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那种锋锐的感觉很明显,叶凌漪瞪大眼瞧着对面那人,只觉得他的眼睛生得极好瞧人时总有种像狐狸般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在哪里见过似的。看1毛2线3中文网
男人眼里的光芒动了动,主动弯下腰来盯住她的眼睛,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你见过我吗?怎么一副很痴迷我的样子?”
“少胡说八道!”叶凌漪恼怒动了动手臂。 男人似怕真伤了她,立马就说:“刀剑无眼,不想身首异处的话最好别胡动!”
这一刻她才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就像某个人……
“你是赫连澈?”
试探性的提问没有换来回复,叶凌漪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赫连澈!” 她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男人眼中的笑意加深,短刃在他指间听话地转了几个圈就被收回,感叹般:“看来小奴才还没有蠢到极点!”
指节分明的手刚将短刃送回刀鞘就被人狠狠踢中了小腿。
一八八的大个子立即吃痛地弯下腰,愤愤责问:“狗奴才敢以下犯上?”
“你说什么?”叶凌漪眯起眼睛,慢慢靠近他:“现在你我二人都是擅闯民宅的贼,何来上又何来的下?” 男人吃痛,因此表情皱成一团。
少女得意笑笑,反将长剑架上了他的脖子,不紧不慢开口:“说,那个老头呢?”
“你说谁?”
“少给我装糊涂,今日你在这里打埋伏难道不是事先和老头串通好的?”
“青鸢!”赫连澈突然收住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也不顾她的剑还架在脖子上,“今晚有我在,你绝对杀不了那个人的。” 叶凌漪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你连太后为什么派你杀这个老头都不明白,甚至不知道刘侍郎的身份,你怎么敢轻易下手?你知不知道我等在这里就是为了杀掉太后派来的人,刚才若不是我认出你来,恐怕锦帐掀开一刹那你就被我杀了!”
“你说……侍郎?”叶凌漪没在意赫连澈其他话,倒是着重在侍郎一词上。
这么说画像那老头是当官的?
赫连澈皱眉:“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 奉命行事而已,她应该知道什么吗?
叶凌漪仍是一副迷惑的模样,她心里原本已经猜到一两分梁后突然下令杀人会和李元麟遇刺有关,毕竟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太过紧密,但她实在没有想过梁后会让她来刺杀当官的。
俗话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可她不一样,她死过一次知道死亡的恐惧,因此她惧怕死亡更珍惜性命,梁后此举实在是抬举她的赴死之心了。看1毛2线3中文网
“刘侍郎是兵部的人,太后派你来许是察觉到了上次刺客身份与他有关。因为刘侍郎是霍达的表兄长久以来又主张皇帝亲政,太后本就对他心怀芥蒂,此事一出正中太后下怀。正好借着与霍达的这层关系给刘侍郎扣顶刺杀皇帝谋反后畏罪自杀的帽子,你若真助纣为虐杀了刘侍郎,谋反罪坐实,恐怕到时候死的就不仅仅是刘侍郎一人,而是整个刘氏家族。”
赫连澈耐心解释,叶凌漪的愤怒大于震惊。
虽然她一直知道梁后为人奸险恶毒,却从没有想过程度如斯之歹,她本以为为了保命杀个恶人也没有什么,可梁后竟让她做灭人全门的歹事。
“可恶!士可忍我不可忍!”她忍不住愤叹!
是时,门外有细微动静。
男人侧耳,一把将咬牙愤懑中的叶凌漪拉到身边藏好。
然后就见昏暗室内门被人推开,男人的身影充满警惕走进来,手里握着的刀被屋外雪色反照闪出寒光。
叶凌漪定睛仔细一瞧,才发现来人竟是唐略。
他怎么进来了?不是说好发响箭才会进来帮她的吗?
她难道把响箭发出去了?
叶凌漪皱眉回忆,确定响箭在她手里时连屁大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被赫连澈一刀扼杀在自己的手上了。
“站住!”
这时,本可以不被发现的赫连澈却故意出声吸引了唐略的注意。
这一刻叶凌漪也总算学会了机灵,当即将剑塞到赫连澈手里,自己则紧紧捉着他的手一个转身,脖子完美贴上剑身作出一副被挟持的情形。
“唐略!”叶凌漪眼见“救世主”般惊慌失措大呼小叫。
赫连澈微微诧异于少女的表现,却也将计就计制止了正欲挥刀上前的唐略:“站住!你最好别自作聪明,想让这个女人活命的话,现在就给我出去!”
叶凌漪十分配合,怕得“花容失色”地说:“唐略,他是那日刺杀皇上的刺客一伙的!我不想死,你快照他的话做!否则他真的会杀了我!刚刚那个老头就被他伤了,也不知现在到底死了没死!”
赫连澈清澈的目光抖了抖,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心道:她竟猜到了他会利用刺客的身份制造刘侍郎遇刺的假象?
这是二人第一次心灵契合。
唐略不知,凝眸目光冰棱似的发射出寒冷,声音像千年玄冰一样沉重:“你敢伤她,我保证你今日再也出不去!”
“你可以试试!看是我先死还是她先死!”
赫连澈“恶狠狠”地将剑逼近叶凌漪的脖子。
这二人之所以这样恣意妄为的演戏,是因为他们都清楚知晓叶凌漪对梁后还有用处,梁后身边的人就算不顾及叶凌漪,也要想想事后如何向梁后交差。
果然,唐略稍有迟疑。
叶凌漪见状,干脆梨花带雨式地“哭”了起来,为了将戏做足更是趁机添了把猛柴,主动贴上剑身去,故意任锋锐刃尖擦破了自己颈部的皮肤。
脖子上的皮肤本就脆弱,稍破了口子,温热血液立即从伤口溢出,顺着剑身滴落下来。
赫连澈的手不可抑制地一抖,眸子里的震惊太盛,差点就要露馅。
好在叶凌漪捉住他的手暗暗紧了紧,仿佛无声告诉他自己没事一般。
赫连澈自然不能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于是立即冷眸呵道:“我的话你没听清吗?需要我再说一遍吗?不出去我就立马杀了这个女人!”
