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江宁县县学返校听训的日子,顺便也公布了上个月月考的成绩。第一名,秦德威,第二名,邢一凤,第三名,不重要。
也就是新生还有点积极性,老生们根本不在意这种月考名次了。
这是秦德威第一个月考成绩,很是盯着榜上名字看了半天。这可是花了五两巨资买来的第一名,要多看一会儿回本。
第二名邢一凤也站在旁边,满脸的不可思议,靠自己指点几句才能中秀才的秦德威居然在他之上,这是比八股文又不是比诗词歌赋!
一个毫无卵用的月考名次,还要靠关系来争先?秦德威你也够了,大家都是县学生员,别内卷到这种地步啊!
高长江看到秦德威名次,就凑过来说:“秦老弟!你把你的文章默写一遍,让我拜读一二!”
秦德威推脱道:“上个月随便写的,早就忘了!”
他哪知道文章是个什么样子,反正是丁教谕代笔包干的,这就是五两银子的威力。
邢一凤也不怀好意的说:“大致是个什么框架,你总还有印象吧?尤其是开篇破题承题必有出彩,列出来让我等学习学习?”
秦德威继续推脱说:“哈哈哈哈,文稿都交给教谕了,你们去找教谕要!”
正在这时,忽然看到县衙的马差役领着另外一位面生衙役过来,对秦德威介绍道:“此乃府衙的人,奉了府尹老爷命令,来请小秦先生的。”
“严府尹找我?”秦德威便对两人问道:“你们看见我了吗?”
府衙差役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怪话?
但县衙马差役经常在秦德威身旁跟班,立即秒懂,答话道:“我们没看见小秦先生!再去别处找找!”
然后他就拉着府衙差役走了,还废什么话啊,小秦先生明显是不想去见府尹。
“府尹竟然专门派人来请你!”高长江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为何要请你?你又做什么了?”
秦德威答道:“也没做什么,就是把他儿子关到了县狱里。”
高长江:“......”
先前已经知道你很嚣张了,但没想到你如此嚣张。
上次在王怜卿家设圈套把人家打了一顿还不够,这次又把人关到县狱?可恶,真是羡慕这种恶霸作风,恨不能取而代啊。
秦德威只能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大明是有法律的!都要依法办事!有个案子要审他,他又不肯招供画押,还能怎么办?就只好先关着慢慢审了。”
别说,把严公子扔进县狱的效果立竿见影。那些来自各方的,若隐若无的试探瞬间全部消失,听说几个想开新钱庄的江右商人也停手了。
既然效果这么好,那就多关几天吧,反正秦德威真不急。
想起什么,秦德威赶紧又对着马差役的背影喊了一声:“马二你给县狱捎个话!一定要让严公子吃好喝好!千万别让他死在里面!“
春光明媚,大家都不爱在屋里,便站在明伦堂前庭院里说话。然后在训话时间,便见丁教谕拿着一叠帖子,站在了月台上。
高长江似乎很懂行的惊呼了一声:“有雅集!大的!”
果不其然,听到丁教谕说:“近日徐魏公在西郊修成芳园,广邀宾客赏鉴,诚乃盛会也,又给了县学十份请帖。你们自行商议,要去的来房里找我索要。”
高长江兴奋的对秦德威和邢一凤说,“果然考中县学生员才是文人生涯的开始!听说徐魏公与东园公子徐锦衣较劲,才大动土木兴修芳园,历经两年,里面必定精彩!”
然后高长江就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兴奋,秦德威和邢一凤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那就很没意思了啊。
“你们这都什么态度,作为一个文人,听到盛会难道不应该欣然向往吗?听到新的名胜出现,不想在其中留下自己的印记吗?“高长江不满的说。
秦德威淡然的说:“两年前时,在莫愁湖边楼上写了首诗叫《芳树》,芳园这个名字大概就是因为这首诗而取的,你说我还需要去留什么印记?”
高长江:“......”
大家都是县学生员,为什么你秦德威仿佛是另外一种生物?
跟秦德威没有共同语言了,高长江转头又问向邢一凤:“那你呢?还想不想混圈了啊?”
邢一凤冷哼道:“徐魏公为修园子,私役数百军士,岂可称道乎?我完全不想去!”
见这邢同学突然愤青,高长江诧异道:“你这话有点不合时宜啊。”
邢一凤恨恨的说:“因为家父就在其中!两年前我家从河南调来南京后,家父就一直在芳园做苦工,得了一身病,现在只能在家休养!”
秦德威和高长江恍然大悟,才记起邢一凤就是军籍出身,也难怪邢一凤河南官话口音。
高长江诚恳的行个礼道:“抱歉抱歉,我并不知道内情,言语有失,请老弟谅解!”
秦德威暗想,邢一凤家里如此穷苦,从河南跑到南京来,还能靠才华考中秀才,必定也是个高智商的聪明人物,就是不知道以后混出名堂没有。
毕竟历史人物实在太多了,秦德威纵然对明史了解也不可能全都记住了。所以秦德威真不知道邢一凤将来是嘉靖二十年的探花,也就是沈坤那一榜的。
只是邢探花不太会交通上层关系,官场成就不怎么样,也没在著名事件里露过脸,所以听着像是“无名”之辈。
“令尊确实受苦了。”秦德威安慰邢一凤说:“但圣天子在位,不会坐视徐魏公如此胡来的,必有果报。”
在秦德威记忆里,魏国公徐鹏举一辈子当了三次南京守备大臣,中间有两次被罢免,第一次被罢免大概就快发生了。
邢一凤摇摇头,那可是天下第一异姓勋臣,哪有那么容易遭受果报。
秦德威正和邢一凤说话时,高长江举着请帖回来了,“既然你们都不想去,那我们这一科生员里,我就只好勉为其难的代表诸位去赴会了!”
几位老生悄然围住了高长江,逼迫说:“劝高同学好自为之,交出请帖来。”
高长江连忙将请帖塞进怀里,然后熟练的蜷住身体捂住头脸,口中大喝道:“尔等休要欺人太甚,视吾辈新生无人否!”
老生们指着秦德威说:“我们是要让秦同学去!你把请帖给他!”
高长江幽怨的看了眼秦德威,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口中说不要,然后又指使别人来抢。
一边被拖到角落,一边挣扎着说:“大家都是县学生员,凭什么......”
老生们不耐烦地说:“在雅集上,我们要与上元县那帮人比拼诗词,你高长江去了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