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朝军驻地。
夜深寂静,刚刚与巫远舟商讨完战事的李元麟只觉得神疲乏力,揉揉太阳穴,困意却是愈发汹涌。
于是屏退了帐内的侍官,干脆就在简易的木榻上和衣而眠。
待帐内再无动静后,帐帘被一双玉白的手掀开,面上带着怯意与试探的女子蹑足进来,目光搜寻一番后,紧紧锁定在了木榻之上。
故意加重脚步,木榻上的男人无所察觉。
女子不由窃喜,眸中的怯意被贪婪与欲望占满,接着自袖中先取出帕子蒙住口鼻,又拿出火折子点燃事先预备好的迷香。
步步逼近木榻,一边熟练地卸下自己的外衣。
直到粉色罗裙落地,一丝不挂的女子已经来到了木榻前,稍矮了身子,痴痴盯着睡颜无暇的男人,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抬手卸下覆面的帕子,仰头深吸了口手中青烟袅袅的迷香,低头时露出充满野心的笑容,朝那玉一般的面孔伸出手去。
就在她暗自得意计划顺利,妄以为能一步登天时,一只宽大的男人的手突然自身后猛地捉住了她。
沉浸在意乱情迷中的许玉姝吓了一跳,花容失色地回过头去。
竟是表情戏谑的银充。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玉姝惊谔地压低声音,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是一丝不挂的状态,忙抱住胸前春光,欲去捡衣物遮羞,银充却不让,反而使劲将女子拉起身。
上下扫视了一眼浑身赤裸的许玉姝,勾起嘴角,用恶作剧般的口吻道:“瞧你生的一副狐媚相,什么京畿第一美人儿,不过是个荡妇!”
“你!”
被人侮辱的许玉姝又怒又急,扬手欲给他一耳掴,却反被捉住另一只手。
冒着袅袅青烟的迷香落地。
“银充,我定要杀了你!”挣扎无果,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滔天恨意。
此刻许玉姝的双手正被银充提着,高举过头顶,愈是挣扎,愈是犹如吊起来的活春宫。
银充低头,目光肆意游走在女子细腻如脂的躯体上,眼中渐渐升起欲色的火焰。
情难自禁低头,凑近许玉姝。
许玉姝却侧头避开,表情极是厌恶。
银充微微一愣,冷笑:“怎么?你不是以色侍人吗?衣裳都脱光了,这会儿又装起清高了?”
许玉姝瞪着银充,恶狠狠道:“你不过是个医师的儿子,我可是侍郎千金,你胆敢对我做什么,我父亲定能让你家破人亡!”
“是吗?”银充抬高下颚,上下打量着女子躯体,眸中少了些欲念,笑容里却多了丝鄙夷,“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处境,配和我说这些吗?只要我现在大喊一声,你不仅会被处以极刑,就连你那不可一世的父亲恐怕也再无颜在朝为官!”
许玉姝咬着唇,美目中尽是愤恨,虽巴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思忖片刻后,平静道:“你想做什么?若非得行鱼水之欢才能任此事过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在这里!”
垂眸,看着许玉姝那张愈是生气愈是犹如娇艳牡丹般楚楚动人的小脸,银充心里竟有丝怜惜。
可惜眼下已经没了兴致。
放开提着许玉姝的双手,女子娇嫩躯体立即瘫倒在地。
“人尽可夫的女人我可不感兴趣!”银充甩甩手,满脸嘲讽。
许玉姝顾不得浑身赤裸,愤恨咬牙,死死攥紧拳头,实在压不住内心爆发的怒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进皇帐又是因为什么。”
话语微顿,朝银充望过去,直言道:“你……其实早当了叛臣吧?虽然你编造瞎话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但却骗不了我,事情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你这个该死的欺君瞒下的叛臣!”
一声“叛臣”成功激怒了银充。
他像头暴怒的狮子,目眦欲裂的眼睛迅速充红,一弯腰狠狠扼住许玉姝的下颌,以扭曲的五官对着她,咬紧后槽牙阴恶道:“你最好收回你刚才说的话,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在皇帐里杀人灭口!”
许玉姝强忍住害怕,故意嗤笑:“你承认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叛贼!说实话,你来这里是想窃取军机,以便来日好在古兰人面前摇尾乞怜吧?”
“我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底线!”银充犹如被人扯掉了遮羞布,露出锋芒与杀意。
泛着寒光的利剑就在她面前被深深插入地下。
许玉姝没想到银充会真的对女人动粗,怕得连眼珠子都在颤抖。
好一会儿,银充才恢复镇静,起身收回扼住许玉姝下颌的手与剑,玩味地盯着女子胸前的春色:“你不是想要以色侍人吗?本来我是没兴趣的,不过就在刚刚,你又重新激起了我的兴致,我改变主意了,来我的大帐!”
面色森寒转身,才走两步,又微侧眸,以威慑口吻道:“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耍花招让我等太久,否则你知道下场!”
亮了亮手里的剑。
许玉姝浑身泛起一阵恶寒,只好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穿好,匆忙跟了过去。
然而就在二人离去以后,本以为中了迷香的李元麟缓缓睁开了双眼,漆黑眸底一片晦暗之色。
银充帐屋内,一声声急促的娇声喘息传出。
许玉姝跨坐在男人身上,表情迷离间浑身突然一阵哆嗦,顿时得到了满足。
翻云覆雨后,男女二人依偎在一起喘息着,气氛正是旖旎。
突然听见帐屋外传来许多脚步声,伴随着银老医师的呼喊声:“巫少将军,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的!吾儿怎么能是叛贼?吾儿是英勇御敌的英雄啊!”
