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浓,而车中弥漫着的是淡淡的麝香气息,和淡淡的白英花香气。
还有,一丝捉不住的暧昧。
左晴笙双手搭在膝盖上,挎着自己的小黑包,单手稳住饭盒,虽然坐得恭恭敬敬的,但是却显得有一份刻意。
贺廷琛单手掌着方向盘,看她这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目光也是直直地看着前方,不敢落到其他地方,他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嗯?左小姐,你这是在紧张吗?”
他的话好像是带着嘲笑的,让左晴笙瞬间耳根升起来一丝微红,更加不敢去看身旁这人的脸。
刚刚他邀请她上车时,那一副含笑的表情,确实是多年难得一见的,却也因为他这一副带笑的表情,是要极少的几率才能见到,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而这个男人笑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好看。
大概是他一直板着脸,对谁都是一脸冷冰冰的,活像是别人欠了他钱一般。
笑起来的那一瞬间,好似冬水解冻春水叮铃一般,带着包容一切的感觉,又像是百花盛开,带着那种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又像是带着干涩的青荇草,清新而微涩,他笑起来时醉人的眸子的如同浓醇美酒一般,玉杯美酒,佳肴珍稀,让人品尝一口便是回味无穷。
这种禁欲又温柔,浓醇又青涩,明明妖娆得翻覆天下,却偏偏素衣轻舟指指江湖。
两人都在对望,各从对方眸子中看到了惊艳。
又是无比契合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就想要做些什么。
她刚刚破出喉咙的一声,“贺先生……”
便直接被堵在了喉咙之中。
轻轻的一吻落到她的眼睫上,像是蜻蜓点水,又如蝴蝶轻舞,带着小心翼翼,清冷和凉薄。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啄,但是却让本就心绪浮动的左晴笙更加面红心跳。
那日他炽热的身体和她微冷的手,这次微冷的唇和燥热的空气。
他们两人,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契合一般。
左晴笙要躲,却已经被他扶着脑袋轻轻按到车座上,男人带笑的轻轻巧巧的一声。
“乖,听话。”
好似哄着哭闹的小朋友一般,让左晴笙娇嗔地瞪他一眼。
看着迅速坐到自己身边来,还顺手给她扣上了安全带的男人,他明明想要生气,可是却觉得自己的生气好像完全没有必要,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总是让人的心绪跟着他而走。
左晴笙微微的一囧,刚刚要凌厉地说出口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可奈何的一声娇哼。
“贺先生,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亲密到这种程度吧?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话刚刚出口,就让左晴笙尴尬的不能再尴尬了,她一咬嘴唇,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男人,她所有的伪装都像是被识破了,而她所有的凌厉和强势都瞬间瓦解。
贺廷琛带笑地看她一眼,语气不是微冷了,而是自然的一股清凉,让人不觉得害怕或者气恼,反而因为这一点儿凉凉的语气,而抚平了内心升起的燥热。
“嗯……下次?”
左晴笙瞪他一眼,微微有些窘迫,眼波里却是脉脉含情的。
贺廷琛的呼吸一滞,眸光微暗,眸子中间却是闪着翼翼火光的。
这个女人啊……可真是让人忍不住意乱情迷,想要将她一口给吃下去一般。
两人坐在车内,便觉得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呼吸不过来,不是那种让人窒息的死气,而是心烦意乱思绪纷杂的暧昧之感。
看着她的半张微垂下去的脸,贺廷琛皱了皱眉,“最近谁饿着你了吗?怎么瘦下来了?”
左晴笙抬起头来,向着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凉飕飕的,“不知道是谁让我天天给他费心费力地做吃的!”
她想起自己最近的行程安排,忍不住叹了口气,“每天辛辛苦苦的工作,上午的秀场跑完,回家拿着食材摸索着给某人做些补养的羹汤,去了医院受受气,再马不停蹄地跑去公司忙一下午……”
像是觉得自己这一周过得实在是太累了,她的语气也是可怜巴巴极其委屈的。
“一下班又要跑回家,做上好吃的,自己都还没能吃上一口,又要紧赶慢赶地跑去医院,免得某位大爷嫌我去晚了,要我拿出高额的赔偿金……”
她瞪着眼睛,假想面前的车后视镜就某个人,她龇牙咧嘴的好像把这个假想敌给吞进了肚子里。
“你说……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吗?要对你这么好?明明我早早就可以完工去国外了,这下不知道又要耽搁到何时……”
她的语气实在哀怨,贺廷琛刚开始还带着些歉意,觉得自己给她安排那么多的秀场,却是是为了一己私利罢了,可听到后面时,他的眸光却微沉下来,觉得自己给她安排那么多的任务,果然是明智之选啊。
“你就……那么想要出国吗?”
