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士们突然间的举动,惊得城门前来往路人吃惊不已,纷纷驻足议论着,能让名动天下的左将军护送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何等非凡人物。
裴真真与高达没有下车,左战天下马拱手回礼,又牵马一步步靠近。
城门官上前迎接,面对左战天朗声道“抱歉了左将军,大国师有令,最近逆贼猖獗,进城货物车辆都必须严查!” 说罢他上前一步,便要去掀开车帘。左战天并未阻止,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马车,这车帘却被从内部掀开了一角。
高达露出半张脸来,傲视着城门官,两人目光相接同时,城门官就要跪拜行礼,却被左战天扶住。
高达在离开前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更是由于体型原因,辨识度很高,身为皇城的城门官怎会不认得。
还没等其他士兵靠近,只是瞬间,车帘又被放下,里面传出一个声音,傲然道“将军您看,我像是逆贼吗?”
这一句话后,城门官的眼眸忽然湿润了起来,仿佛盼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他颤声回道“决然不是!” 马车中又传出一句温和的话语“那还请将军不要惊扰了百姓。”
城门官对着马车深深一拜,随即转身,对靠近的士兵和围观百姓大声喊道“左将军携家眷回皇城修养,通通散开,各忙各的去吧!”
随后众人散去,马车在他的目光相送下,踏入大明国顺天皇城。
这件事是瞒不过高尚一伙耳目的,三人步入皇城不久,高尚就收到了消息。
此刻,这个阴毒的少年一脸惊慌,不断向身旁的国师和汪尚书问道“他回来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汪尚书表现得也极为紧张,可那国师却好像并不在意,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慌什么,我已打探到他们并无高人相助,既然高达敢回来,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皇城的集市喧闹得很,道路宽阔,店家林立,各种奇怪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合着车轱辘声,家禽牲畜声,构成一曲俗世的喧嚣。
熙熙攘攘的路人,也都是谈笑风生,神采奕奕。其中年轻男女们,多是锦衣绸缎,佩玉戴钗。
像裴真真这样小镇出生的少年,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景象,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到处张望。
可这般盛世之景,却总让他觉得很不协调,这种不适感就是繁华的街道上,竟没有一个孩童嬉戏打闹。 这可太不正常了,他正想着是不是皇都教育水平高,儿童都上学堂去了。忽然,一位中年妇女的啼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名妇女穿着破烂,看上去疯疯癫癫的,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孩子。大多数路人并没有嫌弃她身上的脏乱不堪,面上则更多流露出同情之意。
这时,有五位金甲士兵走了过来,个个手持长枪,二话不说就将她拉走,任凭那名疯癫妇女拼命挣扎,疯狂喊叫。
领头士兵无意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望去,随即一怔。从神情中可以看出,他肯定是认识左战天的,但并没过来打招呼,只是神情冰冷地转身离去。
左战天也没有同他们说半句话,轻叹口气,兀自惋惜道“大明最强的军队‘金甲卫’,如今竟然也成了那些人的鹰犬走狗。” 光天化日之下,一名妇女被士兵抓走,却没有在人群中激起一起波澜,街道上的百姓还是各种吆喝自己的生意,走自己的路,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马车内,裴真真问道高达“我们现在是去你的太子府吗?”
高达的自从进了顺天皇城,就始终一言不发,他满脸的阴沉,回答道“不,我们直接去丞相府!”
又对裴真真严声说道“大哥,我们次可能九死一生,而且我要做也是违背天理之事,你真的确定还要和我一起吗?”
裴真真则哈哈一笑,轻松反问“你要做什么违背天理的事,难道你还想要谋权篡位不成?”
高达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人发现了,埋藏在内心最不愿提起的秘密。
虽然他没有给出确切答复,可裴真真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又拍了拍高达的肩膀,嘻嘻笑道“既然来了,不要说是九死一生,就算是十死无生,我也陪你走到底!”
不一会,马车已行驶至丞相府大门口。
这丞相府大门并不似裴真真想象的那般奢华,但也显得十分大气。门前两根红漆立柱上,分别挂着‘简淡根真性’和‘清廉律薄夫’两块牌匾。
守门小吏见了他们立马开门迎接,走进府内庭院幽深,文竹数根,小花几朵,假山两座意境清雅,相得益彰。
本是很有诗意的庭院,却不断传来浑厚老迈的嘶吼声。
“我豁出去了!我要上谏圣上,驱逐那个妖人国师!”
“对对对!上谏!上谏!”
