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章雅悠带了四个家仆,在这烟花三月下了杭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赶车的老陈是章家的包衣奴,从他父辈那代就在章家赶车,为人稳重厚道,长孙氏就把派过来给章雅悠使唤,除了玉凌、紫燕,还有一位姚嫂,姚嫂是个孀居的厨娘,丈夫走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在长安没有什么牵挂,自愿跟着过来给章雅悠做饭洒扫。
长孙靖走南闯北,最爱江南,是以在江南买了别苑,据说是闹中取静,风水绝佳的好宅子,二十天前就接到书信说章雅悠要来江南,早早让下人准备了房间,又给章雅悠采买了许多姑娘家的用品,都是当下时兴的款式。
“是悠姑娘吧?可把您给盼来了,爷,四姑娘来了!”开门的婆姨是个大嗓门,直接喊了起来,又亲热地去帮紫燕等人拿行李。
“哈哈,还真是小悠儿,可把你盼来了!为了等你来,我这几天都没出门,憋坏我了!”长孙靖大笑着走过来,见了章雅悠,想抱但又忍住了,笑道:“大姑娘了,我们要避嫌。”
“我想舅舅了,舅舅不抱我,我抱舅舅!”章雅悠轻轻环抱了长孙靖一下,欢喜道:“舅舅这几天就领着我吃喝玩乐,带我领略江南的富庶繁华吧。”
“这还用你说,我都安排好了!你先下去洗漱休息一下,我已命人定了一品居的雅间给你接风洗尘了。在我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没有规矩,不讲繁文缛节,还有,我每天要睡懒觉,没事也不用给我晨昏定省,别打扰我睡觉。”
章雅悠听了这话,心中又暖又感动。
踏入杭州城,章雅悠觉得自己焕然新生,她嗅到了自由,那束缚自己两世的枷锁在人声鼎沸的江南闹市中、在晃悠前进的马车内突然裂了一道口子,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口子让她得以释放灵魂中某些不安于室的想法。
这半个月章雅悠是在吃喝玩乐中度过的,每天睡到自然醒,想看画本子也可以尽情看到半夜,这种快乐无忧的生活让她整个人胖了一圈。
章雅悠想做点事,长孙靖笑道:“缺钱找舅舅啊,舅舅就是你的钱袋子,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我想试试哎,舅舅,我这几天也没闲着,我想开间茶楼,江南人爱喝茶。”章雅悠笑道。
长孙靖道:“茶楼可不是那么好做,不过,你想玩,舅舅可以陪你,算我凑个份子,你若是赔了,不用还舅舅,就当舅舅给你压箱底了;你若是赚了,本钱还给我就行,我不分红。”
“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章雅悠一顿吹捧,又甜又娇,哄得长孙靖开怀大笑。
章雅悠忙着盘个临街的店铺,最好是那种前面临街,带有后院和房屋的,这每天在街上物色,少不得遇见几起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事件。
这不,眼前又是一起。
章雅悠为了便于行事,她和玉凌都是女扮男装出行,“你这一身装扮可不就是画本子里的侠士嘛,白衣佩剑,不如,你来一场英雄救美?”
玉凌正要出手,却见一团蓝色一闪而过,那个恶少及仆从登时被踢到在地,还想挣扎着逞强呢,只见蓝色袍袖一甩,一个恶仆被甩出了几丈远,恶少爬起来,指着那人道:“你给我等着,我去搬救兵,有本事你别走!”
那人作势欲打,吓得恶少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了。
因为是背对着章雅悠,只见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气势非凡。
“兄台好俊的身手。”章雅悠上前,抱拳一笑。
待那人转过身来,章雅悠心中一惊,好俊的面容!
那人并未搭话,对章雅悠微微颔首,施施然地走了。
“想不到江南除了多美女、美食、美景,还多美男。”玉凌笑道,“怪不得江南南风盛行。”
章雅悠不置可否,自己现在也是翩翩小公子。
章雅悠心里正在盘算着茶楼的事情,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过来,玉凌眼疾手快急忙拉她到一旁,即便如此,章雅悠的胳膊还是扫到了马车门框上,好一阵吃痛。
“给我站住,撞了人就想走?!”玉凌一个飞身,连提几口真气,驾起轻功到了那马车顶棚,又踩着顶棚越到了车夫那里,一把夺过缰绳,骂道:“去给我们公子道歉!”
那车夫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也赶拦我们杜府的车驾!”
“我管你是谁,冲撞了我们公子,就是要道歉,否则今天休想走!”玉凌冷道。
“停车。”马车里传出一个清脆如凤鸣的声音,那车夫恭敬道:“是,公子。”
“诊金药费。”马车里抛出一张银票,章雅悠追过来找玉凌的时候,正好砸在章雅悠的脸上,原本只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但砸在脸上却有些分量,章雅悠知道此人定是武学好手,砸她脸上也绝非无心之举,而是有意的。这更加说明,他听力异于常人,从她传来的脚步声,判断她的位置。
这种人,她惹不起。
“无甚大事,你随我回去。”章雅悠下了命令。
“姑娘是发现什么了吗?”玉凌问道。
章雅悠淡淡道:“车里的人你惹不起,车夫你也未必打得过。”
玉凌道:“我当时也有此疑问,那车夫明明有内力,为何不还手?”
“马车豪华气派,横冲直撞招摇过街,是为了引人注意;不愿意显露武功,如果不是害怕招式太有特色而被仇家寻仇,那就是为了隐藏实力。这种人身上通常都藏着巨大的秘密,我们惹不起,下次你也不可这般冲动。”章雅悠道。
她这番话遥遥传到马车里,那人脸色晦暗不明,只是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淡淡吩咐:“去查查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