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燕冷笑道:“这是王朝将领们贪钱的惯用伎俩,对上多报阵亡人数,向王朝索要更多的抚恤金,对下呢,就少报阵亡人数,私吞那些阵亡将士的抚恤金,这一来一回,中间就是天大的油水,王朝发放的那些抚恤金虽然不多,但那是针对阵亡将士家属的长久生活而言的,若是几千人几万人的抚恤金加在一起,那就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油水了,尤其是碰到了王朝军队打败,战死数十万人的情况下,这其中能够捞到的东西加在一起,便是对于天纹境高手来说想必也足以动心了!”
秦崇有些诧异的看了独孤燕一眼,这种事情,听着简单,但是没有身临其境,这其中的弯弯绕就很难想清楚,他当年也是花了许久才弄明白的,眼下这独孤姑娘瞧着也就二十岁左右,竟是一点就通,自己派出去的那几个人没能完成任务,也就不足为怪了。
胡明珠也是深有感触的道:“都是些平民老百姓,顶天了也就凝血境的修为,哪里斗得过官府,更何况那些贪官自己的修为就都不弱,尤其是那西江总兵童跃,天纹境界的可怕修为,翻手就可以灭掉所有的人,西江府那边随便来了几次杀鸡儆猴,做掉了几个没身份没背景的讨要者,其他的人便噤若寒蝉,闷声吃下了这个大亏。”
“西江府的难民不只流落到了当时的风临城,周边几座城池也接连有难民涌入,”秦崇冷笑道:“神皇陛下大约是听到了些风声,所以派了钦差来查,只是在那之前,童跃那只老乌龟就已经着人把难民统统都驱赶到了我们的地界上来,那处处慢人一步的钦差扑了个空,到了西江府之后又被那童跃好生招待,给了不少的好处,回去之后,对西江府那是百般维护,神皇被蒙蔽,只以为那老乌龟善后事宜做的极好,非常满意,反倒让那青鳞军战败的罪过无形之中淡了不少,再加上后来有龙飞将军帅兵大破天风军,收复失地,青鳞军几十万将士战死的事情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秦崇道:“只是,随着我们私底下的探查进行的越深入,事情的真相就变得越发不堪入目。”
这时,肩上站着一个小化了许多的狮鹫,长相神似刁光的女子开口道:“青鳞军原是镇守西江府的一只强军,其中的将士个个都是从其他地方抽调过来的百战老卒,选拔极为严格,年纪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个个都是青壮,战力不敢说是大齐前三,可也能够排到前五了,天风的白羽军虽强,可在历年与青鳞军之间的交锋之中,那也是败多胜少,那一次便是不敌,原也不该是那般溃败的场面。”
独孤燕道:“青鳞军的军备上,怕也被动了手脚吧?”
“正
是如此,”那白衣女子道:“也算是天时不利,打仗的那会儿正是数九寒冬,整个西江府刚好又下着十年不遇的大雪,可王朝发放下来御寒的棉被,袄子还有甲胄却都是粗制滥造,白天走着身体会散热,也就还好,到了晚间,在荒郊野地行军扎营,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以下,可是军队里分发下来的帐篷薄得像是蚊帐,夜风都能直接吹进来,士兵们甲胄不脱,能盖的东西都盖着,一个个还是要被冻伤,有许多人晚间甚至根本就冻得睡不着,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头,就为了取暖,还常常为了争夺最中间的位置大打出手,到了打仗的时候,又困又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战斗一开始,就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很多人几乎在战争一开始就掉头逃命去了,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战争,根本不可能打赢!”
白衣女子与肩上站着狮鹫的女子对视了一眼,接着道:“我们的丈夫,都是那青鳞军的将领,战前就曾多次到总兵府去找过那老乌龟童跃,没有别的要求,只是想要要回那一份本该属于青鳞军的物资,到了总兵府,表明了来意,却连那老乌龟的面都没有见到,一拖就是十多天,当时新的战事就快要开启,二人等不及了,就只好先行回去,半道上却被一伙来历不明的高手打了一顿,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老小子的下马威,后来没过多久,回到青鳞军之后的他们就战死了。”
说到这里,两位女子的眼眸中皆流露出了深沉的怨毒之色。
秦崇道:“守着右郗盐港这么打一个金矿,那童跃还不知足,还要拿着三十多万将士还有数之不尽的百姓的性命来换钱,你们说,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不该死么?”
独孤燕没有说话,小鱼则是一脸的义愤,“该死!”
“该死是该死,”小鱼道:“不过,这与我们月井并没有关系,你们报仇可以,但是想要借刀杀人借到了我们这里,还屡次对我月井门人下手,那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今日,你们四个,必须死!”
说道这里,小鱼的脸色冷了下来。
月井的掌门纳兰韵在东海一代是出了名的护短,即便是在大陆上,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也不会不清楚,小鱼与纳兰韵虽然师姐妹相称,但月井的老一代多年隐于山门内外,甚少露面,事实上,她可以算的上是月井掌教的真传弟子了,脾性自然也是一脉相承。
我堂堂月井,东庭域在星宿海沿岸的霸主宗门,便是四大宗门见了也要客客气气的存在,我们的人,也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追杀,都可以利用的吗?
世界它就是这样,很多事情,不论本心如何,出发点好坏,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独孤燕
张了张嘴,事到临头,她反倒有些于心不忍。
那个瞧着比她还要年轻的长老小鱼摆了摆手,硬生生的让她想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独孤燕也明白,到这个地步,这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这关乎到了月井的威严。
这几个人若是不杀,往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找更多的借口对月井的门人下手,这种事情,不管是小鱼,还是远在月井的纳兰韵,都是绝不能容许发生的。
眼见小鱼就要出手,独孤燕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长老,要不,罚他们到我们月井做灵仆百年如何?四个法域高手,就这么杀了,怪可惜的。”
小鱼冷冷的瞥了独孤燕一眼,道:“我们月井从来不收灵仆,这件事情,休要再提,尤其是回到宗门之后,念你不知情,这一次便算了,至于这些人,”小鱼环视了大堂一周,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今日,必须死。”
独孤燕只是愣了一下,每个宗门都有灵仆,便是号称大陆道宗的青玄也是如此,这些人大多是翻了重罪的门人,罪大恶极的坏人,又或者是从对头那里抓来的俘虏,平日里做些苦力,碰到了一些死亡率极高的事情,宗门也会交给他们来做。
而月井不收灵仆这件事情她还真就不知道,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
只是当下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独孤燕略带恳求的看着小鱼那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俏脸,问道:“如果必须死,可不可以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死法?”
小鱼透亮的杏目眨巴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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