原来是在一间会客室中,有十几位老者面红耳赤,奋力高呼。
忽然,会客室锁上的门拴,竟然自己缓缓地挑了上去,老者们刚才通红的脸上,顿时全都变得煞白,更是有两人差点坐不住,从椅子上跌倒下来。
门栓被裴真真用御物术彻底挑开了,高达领着左战天与裴真真依次进入屋内。老者们看清高达与左战天的面孔后,脸上才渐渐恢复了血色。
坐在主座上的老者热泪盈眶,双手紧握椅子两边的扶手,颤巍巍地撑起身体,激动大喊道“太子、太子殿下,老臣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高达的眼眶也是有些湿润,强堆笑容道“我老远在苍云派,就听见霍丞相大喊要豁出去了,你说我能不回来吗!”
其余老者也都是起身作揖,恭敬叫道“太子殿下!”
高达还没来得及回礼,那霍丞相已经碎步来到面前,不停捏着他肥厚的脸,揉着他球形的肚子,心疼道“都怪我当时为了隐蔽起见,把你安排在距离大明国最远的苍云派当杂役,你看看这脸蛋,这肚子瘦的还有个人样吗!”
又望向一旁的裴真真,谨慎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高达挣脱霍丞相的手,靠近裴真真一步,向所有人介绍道“这是我在苍云派结交的大哥,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避讳着他。”
三人随即入座,霍丞相开始说起现在的情况,老迈的声音缓缓道“如今皇上被妖邪蛊惑,整日疏于朝政,不理国事,还将大权交给了二殿下高尚。不仅如此,这几个月里全国多地发生儿童失踪的案件,那二殿下不但不闻不问,还派兵扣押那些来皇城报官的百姓。”
其他老臣也纷纷似受到了极大委屈般,半死不活地哭喊道“那二殿下和妖人国师,真的是虎狼之心,昭然可见啊!”
高达沉默了一会,心中在酝酿着什么,问道“那依各位所见,我们应该怎么做?”
霍丞相立即回道“当然是豁出去,拼死上谏啊!”
众老臣继续附和“对对对!上谏!上谏!”
高达对这个回答表示有些无语,又问“那我离开这一年多时间里,你们有停止过上谏过吗?”
霍丞相傲然回“当然没有,我们日日上谏,一天都没有停下过,但都没有效果。可这次不同了,太子殿下您回来了,皇上不听我们的,怎么也会听你几句的呀!”
裴真真心想难怪皇上不理国事,这天天被一群老头唠叨,任谁也嫌烦吧。到现在没处置这些老头,也算是极有耐心了。
面对众人的期待,高达脸色难看,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半晌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凛然道“我认为这样无休止的上谏是没有用的,父皇已经陷得太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
没等他说出那个字,裴真真猛地站到椅子上,冲众人大声喊到“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反!”
“反!”这个字,如在人群中凭空炸开了一个惊雷,瞬间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样子的老臣们,突然变得生龙活虎,一个比一个有精神。
个个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逆贼,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霍丞相更是直接命令左战天,声嘶力竭道“左将军快快把这个逆贼拿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高达瞠目盯着裴真真,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句话本是他心中所想,没等出口,却被裴真真先喊了出来。
裴真真望向高达却是满脸的笑容,趁着周围一片嘈杂时,对他小声说道“我跟大明国,跟你爸半点关系没有,这个恶人由我来做,黑锅让我来背!”
听到霍丞相的吩咐,左战天并没有起身,他从容地望向裴真真,脸上竟露出淡淡笑容。
“好了!够了!”
裴真真一声大喝惊得在场所有人不再说话,一时间客厅内落针可闻。
他一副非常欠揍的无赖表情,坏笑道“你们现在杀了我也没用,谁也不能保证今天的事不会传出去,到时候那个二殿下和大国师,也会给你扣上一个逆臣贼子的帽子。”
有老者气急败坏反驳道“这话是你一个人说的,跟我们所有人无关!”
这句话正中了他的心意,得意笑道“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你们正和我这个逆贼在一起,他两早就想将你们除之后快了,所以你们现在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
又故意指向高达露出阴邪的表情,狠狠道“包括你这个太子殿下,你也必须得做个大逆不道的贼子!”
他所言并非强词夺理,谁也不能保证今晚的事不会传出去,老者们又全都沸腾了起来。
一会儿,一名老者起身叫道“我要去透透气,方便一下。”
老者刚到门口就被左战天拦住,他凛然道“在进来前,我已和这位裴兄弟清理了高尚部署的所有耳目,并派来我的亲信在附近戒备,不过以防你们之中有奸细,明天上朝前谁也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又走到面容阴晴不定的高达面前,冷声道“太子殿下,欲图大事,莫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