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女子红艳的唇微微上扬。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软柔。
伊涅普心神俱震,拿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一刹,毫无防备地撞见了女子未着寸缕的躯体。 立即转回身体,如雕刻画的容颜烧得如烙铁鲜红:“你……”
他因为困窘而说不出话。
叶蓁蓁并不甘心,硬是掰过他的身体,将他逼至后背抵门。
“你不敢看我?”
伊涅普目光闪躲,为难道:“你别这样。” “为什么?”他越是躲避,她就越是觉得有趣,恶作剧般的贴他更紧了些,“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为什么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伊涅普的身体绷得僵硬,想要逃走,却被她的双臂困住。羞窘之余,干脆解下自己的披风盖住她的身体。
“你是女子,应该自爱!”
“我自爱……你便不爱我了吗?”
她的双瞳蕴含着娇柔笑意,水光流转又似乎夹杂了无限的委屈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踮起脚尖抬起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身上的披风便掉落在地。 伊涅普将她痴痴看着,仿佛瞬间忘记了窘况,表情间尽是数不尽的深情,温声道:“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叶蓁蓁瞳孔里的笑意扩散,声音犹如蛊惑:“那你还在等什么?”
伊涅普仍存了丝犹豫,因为那封信的事让他的心里多了个疙瘩。
是时,恶劣天气产生的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来,未着寸缕的叶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伊涅普回过神,看着她的脸,突然一弯腰将她抱起来,朝石床走去。 叶蓁蓁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男人身上的气息包裹着她竟神奇的让人感到安心,亦是因此,某一瞬,她脸上的笑意有几分沉重。
此时屋外的尘暴已经消弥于一场大雨,雨后土石屋顶的屋檐上挂着水滴,此起彼伏的啪嗒声在黄沙地上钻出一排小孔。
屋内灯火温柔,青丝从石床上垂泄下地,清丽的面孔带着期待与足已乱人心智的媚笑。
他却并不看她,将她放下后顺手为她盖上衾被,起身要走。
“你去哪儿?”叶蓁蓁唯恐不及伸手拉住他,脸上的笑意终于一点点落了下去,只剩猜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为什么?” “你变了!”伊涅普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上褪去,看她的眼神复杂,终究还是叹息一声:“刚才下过雨,回平房的路上不好走,今夜你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说罢朝门口走去。
叶蓁蓁发愣,随即面目狰狞,疯了般将石床边一方小案上的茶盏扫落下地,愤恨大喊:“为什么你们都爱她?明明我才是本尊!为什么!”
她的手指死死掐着衾背一角,眼底尽是狠毒,或是因为情绪太浓,连脖子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叶凌漪,你一定会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
伊涅普刚走出屋子,谍报官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看脸色,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然,不等走近,谍报官便道:“伊涅普大人,大事不好了,火器车那边出事了!好几台车遭遇不同程度损坏,有的是轮毂破损,有的弹筒堵塞,恐怕短时间不能使用了!”
“你说什么?”伊涅普如受重创,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悄然生出,深锁眉头喃喃自语:“偏偏是这时候……”
火器车藏身之处,面如菜色的火器手对着脸色阴沉到极点的伊涅普,不知所措,然后才想起来为自己辩解:“伊涅普大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前除了几块土石块砸落下来,并没有其他情况,也没有伤到火器车,可尘暴结束后,突然发现火器车变成这样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台火器车,如今城外的隐火被尘暴破坏殆尽,万一敌人趁虚而入,你们负得起责任吗?”谍报官怒道。
火器手吓得愈发不敢做声。
伊涅普静静看着眼前庞大的火器车被折断的轮毂,以手摸了摸断裂的痕迹,突然脸色大变!
“快,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谍报官不明就里,先令人传令,然后才问伊涅普:“发生什么事了?”
伊涅普的脸色沉重极了,目光始终停在断裂的轮毂上:“这裂痕的断口十分整齐,绝不是自然断裂,而是人为,我怀疑,西朝人已经趁着尘暴摸进来了。”
一语惊天,在场的古兰人无不慌了。
“伊涅普大人,现在火器车损坏严重,万一西朝强攻,恐怕……”
“现在能用的火器还剩多少台?”
谍报官不敢说话,在伊涅普威慑的眼神下,才吞吞吐吐道:“损坏程度参差不齐,能用的只剩……两台。”
伊涅普略沉思,道:“西面是通往黑兰城的方向,那里有我们的援兵,传令下去,火器车目标西面,先打开一道口子,掩护大军从西面突围,你且亲自指战。”
“那伊涅普大人呢?”
“我……”伊涅普眸光深远,“留在荒城是我的决策,如今西朝偷袭,我方损失惨重,我身为一军首帅有着不可推卸的重责。你且带人走吧,我自有我的打算!”