二人联手做戏,唐略虽然也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为了保全叶凌漪还是乖乖放下手里的兵器退了出去。
蒙着面的赫连澈“挟持”着叶凌漪亦紧跟着走了出去。
“现在可以放了她了吧?”唐略不敢精神懈怠,死死盯着蒙面的赫连澈及他手里那把染了叶凌漪鲜血的剑。
赫连澈微眯起眼,吩咐:“以防万一,你先举起手转过身去!”
“你别太过分!”
唐略在穷山恶水历经九死一生走出来,算是个脾气极不好的人,刚才肯放下武器已经是天大让步了,现在赫连澈的这个要求几乎触碰到了他隐忍的底线。
赫连澈似故意挑衅,下颚微微抬起,连目光都变得不可抗拒,好像只要唐略稍不听话他就会立马做出令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为了叶凌漪的安全唐略还是选择忍让,依言转过身。
赫连澈手里的剑立马收回,皱着眉小心查看了叶凌漪的伤势,确认了只是小伤才以仅二人可听的声音斥了声:“简直胡闹!幸好只是擦破了皮!”
叶凌漪捂住脖子,笑嘻嘻道:“我没事,你快走吧!我知道怎么应付!”
赫连澈冷着眉眼瞧了瞧唐略的背影:“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刘侍郎就会带着兵部的人过来!倒是此人,他是梁后心腹不好对付,你自己须得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时间久了恐怕他要怀疑了!”叶凌漪不断催促。
赫连澈深深瞧了叶凌漪一眼,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墙头,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侍郎府。
叶凌漪酝酿了一番,立马作出“痛苦”表情,腿软跌坐在地。
唐略听见动静转身,瞧见叶凌漪的模样忙上前:“你受伤了!”
叶凌漪不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皱眉,煞白小脸甚是可怜。看得对面那大男人心下竟隐隐发软发疼。
少时,墙外果然有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移动的火光往这边来了。
“不好!”唐略拧紧眉头,他们的身份特殊不能被人发现,万一牵连到太后,他们不仅自身难保说不定太后为了堵悠悠众口还会滥杀无辜!
思及此,唐略将叶凌漪从地上扶起:“能走吗?”
此刻男人流露出的关切神色没有半点虚伪,叶凌漪点点头。勉强跟着他的脚步跳上院墙离去了。
更远处,沉浸在夜色中积雪未消的屋顶明暗交接。
年轻的侍从站在屋顶,以目光迎接由远及近的主子。
男人的脚步缓缓停住。
年轻侍从立马上去:“主子回来了,怎么样?”
男人知晓他所指是刘侍郎之事。
面巾摘下露出了一张清俊绝顶的容颜,男人脸上表情恹恹的:“本打算将今夜梁后派来行刺的人杀了,再制造刘侍郎遭遇刺客负伤一事,可惜今夜来的不是寻常刺客。”
“那主子的意思是,计划失败了?”
“不,”男人瞧向远处,移动的火光犹如印在他眼睛里跳动的星星,“虽有插曲,但结果大同小异。刘侍郎乃两朝老臣,在朝堂威望颇高,只要他站住脚,扳倒梁后指日可待!”
圣宁宫内。
“你说什么?”梁后风韵犹存的脸上阴鸷无比。
唐略低着脑袋,虔敬回答:“青鸢进入刘侍郎屋内的时候正巧遇上刺客刺杀刘侍郎。可惜没有来得及杀了他就被青鸢撞破,情急之下,那刺客便以青鸢要挟下臣退出屋去,待下臣回神,那刺客已然走远,而青鸢又身负重伤,彼时刘侍郎下属赶到,下臣不得已才带青鸢先离开!”
“是那狼崽子这么和你说的?”
梁后满眼精明。
唐略皱眉,未说话。
梁后又问:“可查清楚刘侍郎为何遇刺?何人所为?”
“不出所料应是猎场的刺客一伙的,据说是因为刘侍郎在暗中调查皇上猎场遇刺一事,刺客这才找上他的。”
“哦?连哀家都不知道的事,刺客是如何得知刘侍郎在暗查皇帝猎场遇刺一事的?”片刻,梁后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弯起嘴角:“这事倒是很有趣,我西朝竟还有人能有这个本事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走窜消息。刘侍郎伤势如何?”
“很重,肋骨断了三根,刀入脾脏差点丧命,侍郎府去了医师一拨接着一拨,一日从未间断,就连皇上派去的银太医也不敢保证刘侍郎性命无忧,尤其是皇上,今日还亲自去了趟侍郎府。”
“这么说……”梁后并不十分在意,往前走两步,云衣翩翩一双秀足踩着莲步移到殿里摆着的一口大缸旁,细嫩手指拿起竹棒逗了逗水缸里肆意撒欢的锦鲤说:“这个节骨眼上所有朝臣的目光一定都在刘侍郎身上,短期怕是动不了他了!我们且看着事态如何发展吧!”
“是!”等了一会儿梁后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唐略便作揖:“下臣告退!”
正欲退出去,梁后突然又开口:“哦,那丫头!”
唐略深知梁后嘴里的那丫头指的是叶凌漪,于是停住脚步。
梁后继续道:“你去传话,让那丫头给我盯紧了皇帝,许多事哀家不喜欢说第二遍,若再让哀家发现有半点敷衍了事或自作聪明,哀家定要了她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