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阳军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大学的时候暑假回村小做志愿教师,后来村小的老师退休的退休,走的走,就不剩几个了,我毕业后回去做了扶贫办主任,最先办的事儿就是教育。”
“但是当时太穷了,想办也办不起来,就只能自己教,当时我一个人又是老师又是校长,大家就这么喊了。”
原阳军说着,还郑重对大妮道谢:“你的那个软件特别好,我们乡里的农产品现在都能卖出去了,村里有钱了,也请了老师过来,我不用上课了,但是大家看到我还是会叫我原校长。”
大妮点头:“原来是这样。”
大家聊开了,孩子们的胆子也大了,那个小男孩冷不丁冒出一句来:“亦思姐姐,你是我们原校长的女朋友吗?”
嗯?大妮转过头去看原阳军。
原阳军惊得手足无措,连忙就把小男孩按在怀里,捂住他的嘴:“胡小军!你说什么呢!”
胡小军被原阳军按在怀里,四脚朝天,两个女孩子都捂着嘴笑,看得大妮脸都红了。
大妮说:“不是,我是来考察的。”
啊?几个小孩子都懵了,来考察的?
考察他们倒是不陌生,自从原校长毕业到回村后,就经常带人来考察。
村里那些东西,山上的核桃,地里的花生,都是考察后卖出去的。
村民在原校长的引导下,都对“考察”特别重视。
大妮这么一说,几个孩子顿时就严肃起来了,正襟危坐。
胡小军也从原阳军的怀里挣脱出来了,一脸遗憾:“亦思姐,你真的是来考察的吗?”
“是啊。”大妮笑着呼噜了一把他的头。
原阳军尴尬得不行,对大妮道歉:“都是他们闹着玩胡说的。”
胡小军嘀咕道:“我们才不是胡说呢,村里的婶婶们给你介绍对象,你不是说你对象在大城市读大学吗?你还天天跑去学校里用电脑跟对象聊天!”
“对!”两个女孩子也证明道:“我们五点就放学了,你天天晚上九点还去学校,用一个小时电脑再出来,你就是跟女朋友在网上聊天来着!”
原阳军没想到被几个小孩子拆台,筒直惭愧得不敢看大妮,恶狠狠地对个小孩子道:“那我工作本来就要用电脑!”
“你工作用的是粮站的电脑!你是下班后到学校的!”
原阳军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那电脑本来就是我的!”
“你捐给学校了!”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回击。
反正就是要证明原阳军每天晚上都在村小用电脑跟对象聊天。
大妮笑得肚子疼,问原阳军:“这就是你每天晚上跟我发消息时的样子?”
原阳军尷尬得不行:“我……我住的地方没有电脑,村里只有粮站跟村小有电脑,粮站那边有人送货,看管,我晚上就不方便过去了。”
所以去村小蹭蹭电脑。
原阳军怕大妮误会,解释道:“那电脑原先真的是我的,但是村里的孩子们不知道电脑是什么,我怕他们以后跟外面的世界脱节了,所以才给捐给村小,给他们开微机课……我这不算挪用公物哦。”
大妮被原阳军的样子逗笑了,故意道:“但网络是学校的吧?”
原阳军委屈地道:“网也是我拉的啊,跟粮站的一起拉的,当时大家都不同意,我自己垫了半年的工钱进去的。”
当时大家都不觉得卖点儿农副产品要用到电脑,网络,根本不相信。
但是原阳军大学接触过电脑,知道这个东西好,就是没条件,自己不会弄,所以哪怕跑去沪市也要把系统建立起来。
这样才能够摆脱以往的穷困境地。
大家不相信,不愿意凑钱,原阳军只能拿出自己的工资垫付,那三百块真的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了。
后来系统做好了,大家发现有系统安排,出货更快了,仓库里的东西也有提醒,不会再烂了,卖的多少
钱账目也清楚明白多了,才知道原阳军的苦心。
原阳军说:“后来大家把钱凑回来给我了,但是那个网……也只有村小跟粮站用,我用用应该也不算违规吧?”
原阳军还挺委屈的。
大妮笑道:“当然不违规啊。”
“就是啊!”原阳军立马又高兴起来,然后就听大妮说道:“反正你找我都是说系统的事儿,也算是公事吧,聊公事用用村里的网络怎么了?”
原阳军傻眼了:“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来个啥。
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光为了聊工作才找大妮的,可是,看着阳光自信大方的大妮,原阳军有点说不出口。
他印象中的大妮,还是那个跟他一样黑黑瘦瘦,对农产品头头是道的贫困女孩子。
但是一年多过去,他已经有些认不出大妮了。
大妮变漂亮了。
人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是走在通往梦想的路上时。
大妮也不是天生就抠搜,天生就不爱花钱。
她只是还要照顾很多人,还有二妮和糖宝需要她,还要还漫漫姐跟大伯娘、大舅妈他们的恩情。
所以她才一直保持着艰苦朴素的特质。
但在专业上,她赌对了。
漫漫姐说得对,计算机行业在飞快地发展,几乎每个月都有巨大的变化。
谁抢占了先机,谁就会咸鱼翻身变成鲤鱼跃龙门。
大妮抢到了。
大二暑假的时候,大妮已经完全能够依靠自己赚来她跟二妮还有糖宝三个人的生活费。
丝毫不费力。
有了钱,大妮也就不对自己那么苛刻了。
她只是能吃苦,但又不是爱吃苦。
大妮脚上穿的鞋子不是名牌的,但也是最舒服的运动鞋,身上的衣服也是,不用穿不舒服的扎人的毛衣了,能够买纯棉的T恤,还有舒服的牛仔裤。
身上的背包也不是自己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那个了,而是一个专业的旅行背包,能够对腰部和肩部有很好的辅助承托作用。
大妮还是那个大妮,但是又已经不是那个大妮。
至少原阳军觉得他现在有些不敢跟大妮说话了。
明明前一天还在网上聊得十分热络,还在说等大妮到了他家乡,他带大妮去吃他们这里的特产泡田螺。然而现在他却不敢了。
看着原阳军傻乎乎的样子,大妮心里偷偷笑了。
等到了原阳军的家乡,大妮更是惊呆了。
好多村民都自发到村口守候,见到大妮,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就拉着她的手,用浓重的方言说道:“好娃娃,你是原校长的女朋友哇?太好了,太好了。”
被小孩子打趣也就罢了,这连老人都一起说,大妮有些脸红:“不是的,婆婆,我不是原阳军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