听他这话,似乎做好了与西朝决一死战的准备。
谍报官闻言惊心,还打算说话,外面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不好,是西朝人杀过来了!”小兵乱了方寸。
“伊涅普大人,还是我留下掩护,你带大军走吧!”谍报官情切。
伊涅普起身,抽出佩剑,目视前方沉声道:“带人走!别让我说第二遍!”
才说完,蜂拥而来的西朝军便将这边团团围住。
伊涅普咬牙,不顾肩上那道被赫连澈刺穿迟迟未愈的伤,猛烈攻杀过去。
剑起剑落间,血溅脸颊。回眸见谍报官和诸多古兰小兵仍在与西朝军缠斗着。
怒地大吼:“服从军令!”
谍报官一面应付着难缠的西朝军,一面顾虑颇深地瞄了眼伊涅普,权衡一番,硬着头皮大喊:“随我来!”
随着谍报官与诸多古兰小兵离去,伊涅普自然而然成了西朝众兵的主要攻击对象。偏偏此时他肩上的伤隐隐作痛,殷红的血液透过衣裳渗透出来,所幸他穿着件玄色的衣裳,并不能看出受伤。
西朝兵见伊涅普越杀越强,周身散发出的杀意滔天,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只听有人高喝:“赫连将军,敌寇贼首在此!”
众兵士让出一条路。
身着银色盔甲的赫连澈走过来,看着伊涅普,又瞄了眼他的肩膀,勾唇露出一丝笑意:“想不到你倒是有些血性!”
“我也没想到,你们的动作如此之快。”伊涅普站定,擦了把脸颊上飞溅的血迹,又问:“偷袭,可是正人君子所为?”
“为国为民,只有利弊可言,况且兵不厌诈,绝无悔期!我本没有进入荒城的打算,受恶劣天气影响准备原地驻扎,没想到先遣的斥骑来报,眉睫之间有座荒城,里面竟发现了古兰人的踪影。你说这是不是天意?没想到一场尘暴反助了我,令我驻足于此,又恰好发现了目标所在。”尽管说着这样扬威意味十足的话,赫连澈的表情也始终是淡漠平静的。
伊涅普冷冷盯着赫连澈:“别用那种胜利者的语气与我说话,你面对的仅是我一人,我的身后还有整个古兰的铁血大军,他们没有认输……我更没有!”
赫连澈瞄了一眼他肩上湿黏的衣裳,轻扬唇道:“丛林之中,受伤的狼若是落入危险境况,绝不会暴露自己的弱点给旁的动物杀死自己的机会,它们懂得掩饰,越是伤痛越是表现得勇猛善战,这是聪明,不过,我可不是那旁的动物,你的聪明对我无用。毕竟……”
再看过去,将军眸中骤然迸出令人心颤的狠色:“猎人的刀下只有亡魂!”
一刹那,伊涅普的瞳孔猛的扩大,清澈明亮的眸光倒映的是一柄逼上他脖子的玄铁剑。
所幸他抵挡及时,那剑才不至于割断脖子。
一场力的拉锯战在伊涅普的颈脖间就此展开。
肩上有伤的伊涅普很明显不是赫连澈的对手,强弱分明,眼看手里的西域剑就要被挑飞。
突然一道娇瘦的人影冲过人群,一剑砍在两个男人剑锋衔接处,致使两剑分开。
再定下神时,对赫连澈满是敌意的叶蓁蓁已经挡在了伊涅普身前。
“你……”赫连澈的表情失控,幽邃双瞳尽是震惊。
“你怎么来了?”伊涅普捂着肩膀的伤处,欲将叶蓁蓁护进身后。他就算再不济也还是个男人,怎么能拿女人当挡箭牌让她挡在身前保护自己?
叶蓁蓁不依伊涅普,对赫连澈威慑意味十足道:“今日谁敢伤他一分,我必千倍万倍奉还!”
“你为了他,甚至不惜杀我?”难以置信与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赫连澈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撕裂,痛意瞬间染红了眼眶。
“杀你又如何?”叶蓁蓁冷道,表情间没有丝毫感情色彩,仿佛他连陌生人都不如。
赫连澈明明看在眼里,却仍不能甘心:“你果真为了一个古兰人要与我为敌?”
“少废话!”叶蓁蓁不耐烦。她从不是拖沓之人,要打要杀最好一剑解决。
“好……”赫连澈痛极反笑,喉头上下滚了滚,企图将胸腔里翻腾如潮的难过咽下去,以猩红的眼眶望着她,轻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时远处爆响如雷劈山塌,剑身上倒映出蘑菇状的火光,荒城顿如白昼通明。
斥骑慌忙来报:“将军,西面被古兰的火器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他们要突围了!”
赫连澈将斥骑的话听在耳里,眼睛始终定在叶蓁蓁的身上,少时,眼神里的悲伤渐渐被杀伐决断的狠劲取代:“令人追堵,迂回包抄,一个不剩的,给我把他们全部杀光!”
叶蓁蓁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