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东跨院位于徐指挥家宅院最东南,这个偏僻角落里胡乱盖了几间屋子,一半给下人们住,一半用来搁置杂物。
周氏领着秦德威进了朝北的一间屋,只见里面灰尘密布,乱七八糟的摆着很多物品。临着窗户底下,扔了张废弃的木塌。
秦德威看得直皱眉头,但又想起自己的逃难身份,没得选。 也不知道叔父回去后,怎么处理事情,那董捕头会如何反应。
周氏只帮着儿子把木塌擦干净,然后拍拍手说:“从今起,你就暂且在这里住着,等我去找床被子来。”
秦德威视线扫过其余地方,依旧灰尘密布,太脏乱了,看着难以忍受,不由得向亲妈发出了求助的眼神。
周氏敦敦教诲说:“那些你自己慢慢打扫,就当是练习!以后找了主人家,少不得要手脚勤快,常做这种洒扫之事,从现在开始练练也不错!”
秦德威低头看了看尚无缚鸡之力的双手,无言以对,只能感慨一声真亲妈! 不是亲妈,谁能帮你想的这么细?
周氏要操持家务事,不可能一直陪着儿子,转身就要回内宅去,秦德威先将母亲送到跨院门口。
忽见从府第大门外面进来两人,乃是一男一女,岁数都不大。
男的与自己差不多年纪,没自己英俊,箭袖长衣,上好绸缎制成,明显是府中公子。
女的约莫大上两岁,拎着个布包,姿容秀丽,跟随在男子身后半步,应该是婢女。 “三哥儿!”周氏对着小公子打了个招呼。
那小公子过来对周氏行了个礼道:“大娘怎得在这里?”
一听这互相称呼,秦德威就明白,此人肯定就是那便宜奶兄弟,徐指挥家的三公子徐世安。当初母亲进徐府当奶妈,就是给他当的。
说起奶兄弟这个词,秦德威不禁思维飘散。
稍微了解历史的都知道,在嘉靖朝最有名的一对奶兄弟,就是锦衣卫大都督陆柄和名字不能说的皇帝了。 看看别人家的奶兄弟,再看看自己的奶兄弟,人和人真不能比,秦德威感慨一声。
奶兄弟两人这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关系还生疏的很,又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所以也没多少话可说。
最终三公子徐世安对秦德威稍微表达了下友善,然后告辞回了内宅去。秀丽婢女拎着包亦步亦趋,只是深深看了秦德威几眼。
秦德威不以为意,就他这长相,吸引别人看几眼太正常了。
周氏解释了一句:“三哥儿每日里要去族学上课,柳月姑娘是一直跟着他的。” 秦德威心里嘀咕了道,不是说大户人家为了保证公子哥身体健康,都不允许漂亮婢女贴身伺候少年公子吗?
再说居然上学用婢女陪伴而不是书童,不愧是武家人,不拘礼法。
晚上秦德威吃完母亲送来的饭菜后,躺着失眠了,他在思考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想改造一个人,要先从思想开始,应该如何扭转母亲的想法和观念?
不然母上大人总是惦记着卖自己,就像悬在自己头上的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忽然有人敲了敲窗户,然后就听到个软糯的声音:“秦家小哥儿在吗?”
秦德威愣了愣,这大晚上的,是谁来找自己?还是个女的?
他从木塌上翻起身,打开了屋门,借着月光就看到外面站着个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白天见到过的,徐家三公子身边那位秀丽婢女,似乎叫柳月的。
美貌丫鬟单独夜访,这个剧情很熟!秦德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期待着些什么。
只见这婢女进屋后道了个万福,说明来意:“奴家柳月,奉了三爷的命令,来给小哥儿送些点心。”
好了,不用期待什么了,原来只是奶兄弟聊表心意送东西,秦德威点点头说:“多谢三爷!”
秦德威伸出手,正要接过来时,突然柳月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手中食盒直接掉在地上。
然后又见这小婢女迅速把胸襟扯开,露出一点点白色,然后又用手紧紧捂住,衣衫凌乱、神态惊恐的看着秦德威。
秦德威还在伸着手,目瞪口呆...你也上过水木大学美术学院?
前面提到过,东跨院里有一半房屋还住着其它下人,听到尖叫声,登时就有两人出来看情况。
柳月退到屋门口,对着秦德威吼道:“你不要过来!”
那两人看到这一幕,登时就怒了,大喝一声:“哪来的无礼小子,胆敢侮辱柳月姑娘!”
秦德威收回了手,继续目瞪口呆...这又什么情况?
柳月凄惶中又带着几许善良,对着那两人劝道:“哥哥们千万不要动手,他是周大娘的儿子,别为奴家伤了和气。”
秦德威倒吸一口冷气,还在目瞪口呆...好纯的绿茶!
听到是周大娘的儿子,那两人也就不便动手了,其中一人转身就往后宅去报信。
没多久,周氏先跑了过来,目光在秦德威与柳月之间来回扫了几遍,脸色阴晴不定。
柳月好似怕周氏生气,仿佛是劝说道:“都是奴家的错,周大娘不要责怪小哥儿,免得母子生怨。”
秦德威瞅着母亲,很无辜的摊了摊手。
涉及到自己儿子,周氏也无法处理,为避嫌连问都不敢问,只能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徐夫人在两个婢女陪同下,走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一个晚上也不得安宁!”徐夫人皱着眉头问。
柳月姑娘噗通跪倒,伏在徐夫人身前,捏着哭腔道:“是奴婢不好,惊动了老主母!
秦家小哥儿只是一时糊涂,也怪奴婢不懂事,不该明喊了出来,不然何至于惊动老主母!”
徐夫人咂咂嘴,这些小人们真是不教人省心!
柳月是丈夫跟班长随的女儿,秦德威是自己心腹管事周大娘的儿子,也不知闹个什么!
“看你的好儿子!”徐夫人忍不住对周氏抱怨道。
柳月又向前膝行一步,苦苦哀求道:“都是自家人,恳请老主母不要责罚秦家小哥儿,免得失了和睦,奴婢本意也并非一定要如此。”
周氏见秦德威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任由那小贱婢作妖作怪,心想这儿子是不是傻的?
实在忍不住,就对着秦德威喝道:“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