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谢四海回到鹤洲已经有三个月之久,距离梦回攻防战也已经过去半年的光景,战况的惨烈以及给大梦王朝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从韩山关到安北城再到梦回城北,满目疮痍、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许多百姓没有死于战火,而是饿死在路边,有更多的孩提失去了父母,有更多的家庭妻离子散。
这一切都被征引看在眼中记在了心底,这个游历四方的少年乘船度过了天赐海峡抵达了鹤洲,不巧的是他乘坐的大船正是谢四海回程的船,船上除了甲士更多的是谢四海沿途收留的孤儿,其中三个还被谢四海收做了弟子。
鹤洲气候温和,四季如春,站在海峡边上举目远眺是一望无尽的大海,每当太阳初升谢四海都会出现在海峡边上观看日出,他总在想为什么太阳可以每天轮回,人却只有这一生,征引以访客的身份住进了谢四海的府邸,两个人年纪虽然相差很大,却总有共同的话题。 天下大事莫过于这一次的梦回攻防战,在谢四海看来这一次的战争险些将大梦王朝毁灭,就算没毁灭也是要了大梦王朝半条命,征引笑着道:“毁灭了也好,这样的王朝不要也罢。”
谢四海坐在石桌前看着远处平静的海面说道:“这里是距离大海最近的地方,每一次我都会来这里吹海风,你说这样的王朝不要也罢?那你有没有想过新建立的王朝就会比大梦王朝好吗?百姓就能生活的更好吗?”
征引听了这话竟一时间哑了火,看了一眼谢四海又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大海,脱口道:“没错!新的王朝未必就会比大梦王朝好,但是破旧立新总会有改变不是。”说到这里征引环抱自己摩擦着手臂,坦然道:“这海风真够冷的,我这个中洲人不太适应啊!”
“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谢四海把佩剑解了下来,放在石桌上,右手轻轻摸了摸佩剑,然后看了一眼征引,似乎在等待答案,在征引心中早就有了下一步计划,他要走遍整个云荒,哪怕饿死累死在路上,他也要看遍这云荒大泽的山山水水,人情世故。
“打算把鹤洲大小地方走一遍,然后就去定洲,我想见识一下红河湾对岸的妖城,也想瞧一瞧那不可一世的司马誉,听说他险些丢一条腿,不知道武力会不会大打折扣。”说完竟是不自然的笑了起来,谢四海摇了摇头说道:“黑甲军刚刚与雷骑打了一仗,那条重伤的腿并且有影响晋王发挥,让天下人没想到的应该是魇洲后蜀的雷骑吧。没想到竟然能跟黑甲军打个平手。” 征引没有接话,心中却还是在念叨着司马誉的腿伤,说道:“司马誉该不会是瘸了吧?”
谢四海笑着道:“落下残疾是一定了了,据说石平平那一剑有开山裂石的威力,司马誉的伤也是深可见骨,想要痊愈难如登天。”
两个人从定洲司马说到魇洲诸葛与老太师林业魁,让征引没想到的是谢四海对林业魁的评价颇高,可是在征引看来,林业魁不过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谈什么治国理政,又谈什么运筹帷幄。
中午时分终于说到了青洲端木,让征引没想到的是端木平竟然还活着,而且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统一了青洲,“没想到慕容家的宣扬军与鲜于家的奔甲军就这样屈服了,可笑!真是可笑,可惜我对这两大军团的评价那么高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该懂吧?”谢四海平淡的说着,征引脱口骂道:“他娘的这些道理都是谁终结出来的呢,我是真服了。”谢四海一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微笑,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最让我没想到的并不是端木平没有死,而是端木平竟然能忍气吞声的签下了和平条约,要知道至铁山一半的铁矿就是云荒大泽一半的铁矿啊!” 征引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倒是传闻中的龙傲天让他很感兴趣,这个死胖子不仅皮糙肉厚,还能屡建战功,现在倒好了与青洲人打了几场战斗之后竟然声名远播,甚至许多青洲将领听闻龙傲天三个字便偃旗息鼓掉头就跑。
“你说这龙傲天到底是什么出身?竟然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洲人绕路走,简直不敢相信。”征引摸了摸自己的佩剑,就好比龙傲天就在眼前一般,恨不得立刻拔剑出鞘与之一战,谢四海摇了摇头道:“我在梦回城的时候见过一面,那一次他为了给石平平求情从紫鸦堡折返都城梦回的,君上还真给了面子,不然石平平必死。”
征引哦了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他还是个有义气的胖子!”
