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挑起他泪迹斑斑的小脸,神色惶惶,凄楚无助。
嘴边的责怪通通咽了回去,尽量用极尽温和的语气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千鹤欲言又止的点点头,跪坐在地上,紧紧捏着她斗篷的衣角,好似这样会更有安全感。 花雲摸了摸他的脑袋,“这里凉,去床上吧。”
秦千鹤小碎步跟着她来到床铺跟前,不放心道:“干爹你睡里面。”
……真麻烦。
她依言睡在了里面的位置,觉得自己对秦千鹤的耐性又上了一层,真是位慈父。
系统目睹这一切,已然惊得说不出话。 秦千鹤躺下来便像条小狗般贴近花雲,双手环住她的腰。
“……松开。”
秦千鹤闻言,反而将冰冷的脚丫子也缠上她的腿,“我不要。”
他吸吸鼻子,小手不安分的上下其手:“干爹,你好瘦噢。”
花雲默默举起了巴掌。 “我一定要你做更多好吃的,把你养胖些。”
嗯,这个可以。
举起的巴掌默默放下,温柔的拍打着他的背部:“睡吧。”
秦千鹤凑到她身侧,鼻翼间缭绕着一丝好闻的草木气息,恍然掺着缕奇异的花香。
感觉少年呼吸逐渐平稳安静, 花雲轻轻动了一下,打算调整个舒适的姿势,孰料秦千鹤猛地睁开眼睛慌张地看着她,眨也不眨,仿佛一闭眼花雲就会消失一般。
花雲皱了皱眉,抬手在他眉间点了一下。
秦千鹤的眸光开始涣散,他努力甩了甩浑浊的视线,企图瞪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惊慌无措的望着花雲,声音越来越弱:“干爹,你要去哪里……”
“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只不过你该好好休息了。”
花雲嗓音低低沉沉,犹若婉转幽魅的催眠曲,手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他的后背。 秦千鹤眉宇紧拧,睫毛上还沾着点点水珠,抿着唇瓣始终睡的不安稳。
系统趁他意识不清,碎碎念道:【雲锅,你怕是有点太惯实这个娃儿了!该收拾还是要收拾哈撒,看他二天ni你ni得很从个办。】
“……闭嘴。”
花雲恩怨分明,欠他一条命,只能在自己积满功德值之前尽力弥补。
她设下结界,转身进了秦千鹤的梦境。
这是一片有溪水流淌过的延绵的竹林,林中有座清雅的小木屋。
花雲来到木屋附近,看到了溪边正在洗衣服的“自己”。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斗篷,个子与她相差无异,拿着件男子的衣物在不停的搓着。
系统啧啧称奇:雲锅洗衣服,真的是大开眼界。
花雲眼眸微眯,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她,“喂,你在做什么。”
“花雲”抬起头,连声音都跟她一模一样,口吻温和道:“我在给鹤儿洗衣服。”
“???”花雲二话不说,抬脚把衣服踹远:“给他洗?你他妈脑袋不清醒?”
衣物顺着潺潺溪水飘走,“花雲”焦急的站起来,冲下去打捞。
花雲看不下去了,秒秒钟把人劈晕丢到岸上,完事儿掀开她的帽子一瞧。
口眼歪斜,浓眉大鼻,青面獠牙。
花雲顿时像是碰了脏东西般嫌弃的别开眼。
……原来老子在他心里就长这b样。
她捏诀施法,转瞬换了身装扮。
一身暗紫色的便装,头发辫在脑后,露出那张冷艳高贵的绝色容颜。
花雲朝小木屋走去,不期然的,看到院子里缝鞋垫的“花雲”。
不仅如此,边上还晒被子的“花雲”,择菜的“花雲”……
花雲掀开每个人的帽子,个个都长得不一样,但终究都有一个特点:丑。
“鹤儿,来,干爹给你打来了洗脚水,试试水温合不合适?”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花雲”,将装满水的木盆端到少年跟前,鞠躬屈膝的替他挽起裤脚。
秦千鹤坐到床边,任由“花雲”替他褪去鞋袜,瞪着他眼神不愉:“我不是说了泡脚的水要放花瓣吗?怎么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生气,我立刻去换。”这个“花雲”连忙端起盆子,谨言慎行战战兢兢。
花雲怒极反笑,秦千鹤这臭小子可真是活腻歪了。
秦千鹤不经意的抬头,霍然瞧见立在门口眼眸泛着冷光的她,久久失神。
惊艳过后,少年倏地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粲然一笑,他起来从柜子里翻出套黑色斗篷,人畜无害的邀请道:“你真好看,当我干爹好不好。”
花雲没说话,走进来四处打量。
秦千鹤就跟条小尾巴似的一直跟着,不厌其烦的嘟囔道:“好不好嘛……”
花雲停下来,视线在外面忙忙碌碌的数个“花雲”上停留刹那,意思不言而喻。
秦千鹤立即表态:“只要你同意,我马上把他们轰走!”
“干爹,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他神采奕奕的大眼里的光芒褪去,卑微的祈求道:“不要走了。”
花雲静静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秦千鹤见他拒绝,目露凶光,跳脚道:“这是我的梦,我说了算,你连在梦里都不依我!”
花雲朝他招招手,趁着他弯腰的间隙,一把捏住他脸上的嫩肉,秦千鹤忙不迭求饶:“干爹干爹……我错了呜呜呜……”
他哭的稀里哗啦,末了突然反应过来,没对呀,梦里怎么会感觉到疼?!
他陡然一惊,捂着小脸慌忙抬眼,面前已空无一人。
……
方才,是他的错觉?
花雲打断了他的梦境,秦千鹤后半截复杂纷繁的思绪逐渐平静,酣然入睡。
直到他醒来,只依稀记得在梦中出现过那么一个人,在众多“花雲”里,是最像干爹的,可他却将对方的模样却忘得干干净净。
秦千鹤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另一只手还拽着花雲的斗篷。
仅仅是一件斗篷,斗篷的主人不见踪影。
秦千鹤睡意全无:“干爹,干爹!”
“鬼哭狼嚎什么。”花雲坐在桌边懒洋洋吃着大樱桃,殷红柔软的唇瓣不疾不徐的吐出一颗樱桃籽:“老子在这儿呢。”
秦千鹤看到她的脸,瞳孔微微放大,突然失去了所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