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点头：“跟言教授他们合作的那个课题一直在进行中，左教授也跟我预约了时间，让我给医院里的医生做几场讲座培训。”
说起这个陆漫漫还觉得心里有点愧疚，当年说好了交流完回来报效祖国的。
结果没想到一读就是这么多年，也就是借着每年的寒暑假期回来给母校和老师所在的医院做些分享交流，其实一直还没正式上岗。
不光如此，医院还给了她一个非编制的职位，她现在就是二院里一个一直挂在花名册里，但是但凡年轻
一点的医生护士都不认识的陆医生。
学校也给了她一个交流学者的名号，依然保留着信息跟门卡，可以进言教授和左教授的实验室。从这些方面来说，她真的足够幸运了，公费留学，母校跟单位都这么好。
这些都是她从前设想过的生活，几乎全都实现了。
除了，身边再没有那个人。
饭快吃完了，刘蓉才匆匆赶来，一来，嚯，又是一个干练的女士形象。
不过嘛，就是一进来就把高跟鞋踩掉，去洗手间漱口洗脸这个举动让人有些意外。
收拾一番刘蓉才出来，抹了把嘴，有些愤愤不平：“你们北方人可真能喝！每次来京城谈生意都要了我半条命。”
周敏君翻着白眼：“那是你惯的，要我我就不喝，虽然我能喝。”
刘蓉这么多年自信大方了很多，也不计较周敏君这一贯的头脑筒单，坐下来跟漫漫打招呼：“吃饱了没？没吃饱再加两个菜？”
陆漫漫笑道：“饱了，岂止是饱了，你没来，我们三个人吃了八个菜。”
刘蓉摸了摸肚子：“那我点个面，晚上光喝酒了，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吃进去的也吐出来了。”
许平安就给她又点了一个菜，还有一碗面，一边说她：“你不是刚升销售总监吗？怎么还这么拼？”
刘蓉捂着肚子，周敏君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陆漫漫把她的手拉过来，捏着虎口慢慢按。
刘蓉说：“就是升了总监才要更拼，手底下好几个大区经理可都看着呢，以前做大区经理的时候我比他们厉害，现在总不能升了总监业绩还掉下去了吧。”
周敏君咋舌：“你当时跟我们说的可是升上总监之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多少能清闲一点。”
刘蓉笑道：“能啊，这不，总算是抽出时间来结婚了，下个月，在贵省，机票住宿我全包，出人就行
了。”
陆漫漫笑道：“你这可真是便宜占尽，谁不知道这几位现在时间才是最宝贵的，机票住宿反倒不是什么钱了。”
刘蓉笑嘻嘻地道：“那你们就说来不来吧。”
“来！肯定来啊！”这点大家还是统一的。
刘蓉这对象也谈了三年多了，回贵省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人还不错，平安她们见过几次。
大家嘻嘻哈哈说了半天话，晚上就去漫漫家四合院住，反正她家房子多地方大，阿姨也一直在打扫着。
回去的时候阿姨已经睡了，不过给留着门，热水也都烧好了，冰箱里新鲜的水果都切好了，收拾好了，直接端着吃。
这阿姨在家里做了也有七八年了，现在就跟家里人一样，不那么战战兢兢，只伺候周到就行。
这不，漫漫她们晚上十点多才回来，阿姨九点多就睡了。
回到熟悉的院子，漫漫浑身都觉得放松了。
家里洗手间多，四个人没争没抢，每人一个洗手间，都能第一时间洗澡解乏。
出来后才聚集在漫漫屋里，保留的大炕睡六七个人都不成问题。
大家一边擦头发，敷面膜，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好不热闹。
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从澡堂洗完澡回来，在宿舍里夜谈一样。
时间它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一直都没变过。
夜深人静，身边的三个姑娘都睡着了，陆漫漫才又悄悄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
她睡不着。
倒也不是今天才睡不着，是老毛病了，一年前开始越发严重的。
以前学的累了，好歹想到还有个日子可以等，就还觉得有希望，还是能睡着的。
不管这些年多痛苦，当时想到的都是等他出来，吵也好，骂也好，相视一笑也好，破口大骂也好，反正，总还有个盼头吧。
直到那个日子渐渐接近，到达，又渐渐远离。
他没有出现。
她不服，她这样一个对人际关系洒脱的现代人，为了他的事，这么多年没敢跟那些有关系的朋友、同事、患者家属断了联系。
他留下的钱，除了四合院她没动，自己贴钱进去了之外，其他的钱，都补偿给当年事故里的人了。
这些都是通过官方渠道的，她做了，他就会知道。
这么多年了，她知道他很辛苦，但是她自问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但他凭什么不出现？
还是想像以前一样玩什么自卑梗吗？因为坐牢，觉得配不上她这个高材生？
如果是这样，她不会觉得有丝毫的感动，只会觉得恶心。
他明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她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所以，这一次他再躲，她就不去找了。
你不是觉得配不上我吗？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确配不上我！
没有人能够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躲避跟逃离。
是，在我心里，你是天下只有一个的齐修远。
可是齐修远，我并不是非要跟你在一起。
陆漫漫闭上眼睛，并不想流眼泪。
事实上，这么多年，眼泪早就流干了，她在飞机上之所以一直睡觉，其实也是因为那些年眼睛出了毛病，不得不休息。
那些日子里，她独自在外求学，越洋电话极为难打，家里人一边要照顾小连梓，一边还要照顾因为年纪大了，又听说齐修远出事而屡次病倒的姥姥。
所以，也顾不上她。
她就一边上课，一边用自己的关系从海外找人打听消息。
那么多年，无数个夜晚，她都是看书，看着看着就哭了，哭到累了又开始看书，眼睛就这么熬坏了。但凡用眼久一些就会模糊，只能闭上眼睛休息，不然就会遍布红血丝。
闭上眼睛，再次背诵各科各系统的知识，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东方破晓，一个夜晚又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起来各自上班，刘蓉继续谈客户，周敏君考了编制，没在卫生系统，是个清闲的门面单位，负责对外事务。
这还多亏当年宿舍里的一干人等受漫漫的刺激，拉着她一起学外语。
平安现在在三甲医院做个小大夫，晚上跟周末还要处理课外补习中心的事儿。
陆漫漫今天只有一个一一接下午从河省部队赶到京城的思阳，其余时间，她就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