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换了一套衣服来到病房,见到徐长安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不由得摇摇头……
年轻女子见到秦枫轻轻一笑,招呼道:“公子就莫要傻站着了,快来烤烤火,暖一下身子。”
秦枫笑着来到火炉子前坐下,双眼盯着年轻女子左瞧瞧右看看,好看的女子总是要多看两眼的,倒是一点都不忌讳男女有别,看了好久一会,年轻女子也觉得秦枫的做法有些不妥,不懂礼数,低头放过一杯茶水到秦枫的面前轻轻说道:“公子请慢用,小女子还要帮爷爷去煎熬药材。” 茶水微波荡漾,一点绿意游动,同细雨绵绵碎碎。
秦枫摸了摸鼻尖,是有些唐突了,这样看一个女子总该是不对的,连忙说道:“姑娘生得俊俏,就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姑娘可莫要认为我心生恶念。”
年轻女子摇摇头离去,留下一道温婉背影。
难得一刻清闲的秦枫,听着秋雨淅淅沥沥,远眺山影朦胧小饮茶水,倒是生了些江南的惆怅感……
年轻女子拿着药水来到房间,用帕子沾上药水慢慢敷在徐长安的肩上,秦枫依靠在一旁静静看着,看得年轻女子轻轻照顾着那个床上的呆子,不由得觉得好笑,走到女子的旁边蹲下来为徐长安查看伤势,气脉平和,脉象稳定, 已经是没有大碍,静静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由于伤到的是左肩,整个肩头全部给捅穿,再是去握剑怕是有些难了,不过这样也好,还有一条命,就那样好好活下去便是最好……
年轻女子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秦枫,想不到这个年轻人还懂一些医术,
秦枫挠挠头说道:“以前学过些医术皮毛,不求甚解,就只是懂一些简单的。”
“敢问姑娘芳名呀?总不能连姑娘的姓名都不知道,以后如何来报恩不是?”
年轻女子手绕青袖抬起目光看向秦枫轻轻一笑道:“公子自己的姓名都未曾提及半分,我如何告知?” 秦枫才后知后觉过来,方才太过着急了,忘记自报名号,不好意思笑道:“胜州长安城秦枫。”
“徐州青川郡,公孙惊蛰。”
秦枫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很好,取二十四节气第三,取春来惊蛰,春雷乍动,万物生气盎然。
秦枫将徐长安的长剑“清风来”交到公孙惊蛰的手上说道:“恳请姑娘待他醒来过后替我说一句话可好?”
公孙惊蛰接过长剑点点头,剑入在鞘,鞘上无风自动,其间云纹隐隐而流,似如一幅清风徐来的图卷。 “我去之地在北,望之而心安,去之处没有归路,望之心上断所念,心上剑来已还,当是清风拂去,此去一别,君自珍重!”
秦枫挠挠头,这这些文绉绉肉麻麻的话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只是有些话总要去说的。
公孙惊蛰噗呲一笑:“想不到公子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这话说起来还是一套一套的,倒是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只是这些话你不想当面和他说吗?”
秦枫躬身作辑,微微一拜道:“恳请姑娘转达,有些话当面说了,人就会犟,是劝不动的,所以有些面见过了就很好,有些人能让他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好,至于话说不说其实不重要,心上的念想断了才行。” 公孙惊蛰点点头,静静看着秦枫,转而低眉一笑,有些事情,总是那样很没有道理。
秦枫推开门,抬头看着细雨依旧,未曾有停下的势头,长舒一口气,举步跑去……
公孙惊蛰手里拿着一把雨伞来到门口,却只能远远望见雨中渐渐淡去的背影,慢了一步,那个人就已经不见了,心上的滋味生了些难明滋味,似如小雨朦朦胧胧,一点点落入了路上那些坑洼的裂隙里头,转眼不见了踪影。
老人来到门口,看着那个背影很是熟悉,又是一时记不得,只能将目光放在自家的闺女上面笑道:“怎么不将人留下吃顿饭?”