贺廷琛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他的视线也是盯着前方的。
左晴笙看一眼他只盯着道路安全,专心致志地开车,忍不住心中微微失落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摇头晃脑地开始给他细数出国的好处。
“你看吧……国内的竞争这么大,况且这个圈子里,那么多人心险恶的人,若不是我次次都险险避过,现在可就真的是死无全尸了……”
贺廷琛不咸不淡地道,“你又不知道那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何况,若是人为的,可种事情可是会出了人命的,他难道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早晚会因此得到报应的。”
“呵。”
左晴笙轻笑一声,语气里全是嘲讽的韵味,“是谁我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她便是以为着我不敢拿她怎么样,所以才敢如此猖狂……呵,所以,我才是更想要尽快出国啊。”
她的话虽然说着攸关自己性命的事情,语气却完全没有对死的怯意,只是有种想要逃离这种,让人因为人心而不是外力所带来的毛骨悚然。
她只是不想参与进来这种让人厌烦的纷争,这个圈子里的恶毒与狡诈,不管是哪样都足够让她终日被缚。
“既然知道了是谁,不如交给警察去处理。”
“可是我没有证据啊……”
左晴笙突然转过来对他笑道,那种笑也是自己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心酸而又迫不得已而为之。
“贺廷琛你知道吗?知道我是有多么想要逃离这里吗?可是太多的事情由不得我来选择,我只是其中的一个跳梁小丑,滑稽得可笑,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好友?靠不住……至亲?信不得。就连自己的爱人……能让自己付出余生,终生陪伴的那个男人……”
她突然又笑了一声,那种嘲讽世人,淡淡自嘲的语气,让人的心底也是遮不住藏不下的烦闷。
贺廷琛的车在她的家门楼下停住。
一时间,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左晴笙短促地笑了一声,抬手恍若不觉般轻轻地拭去了眼角的一点儿晶莹泪痕。
恭敬对他道,“抱歉贺先生,让你听我发了这么久的神经,我就不再请您上去喝杯茶了,晚安好梦,咱们有缘再见。”
她手臂向后一收,已经轻轻地推开了车门,利落地下了车,对着贺廷琛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可是贺廷琛却径直从那笑容之中看到了绝望。
左晴笙关上车门那一刻,却被一只修长掌心微微带着薄茧的大掌一把握住。
车门在他手边停下,差点直接将他的手压住,关门的重力直接打在他的手腕上,他却恍若不觉。
贺廷琛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一瞬间,心里涌上的是对这个女人那种被轻描带写地拉过的经历的心疼,因为这个女人那种无畏一切的笑容,却只是想要逃离这种丑恶的地方,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平淡而出色,纯真而没有伤害。
微冷的夜风卷在她身上,将燥热的车厢内也变得微冷,她早已死得彻底的心是微冷的,她平淡无波的眼睛,是微冷的,她扬起的恭敬的笑意,也是微冷的。
但是,他伸过里来的那一只手,却是温热。
他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掌心是温热的,他带着想要让这个人得到他的保护的心是温热的,他深情的望着她的眸光,是温热的,他的话……也是温热的。
月色下,一对丽人,两张姣好的面容,一对相视的眸中只剩下对方的影子。
“左晴笙,如果……由我来保护你。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你若是可以留下来,我便把你收在怀中,托在掌上,任你抱怨和哭泣,任你去闯荡,所有的祸事我来迎,所有的责任我来担,所有的流言蜚语我来反唇相讥,所有的人心我来一一辨识……”
男人的语气有一些今生从未有过的祈求,却是强硬而霸道的。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将一切劈开,又像是一家温暖的庇护所,带给她安全。
而他,也是一个男人。
“左晴笙……你留下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