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深情地抚过茂盛如火的赤色树冠,却不小心惊动了地上的树荫,又悄然而去。
说来崌山上的树木也极为奇特,枝干多是扭曲盘旋在一起,像是一棵棵蛇美人般。
山中的蛇群多习居在树冠上,又或是落叶下的泥洞等阴暗处。非常人能发现,更不用说避开,这山间的路怎么看都像是为了那些特殊的人才开辟出来。 茂密的树冠对于蛇群而言,绝对是上好的藏身之所,即便是眼睛再精的青鹰兽也休想发现它们。
如果此时能拨开层层的树叶,便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条条奇形怪状的小蛇正直立着身子,目光阴森地看着突然出现这里的两个不速之客。
不过木马上的二人都没有在意,堂堂修道者,又怎么会怕一群普通的怪蛇。
道阴一边驾驭着木马,一边体悟周围风的痕迹,他的剑术很大程度上来自风的启示。
而坐在后面的道空深吸一口气,惬意地摇头晃脑,心中有些感慨。 这凉风中如果不是带着蛇腥气,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可惜不仅有味道,那分不清是树叶摇响还是蛇的嘶叫声,让人心情不由得有些烦躁。
“咯吱,咯吱。”
一匹小木马正在山间小路上奋力地攀爬着,没有一丝抱怨,四条小短腿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道阴,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跟着我们。” 道空战战兢兢地四处探望,双手抓着道阴的衣服都在抖,一滴滴冷汗止不住地滴在衣服上,点湿了一大块。
“是吗?那你看看是不是在你身后。”
“啊~”
道空回头一看,岂知一颗巨大的蛇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那阴森的三角状眼睛仿佛连接着深渊,而更让人发憷的是它一口尖利的长牙,寒气森森。深褐色的蛇信子不时吐出,几乎都要舔到他的脸了,吓的他一个激灵直接从木马上滚了下去。 可道阴像是没有理会他,骑着小木马一溜烟地跑了。那灵便的步伐,是如此的轻快,就好像他是多余似的。
哦,原来我是多余的。不过,我现在考虑个鬼的多余不多余。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道空有些茫然。
我靠,无情。
道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习惯性地一甩头发。可回头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好家伙,这大蛇看起来起码有五六丈长,即便不是妖也够怪了,而且它居然紧跟着自己游了过来。
望着那如同牛犊大小的蛇头,不禁让他怀疑自己是否够塞牙缝,可真要是塞牙了,牙签得用多大的树杈啊。
不是,现在是考虑树杈的时候的吗?
道空拔腿就跑,然而压根没拔动,双腿就像注了铅一样沉重。他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蛇张大腥臭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向他逼近。
不要,不要,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蛇头越来越近,口水哗哗滴在脸上,滴答,滴答,,,,
“啊,不要吃我。”
道空双手挥舞着坐了起来,却看到道阴正用水勺往他脸上泼,一下,两下。
你确定这是在给我洗脸吗?不是在浇菜?
“你干嘛?神经病啊。”
看到道空醒了过来,道阴放下手里的水勺,不过听到神经病后干脆一桶浇了过去。
道空瞪大眼睛:我,,,你,,,
“你刚刚中了林间的毒障,昏迷着从木马上跌了下来,还好只是摔断腿,并没什么大碍。”
还好没什么大碍,道空缓了口气,不过是摔断条腿而已。
什么?
道空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气的连指着道阴的手都在抖:我,,,你,,,
“只要太阳落山,毒障就会升腾,从而覆盖整座树林。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刚好是中午,现在天都快黑了,万一运气不好,碰到出来觅食的妖帅,我们得尽快下山。”
道阴关心地看了一眼道空摔断的右腿,但在道空眼里,那完全是妥妥的嫌弃。
“那你快动手吧,给我一拳,我昏迷了就不会吸入毒障了。”
“你确定?”