公孙惊蛰小脸蛋微微一红,娇嗔一声走入了房内,匆匆一眼的人怎么说是喜欢,只是觉得那个嬉皮笑脸的那个家伙有趣罢了。
老人摇摇头,继续抬头看雨,女子的心像江水最难明,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涟漪阵阵,可不管再怎么说,都很像这小雨一样,润物细无声,不言心上意……
秦枫踩着泥泞一路小跑,落雨时分,人总是不愿意出门的,一路来难得观赏一番宁静景象,也是不经放慢了脚步,落日前赶回去总是可以的,只是后头要用力多跑一些路。
恰逢遇上一位打伞老妪行在乡间小路上,老人见到是个年轻人独自一人淋雨而行,出声喊道:“小伙子,来奶奶这边!”
秦枫寻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个老人,笑呵呵跑到老妪的身边问道:“奶奶,您有啥事需要小子的?”
老妪把伞撑过年轻人的头说道:“奶奶能有啥事麻烦的,都是大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了,就是看你一个人在雨中不打伞,生病可就不好了,陪奶奶回一趟家,给你拿一把伞去。”
秦枫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小子身强体壮,琳些雨没有大碍。”
老妪摇摇头,把伞交到了秦枫的面前,示意接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轻轻道:“奶奶的屋子就在不远处,伞就给你小子了,可别给奶奶推脱,驳了长辈的心意可不行!”
秦枫挠挠头,毕竟不能让老人去淋雨,虽然现在要赶路,说到底并不着急,“那小子陪奶奶一起回家,奶奶再把伞给我如何?”
大秦确实是这样,不能驳回长辈的好意,虽然大秦在北寒冷,可人心是热的,或者更应该这样说,这个天下的人心都是这般热的。
老妪喜笑颜开,手拉在秦枫的臂上就往家那边拉,家里头剩下的就自己和一个儿子,在大秦战事燃起的时候,就去了边关,如今就剩老人独自在家,那个憨厚的儿子去了边关也不知道怎么了,能不能吃饱穿暖,在外面可不比家里头,
其实心底也没有多少怨气,只是希望儿子能像自家的老头一样,为大秦多杀几个祸乱大秦的敌卒,保住这片脚下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虽然是一介村妇不懂那些大道理,也有一些私心,希望自家儿子可以平安归来,不像自家老头一样睡在了大秦关外……
抬起的步子都有些生风,生怕是误了年轻人的行程,秦枫看着老人枯瘦的脸庞轻轻一笑,也能感受到一片心意,扶着老人穿过小巷,不过一会儿来到一处小院子,
小院子不大,很像长安城里头父亲留下的破败小院子,中间两颗枣树分在小石板路的两边,老人指了指枣树说道:“老头去沙场的时候,就在院子里种了两颗枣树,说是怕回不来,唯一能做的就这么多,一辈子确实没干过啥对得起我娘俩的事,最后连家都回不来,不过这两颗枣树倒是养活了我们娘俩。”
老人不经有些黯然神伤,曾经的最好年华,转眼间就身下了一具衰老的躯体,连那个最爱的人都没有能携手一生,一辈子说是太长,想来又是太短,就那样匆匆忙忙过了一辈子,其实想到下辈子的时候,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就那样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就挺好。
秦枫捡起落在泥土的一颗枣子,抹去泥土扔到了嘴里咀嚼,老人打住秦枫的手说道:“这外头落在地上的多脏,你想吃家里头还有,咱也不用吃那些落在地上的。”
秦枫蹲下身子捡起一颗又一颗,卷起衣服扔在里头乐呵呵道:“小子从小命硬,啥样脏的污的没尝过,这枣白扔地上怪可惜的,还不如让小子用来填肚。”
老人点点头,咱这民间的俗语不常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乡村里头的孩子都是这样,不像那些个大城里头的孩子娇生惯养。
秦枫捡了一大堆,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一个又一个丢在嘴里,虽然说北地不适合种植枣树,可是这枣子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却是非常甜,让年轻人的心里头吃起来很甜。
老人看着秦枫的身影,浑身湿透透的,也没有备一把伞,知道是个懂事的苦命孩子,悄悄走入了屋里头拿出一套崭新衣服递到秦枫的面前说道:“我家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家,我怕他回家了,已经是见不到我了,就做了两套衣服,瞧你这浑身上下湿透的,这一件就送你换去,去办事没有一身好行头可不像话。”
秦枫没有接过衣服,嚼着枣子含糊不清说道:“奶奶,我已经拿了很多枣子,再是多拿,小子身上也没准备个东西,心里头过去不去。”
老人抬起伞头轻轻敲在秦枫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气道:“你小子瞧着挺精明的,怎么做起事来就是个笨模样了,奶奶又不是让你白拿,下次回来的时候来看看奶奶行不行?”