“银老医师,本将念你是随军医师不与你为难,来人!”
一声令下,银老医师被人扣了起来。
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悲声:“皇上!还请皇上明鉴啊!吾儿真的不是叛贼!”
帐屋内的二人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心知大事不妙。
警铃大作的银充慌忙起身,迅速套好了衣物,拿起佩剑。
许玉姝明白外头的人是冲银充来的,彼时若是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话,怕是会染上叛贼恶名,于是悄悄抓了衣物,警惕地盯着银充,欲趁其不意偷偷溜走。
谁知银充早有防备,出手一把捉住许玉姝。
阴邪恶毒的声音回荡耳旁:“去哪儿?如今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生你生,我死你也得跟着我一起死!”
许玉姝惊得花容失色,不管不顾大呼大叫起来:“快来人!救命啊!叛贼在这里!”
帐屋外的人被惊动,加快脚步过来。
预感到情况恶劣的银充别无二法,只能抽出剑逼上许玉姝的脖子,恶狠狠道:“别出声!不然我立马杀了你!走!”
迫于性命受到威胁,许玉姝只能屈服。
跟着银充,劈开了帐布,一路直奔马厩,随便上了匹马。
待到巫远舟带人匆匆赶到时,马厩里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巫远舟忿忿然啐了一口。
手下问:“将军,还追吗?”
巫远舟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抬手:“不必,前面有古兰人的眼线,量他们也无路可走!先去回禀皇上!”
黑兰城地牢。
无边黑暗仿佛令人置身地狱,隐隐可见有道黑色的鬼影一闪而过。
攒动的火苗散发出炙热光芒,一行人来到牢房门前。
“打开!”伊涅普紧抿薄唇,极具异域美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轮廓更显得深邃分明,只是略带着寒意。
叶凌漪跟在他身旁,焦急地催促着负责开门的兵士。
牢门才开半丝缝隙,兵士便被推开。
“赫连澈!”
急呼一声,四下搜寻,终于在牢房一角看见了模样狼狈的男人。
叶凌漪快步过去,只见他仍在昏睡着,披散的墨发凌乱,往日清俊若玉的脸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无比,眼圈是乌青的,连唇都是雪白的,浑身除了触目惊心的鞭痕以外只有灼手的高温。
分别短短时日,他竟被折磨成如此模样。
叶凌漪不由悲从心来,然而饶是大声呼唤也不能把他叫醒。
“医师,快来个医师!你们为什么不请医师?”
叶凌漪焦急万分回头,却见伊涅普负手而立,眸光冷冽,丝毫不打算理会她的话语。
其余人在他身后亦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一瞬间她全明白了,是了,伊涅普是古兰军的最高统帅,没有他的允许,谁敢擅自为囚犯医治?
而现在,他主动请自己随同前来地牢看赫连澈也是带着目的性的,只有她亲眼见到赫连澈落入一个悲惨境地,伊涅普才有和她谈判的筹码。
哪怕她能以死相逼换赫连澈一时安全,可就算这次成功了,下次下下次呢?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擅于心计,只怕她一日不答应他,他便会永远这样折磨赫连澈。
见她沉默不语,伊涅普露出了一丝冷笑,微微抬手,古兰军医立即上前来为赫连澈诊查。
没用片刻,军医就朝伊涅普道:“这位西朝的将军是因为伤口受到了感染才引发的热症,眼下必须马上将他转移至干净的房间医治,避免环境引发二次感染。”
伊涅普听着,若有深意地问:“如果不医治呢?”
军医不清楚伊涅普与叶凌漪之间的纠葛,自然不能明白这个问题的深意,有些纳闷回:“若不及时医治,任由伤口溃烂发炎便极有可能引发坏血症,到时定是性命不保!”
伊涅普撇撇嘴,一副“你听到了”的表情。
眼下似乎再没有第二条可行的路能走了。
叶凌漪眼中的光渐渐落了下去,好一会儿冷静下来,面无表情道:“伊涅普,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条件!”
伊涅普笑开,挥挥手清退四周:“很好,我可以答应你,放他和陈三十那些人离开!”
叶凌漪望过去:“还有,我知道你有办法解抹香毒,你必须帮我救两个人!”
提及此,伊涅普显得有些意外,挑眉想了想,倒也毫不犹豫应了下来:“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只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必须让他心甘情愿放弃你,并且保证永不再纠缠你!”
闻言,叶凌漪忽然笑了,回伊涅普以一个无比嘲讽的眼神:“好!我答应你!”
心愿成真的伊涅普并不在意她投来的嘲讽而冰冷目光,反而看她的时候多了几分如沐春风的温柔。
然而就在转身正欲离去,却听叶凌漪在身后冷冷道:“你是喜欢我吗?不,你是为了满足你无尽无休的征服欲罢了,你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好斗狂魔!令所有人都屈服只是你满足自己的手段而已!”
严词厉色犹如尖锐的长矛深深扎进伊涅普的心窝。
这一刻她不仅否认了所有与他之间的回忆,更是私自将他的感情抹杀殆尽。
他并没有回头,亦没有说话,只是背对着她,良久才重新抬步离开牢房,孤寂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而那束救赎他的光芒却再也没有伴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