“来吧,下手快点,我道空要是皱下眉就不是好汉。”
看着道空一幅无所畏惧的表情,道阴只想说:
你眉头还有再皱的余地吗?
“其实我有解毒丸,你要是真想昏过去也行”
“不不,等下,我用解毒药。话说你解毒药哪来的?”
“哦,独门秘方,取天花草,板蓝根,银虎须,狗尾巴草炼制而成。这里的解毒丸刚好够一个人走下山,都给你了,你每感到不舒服就服一颗。”
道空接过一个小巧的白瓷玉瓶,打开瓶塞,里面刚好有六颗小巧的褐色药丸。只是药丸大小不一,外表还有些坑坑洼洼,如果不是淡淡的药香,他可能都以为是从地上随便搓的几个泥球。
“那你怎么办?”
道空有些感动地看着道阴,虽然总感觉那什么狗尾巴草有些怪怪的,但如果解毒丸都给了自己,谁来驾驶木马?不是,师弟怎么办?想到这他连忙从瓶里倒出药丸,准备分给这个舍己救人的小师弟。
“不用给我。”
道阴一把抓住道空的手腕,微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道空只感觉眼眶中的泪水都要忍不住流出来了,模糊中,他好像看见师弟身后绽放出万丈光芒。
“我是道长境,体内的真气可以化解毒障,这药丸是特地给你做的。”
光芒消散,一切都回归现实,道空:......
“走吧,这次我们可以换个速度快点的工具。车牛木马,天工指化,天马架车。”
道阴从布袋中掏出一块积木块,体内的真气随着口诀运转,手指在积木上画出一道符文,往前一抛。
金光一闪,一辆四四方方带着圆顶的四轮车厢出现在山洞中,目测刚好够两人乘坐。
紧接着,山洞外一匹六尺高的小木马蹦跶着跑了进来,数条纤绳自动飞起扣在马背上。
“咴咴”
小木马拉着小马车,简直是就是艺术品。估计了下时间,离太阳落地不过就剩一两个时辰了,道阴连忙扶起道空,兴高彩烈地坐了进去。
“急急如律令,天马疾行。”
道阴双手结印,食指和中指并起向前一指。
小木马嘶鸣一声,双腿向前一抬,猛地就向前冲去。
出了山洞,道空习惯性地用手横放在额头,却发现太阳的底部已经快要接触到远处的地平线了。
以这种速度,想来应该能在天黑之前下山。只要到了城镇,不说是妖帅,哪怕是妖王都不敢放肆。
看着两边的景色快得只剩残影,道空不禁有些疑惑。这是道长境?
“你到底是谁?”
道空说着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远离道阴,怪不得总感觉怪怪的,原来这个师弟是假的。
啊,师弟,我要为你报仇。
可车厢本来就比较迷你,在一番艰辛挣扎后,道空发现自己除了出了一身汗,终于拉开了几毫米的距离。
“我已经巽元境了,就在刚才你昏迷的时候,练着练着就突破了。”
道空松了口气,接着又瞪大眼睛。
什么叫不小心,不要说得好像境界有多好升似的。
人人都说,道童到道长境是一道门槛,迈过去便真正算是修道者了,可最终迈过去的人,十不存一。
有人当了一辈子的道童,勤勤恳恳地在宗门中打一辈子下手,可最后入土了都没人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个人。
道阴无奈摊手,有些秘密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又怎么可能告诉其他人呢。
从三岁起,他每次使用道术的时候,都感觉脑子里有个小人在一遍遍演示。这让他从小便‘天赋异禀’,不管什么道法都能理解,不管再晦涩的古文都可以‘过目不忘’。
十三岁已经是巽元境的他,比更早入门的道空高了整整一大境界。而且他早在十一岁便晋升道长境,刷新了宗门几千年的记录,也刷新了宗门中许多老前辈的三观。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
老前辈们:真不是我们太差,而是他在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