秦枫立即低头哈腰接过衣服,知道再推脱下去老人可就真不高兴了,也不想老人的一番心意被自己给糟蹋了,“那小子下次回来的时候奶奶可得等我,可不能忘了与小子的约定,这枣子小子是喜欢得紧。”
老人看着年轻人进屋去换衣服的背影,不由得摇头一笑,轻轻呢喃:“怕是你我再不上那最后一面了,奶奶我有点想我家的老头子了,也怕是再见不上我那个傻儿子了,你们可都要好好活下去勒,我们大秦那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下去。”
秦枫换了一身行头出来,瞬间就没了落汤鸡的落魄样,转而是个精气神十足的年轻小伙子,
老人和蔼一笑,把伞和一包枣子交到秦枫手上说道:“去吧,别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秦枫躬身深深一拜,撑伞而去,老人就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像是送自己的儿子一样,就那样站在那里招招手。
秦枫不敢回头,借着小雨朦胧了双眸,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怕是回来得慢了,也怕是见不上最后一面,可总归是希望他可以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走了很久很久,秦枫才是回过头,远眺那一座小小的院子,两颗枣树依稀看得见模糊的影子,似乎还能看得见那个老人的身影,好像她成为移步一样,一直就站在那里……
秦枫站在原地愣愣出神,抬头看着蒙蒙细雨飘落,看不到一点光亮,嘴里喃喃道:“父亲,我当是如何选择?”
一阵惊雷劈落,打在道路北方,似有一个人影缓步而出,一袭白衣素衫,抬指而动,秦枫腰间长剑扶苏闻声飞出,围绕在那道白色身影面前颤颤鸣动,长剑出鞘,一道清风自来,长剑入鞘,风声戛然而止,
那道白色身影提剑扶摇上青天,撞入乌云密布的穹顶,霎时间,乌云压顶,雷池传来道道闷响,出现九条雷龙盘旋缠绕,爪伸大秦,一道剑气横贯大秦,自东往西延绵不断,横断穹顶,九条雷龙被拦腰斩断,化作九道天雷滚滚落下大秦。
那道白色身影手持长剑扶苏直下青天,站在秦枫的身边,与之四目相对轻轻一笑,扶苏尽出鞘,气来贯大秦,风自西来延绵不断,
那道白色身影提剑踏步而去,撞向九道天雷,天地之间霎时寂静无声,九道天雷化作一道清风,拂去绵绵细雨。
一点阳光洒落在秦枫身上,长剑扶苏静立在前,那道白色身影负手而立观大秦,转身面向天门怒喝一声:“当真欺我大秦无人!?”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天门大开,白色身影摇摇头,化作一团白雷进入了天门……
秦枫拔起长剑扶苏,看向天上乌云散去,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枣子丢入了嘴里自言自语笑道:“慢一些也无妨!”
年轻人转身向南而去,此去入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