谢四海对于龙傲天并不太感兴趣,倒是对至铁山公羊程烨的弟子很感兴趣,据说最先折返青洲的人是端木幼材,他早就想推翻端木拓尔自己坐大君的位子了,可惜的是半路上却被至铁山公羊程烨的弟子拦截了,那个与龙傲天一样胖的庞湖竟然带着其余弟子拦截了端木幼材的两万人马。
战争有时候就是这样子,本来人数装备都有优势,却偏偏败在了士气上,不过确实是对手太过强大,面对两万人的青洲铁骑本来就没有任何胜算的庞湖,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就让敌人吓破了胆子,并不是杀人不眨眼,也不是手段有多阴险毒辣,而是碾压,战死三千骑兵的时候别说端木幼材,就连剩下的骑兵都觉得打赢这个胖子是不可能的,那三千人就如同割麦子一样被无情放倒,实力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人终究还是会被自己的恐惧打败啊,如果剩下的一万七千人不后退,想必庞湖与他的师兄弟们早晚会被累死,都用不着三千人,可能再来两千就足以将庞湖等人收割了,可惜的是端木幼材心生了畏惧。”谢四海摇头惋惜,毕竟像端木幼材这般能伸能缩的枭雄很是难得,在端木拓尔势大的时候端木幼材选择了依附,在梦回城攻防战失利的时候端木幼材选择了投机,他不仅带着人自己先退了,竟然还打算在北楚王庭埋伏端木拓尔一手,可惜的是这些早已经被端木平看得清楚明白。
征引问道:“你说到底是端木平厉害,还是公羊羽那老头厉害?”谢四海笑着道:“我想端木平如果到了公羊羽那个年龄,整个天下恐怕在无敌手吧?”听了这话征引依旧没明白到底是公羊羽更厉害一些,还是端木平更精明一点。
这时候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语无伦次的说道:“阁主,又死人了……”谢四海一听眉头紧皱,思索片刻急忙说道:“何处?”下人看了看征引见谢四海没有说话便回答道:“在罗镇,听那里的岛主说与几年前发生的案件很像。”
谢四海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的夜晚,那天夜里大船横渡天赐海峡,那天也正是排云港湾消失的时间,更是公子阙下落不明的日子,谢四海不敢相信海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存在,不过案发现场发现的东西确实就是鳞片,就连盟府的公孙静尧都说是水中妖魔的鳞片,几年的时间竟是又出现了。
想到这里谢四海双目紧闭,往事历历在目,脱口说道:“带路吧!先去案发现场。”征引见状问了一句,“我可以同去吗?”下人十分犹豫到底要不要带着征引,谢四海倒是无所谓,点头道:“一起走吧。” 不出半个时辰谢四海就来到了案发现场,案件发生在一个普通农户的院子里,一家五口被残忍杀害先不提,竟然皆被分尸,样子惨烈院落里到处是鲜血与内脏,碎肉与白骨,如同被野兽袭击了一般。为了掩人耳目现场早已经被鹤洲的兵卒封锁,看热闹的民众也尽数被驱赶至百丈之外,没有人能看清楚庭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征引沿着破败的土墙行走,捏着鼻子不想靠近,谢四海急忙问道:“案发多久?”先到场的兵卒急忙回答道:“两个时辰左右,是巡城的守备长官先发现的。”谢四海急忙用力的闻了闻,就如同能在空气中闻出什么门道一样,良久才恢复神态,眉头紧皱道:“凶手想用满院子的鲜血以及碎肉掩盖气息,可是他身上的鱼腥味太重,就连五个人的鲜血都难以掩盖。”
“阁主,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打渔的渔民?”先到达的兵卒追问道。
谢四海很不满意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兵卒说道:“想不明白就别乱讲话。”
所有人都在仔仔细细的勘探现场,任何角落都没有落下,征引也被谢四海的认真吸引了过去,躲在墙边仔细的观察着土墙下面的脚印,看着看着自己竟是笑出了声音,“这还真是脚印,这家伙怎么连鞋也不穿?”
谢四海见状急忙跑了过来,问道:“发现什么了?”征引指了指脚印说道:“你看这脚印根本就是没穿鞋吗?”谢四海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从脚印的深浅以及形状来看应该不是凶手的,或许是目击证人,再或许就是幸存者。
“不是幸存者就是目击者,绝对不是凶手,能一家五口都杀了的家伙,要么力大无穷速度敏捷,要么就是修行之人,从脚印的身前来看应该只是个普通人,而且脚印的形状看上去很慌张,想必定是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一时间慌了。”谢四海分析的头头是道,征引不仅打从心底的竖起了大拇指。
只听谢四海说道:“来人!”旁边干活的兵卒急忙小跑着来到谢四海的面前,说道:“大人请吩咐。”
“去问一下岛主,这家登记在册是几口,然后再让人去查查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打渔为生,今天上午来过这里,有可能见过案发的整个过程。”说着急忙纠正道:“这个人如果没有,就去问问有没有失踪的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