花小满心里有点感触:
“我们隔壁班的刘慧慧,长得多清纯呀,头发乌黑发亮一直到脚跟特别好看。可惜她爸是个赌鬼,就欠了别人三千块钱,才十六岁就嫁了个老光棍。听说那家人对她也不好,还经常打她。
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听说她的事情,又不敢去看她。”
“你不会被欺负的,你还有我。”楚淮拉着花小满的手。
他其实心里也很郁闷,甚至有点莫名的猜测。
上次,他在实验室气得强吻花小满那次,花小满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没办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开发程度高,他不但有读心术,记忆力也特别好,见过的、听到的,都忘不掉。
本来楚淮是刻意不想再去想了,本来就是梦话,何必当真呢?
可刚才跟刘玉芝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从刘玉芝那里读到一个名字——董富贵!
刘玉芝心里想的是:早知道年初就该把她嫁给董富贵,也省得她翅膀长硬了,不受管控了。
而花小满那天说的原话是:‘奶奶,不要,不要离开囡囡。不,我不要嫁给董富贵,我没有,我没有疯。她血口喷人!楚淮,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