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九曲回肠的甬路映入眼帘的是王宫大院的恢弘与阔气,白蒙蒙的雾气笼罩在那没有尽头的湖水之上,湖中心的小岛被雾气遮挡的忽隐忽现,宫人女婢在回廊间湖水周围急走,树丛与花圃园区的打理都显得格外认真,毕竟新君驾临是求都求不来的,更别说在新君面前献殷勤了。
黄甲在前面带路,步履依旧轻盈无声,北辰政的脚步却略显重了几分,焦急与不安从沉重的脚步声中渗透出来,跟在身后的诸葛珏似乎发现了北辰政不合时宜的情绪,黄甲轻声说道:“君上勿躁!”北辰政轻轻清了一下喉咙没有说话,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每次都能发现他那不稳定的情绪波动,常人看来黄甲是忠诚的老仆,但在北辰政这里黄甲是亦师亦友,亦仆亦士的存在。
司马誉看起来大大咧咧,却也在认真的观察着北辰政的一举一动,他来都城王宫的目的很简单,身为南部定洲的继承人,虽然远离都城,但是能被召见或者有幸在自己执政期间被北辰政优待,那都是南部定洲的幸事,定洲贫瘠却民风彪悍,为了与恶劣的气候争斗定洲百姓的性子早已被磨砺的坚韧不拔,面对定洲的万里狂沙以及严寒酷暑没有坚韧不拔的性子又如何能撑的下去? 此时黄甲放慢了脚步,缓缓侧开了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见新君走过自己便直起身来攒足了气息低声喊道:“君上到!”黄甲是先王留给北辰政的侍从,北辰政登基之后便给了黄甲贴身侍衔的名头,黄甲虽然年龄大了些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并不显老,反而越老越显得妖娆,众人听闻急忙闪开了一条路,然后呼啦一声跪倒在地大喊起万岁。
北辰政见状哪里来得及搀扶,急忙说道:“都起来吧!”新君环视一周发现并没有邱佩然,不仅仅没有邱佩然,就连邱在然也不在其中,不知道母后与这帝国第一大权臣邱在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来不及观察有没有母亲的眼线便对司马誉说道:“誉公子,让所有人退下吧!”话音未落司马誉便开始清场,朝臣们或叹息或摇头,大部分都在猜测到底这西部鹤洲的公子阙出了什么事?
西部鹤洲幸存者听到是君上来了,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见确实是新君北辰政便急着要起身行礼,黄甲急忙伸出手臂将幸存者按了下去,并说道:“君上旨意,不必起身。”
司马誉是个直肠子直接问道:“西部鹤洲公子阙何在?”来人突然猛地捶打了一下床榻,双目渗出血丝,恨不得这一拳了结了自己,随即脱口道:“是职下办事不利,技不如人!”
黄甲搬来椅子放在床榻前,距离正好能让北辰政安抚这位受了重伤的西部鹤洲幸存者,北辰政缓缓坐了下来,那西部鹤洲的幸存者开口道:“多谢君上来见罪臣!”幸存者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眼神虽然坚毅却满是悔恨与不甘,北辰政拍了拍幸存者的肩膀淡淡的安慰道:“慢慢说。” “回君上的话,臣谢四海,是公子阙的一品侍从,监管西部鹤洲都城岛屿巡查司。”说到这里谢四海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身体瘫软在床榻之上,身为巡查司总司的谢四海竟然就这样悄悄的昏了过去,伤的确实是太重了,黄甲伸手摸了摸谢四海的脉搏,许久黄甲才回答道:“老奴瞧不出,不过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应该算是奇迹了。”
听起来古井无波的话,但在北辰政的心里份量有多大可能只有北辰政自己清楚,这位精通医术、药理以及方术的大宦官能说出奇迹二字绝非一般,至少这位大宦官对谢四海的伤是束手无策的。
黄甲不仅仅拥有特殊的身份,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拥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人生阅历与技能,用黄甲自己的话来说,“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为君上量身打造的武器。”这句话是北辰政第一次见到黄甲时,黄甲说给他的,一个大宦官把自己称作武器,可见他的能力与忠诚。
谢四海许久才回过气息,似乎不知道自己昏死过去一般,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接着往下说了起来。
西部鹤洲坐拥云荒大泽西部,由十数个岛屿组成,公孙阙是大公子,也是将来西部鹤洲的继承者兼掌权人,共学的旨意来的很快,执行的速度更快,公孙阙知道定是那新君北辰政急着亲政,如今看似平静的大梦王朝真的太平吗?还是只是那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 公子阙站在大船的船头,这座大船是西部鹤洲排水量最大,武器装备最佳,航行速度最快的战舰,谢四海身为一品侍从哪里敢离半步,海风呼啸,桅杆与船帆被吹打的猎猎作响,公子阙眯起眼望向海水与天空连成一片的远方,梳洗整齐的发髻早已被海风吹得凌乱起来,女俾从船舱缓缓而来,把手中的裘皮披风递给谢四海,谢四海摆了摆手让女俾退了下去。
转过头来对公子阙说道:“公子,海风刺骨,千万不要冻坏了身子。”谢四海说着把裘皮披风披在公子阙的身上,公子阙淡淡的说了一句,“阿四,谢了!”
谢四海不知为什么突然红起了脸,公孙阙捋了捋发丝那双美丽的丹凤眸子坚定而有神,白皙的脸庞凌乱的青丝,如果不是那俊俏英气颇有男子气概的剑眉,完全便是一副女子脸孔。
“阿四,那些鳞片调查的如何了?”
谢四海急忙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捋清思绪说道:“根据现场情况来看那些坚硬如同甲胄的物件确实是鳞片,但并不是鱼鳞,的老学究们通过查阅旧书典籍《山海志》得知那是鲛人的鳞片。”旧书指的是前朝没做修改的出版书籍,大梦王朝一统云荒大泽之后将旧书都做了修改,除了极个别的书籍还存放于各诸侯国的与盟府外基本皆被烧毁,当然不排除隐藏于民间的拓本与孤本。 谢四海到是不以为然,但是身为西部鹤洲继承人的公孙阙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平复内心的激动与不安,鲛人吗?那些传说的怪物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又是什么时候爬上了陆地,又是什么时候混入了人群,又是什么时候在都城的酒馆里杀了人?是单纯的杀人?还是被发现了真实身份不得已杀的人,在或者是因为肚子饿而杀之食之呢?
谢四海身为巡查司总司掌管都城安危及疑难案件的审查,公孙阙没有回头,恢复平静的他裹了裹裘皮披风不温不火的问道:“你觉得他们存在吗?还是我们被骗了。”
“被谁骗了?”谢四海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他没明白公孙阙口中所说的“被骗了”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被谁骗了?被骗的内容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