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生抹了抹眼泪,撑着身子坐在一侧。
而梁姣絮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随地躺了下来。
沈微生也凑了过来,抬起手肘遮住烛台上散发的光荧,只露出半个下巴。
两人就这样躺在了一起,毡毯足够大,也足够干净。
总之,躺在上面很暖和。
梁姣絮用手肘戳了一下沈微生,淡淡道:“这个地方,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嘛!”
问完之后,梁姣絮觉得这话问的跟自己没脑子似的。
随即,梁姣絮又补充了一句:“陵居院的下人们都说这里有时半夜会传来奇怪的声响。”
“那个人是你吧?”梁姣絮质问。
“你觉得呢?”他脸色沉郁。
“眼见为实,所以我猜的是对的。”梁姣絮道。
沈微生侧头看她:“偶尔会来。”
梁姣絮平躺着,乌黑的秀发平铺在毡毯上,耳朵被遮住,侧颜就这样落在了沈微生的眼里。
沈微生眸色一低,看着梁姣絮仰起头,衣领熨贴在她瓷白的脖颈上,随着呼吸闪动。
沈微生有点回不过神:“你要给曹愈治病?”
梁姣絮闻言,转过头来,对上他漆黑隐晦的眸子。
两个人离的很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
梁姣絮双眸明灿:“他的虚劳年头还挺久。属于慢性。虽然没有急性难治,但是还是需要化疗。”
沈微生没做声。
梁姣絮接着道:“说不定到时候的副作用他自己都坚持不了。不过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梁姣絮眸光直直地看着他,警觉道:“你不会也跟你爹一样来当说客的?”
沈微生失声反驳,急于撇清关系,凉薄道:“这与我何干?”
梁姣絮懒懒的应了一声,她就是随便一问。
他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梁姣絮打了一个喷嚏,瞬间结束了刚才的对话,更是不动声色的缓解了沈微生的尴尬。
沈微生比梁姣絮高出许多,她只能仰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脸。
说白了就是,梁姣絮的头顶和沈微生的肩头是一个位置。
言简意赅,便是只有沈微生低着头的时候才能和梁姣絮对视。
因此,沈微生就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现下,沈微生又多说了一句:“苟且偷生以求安的人活着比死更痛苦。”
“所以,该救还得救。”梁姣絮道。
梁姣絮眼底透露出暗沉之色,摇了摇手腕上的绞丝镯,忧愁道:“要是它能不放血,就能出现药物该多好。”
秀眉微蹙,梁姣絮在这思考中,逐渐困意来袭,不久便昏昏欲睡。
沈微生偏头瞧了她一眼,接着阖上了双目。
翌日清早,梁姣絮是被笙儿晃醒的。
梁姣絮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笙儿那双大眼睛对着自己。
“小娘,昨晚你可是和家主睡了一宿?”笙儿一副关切的模样,拉起梁姣絮帮她套上外衬。
梁姣絮怔了一下,这才道:“瞎说什么呢?扶我起来。”
洗漱完毕后,笙儿又凑了过来,并且塞给了梁姣絮两个小瓷瓶。
梁姣絮有些懵,这才道:“什么东西?”
笙儿淡淡道:“这是家主走的时候让我交给小娘的,你快打开看看…”
梁姣絮看了一下,一个是昨天晚上涂的药膏。
另一个她拧开瓶塞,梁姣絮撩了一下头发,掩饰着不太自然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是一罐血。
笙儿在一旁道:“家主说小娘治疗曹掌事的时候可能用的着这个。”
梁姣絮忽然明白了,这是自己的血?有了这瓷瓶里的血,她就不用再放血了。
只是沈微生怎么会有自己的血?
算了,既然如此,也省事。
回到锦瑟居,梁姣絮刚趴在床上,百无聊赖。
笙儿走了过来,这才道:“小娘,今天是年三十。所以各院都会在子时中期去给老太公一同用饭。”
“沈微生会去吗?”梁姣絮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笙儿淡淡道:“家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应该会和主母一起。”
梁姣絮连忙起身,坐在板凳上发呆。
沈之巍一早就让曹愈光顾了陵居院,很快就往锦瑟居来。
毕竟是曹愈来治病,哪有让梁姣絮动身的道理?
再者,沈之巍是让曹愈带着包袱来的,还给他在陵居院安排了个客房,打算常住。
一旦曹愈的病情有所好转,往后陵居院的事务,他还是需要手把手的教导梁姣絮。
无论如何,这都是沈之巍的小算计。
梁姣絮是小辈,曹愈这般大动干戈的前来,她只得让笙儿带着她去迎接。
谁成想,顾鸾凝已经提前移步前去,衣着简练,发簪也只是最朴素的材质,看到梁姣絮的身影,这才含笑道:“妹妹你可来了,有你在,曹掌事的病情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的医术。”
梁姣絮略懂医术的事情整个沈府在治疗打摆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顾鸾凝这般捧杀,一下子就把梁姣絮置于死地。
这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梁姣絮直接无视她,带着笙儿上前和曹愈打了招呼。
曹愈拱手:“梁小娘谦虚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明白,若不是爷执意一试,我是万万不敢麻烦你的。”
梁姣絮笑了笑:“既然父亲都已经发话了,曹掌事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吧,你随我进来,让我先看看你的病情进展到那个地步了。”
顾鸾凝殷勤道:“妹妹,不如我陪你进去,毕竟也能帮的上忙。”
曹愈摆了摆手,这才道:“顾大娘子的心意老奴心领了。”
顾鸾凝笑了笑:“不怕的,曹掌事是父亲身边的得力干将,其实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长辈一样…”
梁姣絮淡淡道:“笙儿拦住大娘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进来。”
顾鸾凝冷冷道:“你摆什么威风?”
梁姣絮走到顾鸾凝身边俯耳轻语:“顾鸾凝,我们之间的恩怨以后自见分晓,但如今,你若敢拦我做正事,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顾鸾凝面容一抽一抽的,她甩了甩袖子,这才离开。
梁姣絮带着曹愈走进了屋里。
一路上,曹愈都在咳嗽着,他穿的鞋都是材质很软的那种,生怕会磨皮脚踝,他叹了一口气,这才道:“梁小娘,待会的检查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请求你不要告诉爷…”
“今天是年三十,我不想太晦气。”曹愈咳嗽着。
梁姣絮做了初步的检查,发现曹愈的血象是三系细胞减少。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刺激骨髓红细胞系统造血。
梁姣絮再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雄.激.素和抗胸腺球蛋白。
前者需要口服治疗,但有一些副作用,梁姣絮依次和曹愈说了。
曹愈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说实在的他现在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就着水喝下去后。
梁姣絮又帮他注射了抗胸腺蛋白。
“吃了这些药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分晓。”
“只有出血,贫血的症状消失。”
“血红蛋白和白细胞计数达到正常值。”
“而且一年以上没有复发,这个病才能算是治好了。”
曹愈疲惫一笑:“明白的。”
梁姣絮道:“曹掌事明白就好,如果能控制的好的话,您在活二十几年都是可以的。”
“所以,曹掌事一定要配合我治疗,不能有放弃的心思,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