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过来的?”
姜宁实在太过专注,从站在这个桥上开始,他看见的,听见的,皆是自己不能理解的事务,以至于向来十分镇定的他,也不自觉的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恐惧,是所有人都拥有的绪,聪明人的恐惧,尤其多。
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往往无畏。
可这种况,在类似于姜宁这种聪明人上,却要反过来。
眼前看到的事物,不管它有多么的可怕,只要能够明白其中的规则,原理,他们便有层出不穷的手段来破解。
怕就怕那种一无所知,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况。
每每如此,都会让姜宁生出一种无力感。
所以,对于聪明人来说,碰到事之后,他们往往倾向于凭借着自的聪明才智,给眼前的景找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能找到,他们自然不会恐惧,若是找不到,那便是姜宁当下的这幅模样了。
只是韩水烟来了,他便不能再恐惧。
他若是怕了,谁来照顾后的这个女人?
“就走过来的呀!”韩水烟拉起了姜宁微微有些冰凉的手,轻笑道:“先前的那一片草地里,应该是藏着一些触发空间传送能力的机关。”
“应该是这样。”姜宁点头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与韩水烟分开,出现在这里,自然就是中了机关。
只是,凭借两人的感知能力,竟然无法察觉到,布置下机关的人,也着实有两把刷子。
“而且那些机关短时间内应该只能触发一次,”韩水烟道:“我在你被传送走的位置上面待了一会儿,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顺着之前的方向接着往前走。”
“外头就像是个迷宫,有好几次,我走着走着就又回到了那颗大树下,”韩水烟道:“期间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怎的,又触发了一次机关,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出现在你后了。”
“呵,”姜宁眼前一亮,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多亏你,来的正好。”
这时,韩水烟已经走到了前方,与姜宁并排站在那汉白玉围栏边上,河水的底部,那些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尸体陡然睁开了眼睛。
汩汩的血泪,顺着那些惨白如水鬼的脸庞流了下来,那些尸体的嘴巴在水流的冲刷之下微微的开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姜宁突然道:“那‘逃’字是?”
“哦,”韩水烟笑道:“上古钟鼎文。”
大雨不知何时就停了,方才被那暖心神树吸走的白色雾气开始滚滚的腾起,转瞬之间,小河上的视野就彻底的模糊了,就连这大理石铸成的小桥之上,也有雾气以极快的速度攀援而上。
姜宁一把将韩水烟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这样,他都有些看不清雾气之中的那张脸到底是谁了。
他可不想走着走着,自己的手里拉着的,也变成一根枯枝,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这地方,实在有些太邪了。
两人的视野,又一次只剩下了方寸之间。
只不过这一次,姜宁却是半点也不怕了。
“小妞儿,”姜宁一指挑起了明艳少女的光洁的下巴,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了一起,“陪大爷下去洗个鸳鸯浴呗!”
韩水烟十分配合的朝着姜宁抛了个媚眼,笑道:“底下那么多尸体,你就不怕水鬼给咱们俩都拖走了?”
姜宁笑道:“死人也分好人和坏人,我觉得这水底躺着的,都是好人。”
“你做主吧。”韩水烟整个子都贴在了姜宁的怀里,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紧接着,姜宁两手环住韩水烟的腰肢,脚下一用力,带着女孩儿一起,跃入了桥下那清凌凌的河水之中。
两人一进入水里,韩水烟就感觉到自己的腹中一阵绞痛,只是这绞痛持续的时间并不算久,很快就消逝了,甚至她还觉得神有些清爽。
姜宁就不同了,由于在那乱流通道之中被混乱的空间之力切割掉了所有的头发,如今一颗精光锃亮的大光头上,一条条青紫色的血管暴起,修炼的四时符和五行符的四肢与脏腑比起韩水烟反倒好一些,但是他的头部却仿佛被十万根钢针同时扎过一般,双手抱头,立时间就七窍流血,模样可谓是凄惨至极!
韩水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整个人都没入水里的姜宁,瞳孔中闪过了一丝焦急,却很明智的没有大声呼喊,而只是把手放在姜宁头顶的百会上,自的木相真元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尽可能的帮助他清醒过来。
姜宁笑着摆了摆手,虽然他此时的模样瞧着比水底的那些尸体还要凄惨,一双睁开的眸子却是清澈如初。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姜宁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脯,笑道:“毒血已经排出来,这一关算是过了。”
韩水烟这才注意道,姜宁眼耳口鼻中流出来的,皆是乌黑的毒血。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姜宁体内的七色琉璃火,原是万毒不侵的。
一只手按着姜宁的大光头,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袖口,韩水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帮姜宁把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个干净,这才松开了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神奇的事就发生了。
那些弥漫在小河之上的厚重雾气分明还在,两人的视线却已经可以穿透重重迷雾,看到那迷雾后方的一切景象。
“这些雾气是毒,非但致命,而且能够隔绝一切形式的探查,还会将人引入幻象,桥下的河水却
偏偏就是解药!”韩水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当即她就拉起了姜宁的手,有些好奇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猜的,”姜宁笑了笑道:“那些鱼一直在重复‘桥不能渡我。’我原以为他们是想要拉我下水给他们陪葬,直到我确认了那些雾气有毒,而且可以惑乱心智之后,这才明白,那些亡灵的念头久久不散,并不是要把我怎么样,而是要提醒我们赶紧逃走,即便不逃,也不能从那座桥上过,否则必死无疑。”
“只是在那毒雾的作用之下,”姜宁咽了咽口水,接着道:“他们的形象在我的眼中被扭曲了而已。”
紧接着,姜宁突然冷笑道:“我猜,这也正是此地的主人,敢于大大方方的把那些人的尸体放在河里,却不收走的缘故。”
韩水烟这会儿也听明白了,道:“即便有人听到了那些亡灵的提醒,在毒雾的作用下,他们的形象也会变得极度的狰狞恐怖,到时候,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到了我们的耳中自然就变了味道,反而往往会适得其反,吓得所有人都不敢跳入这条河中。”
“如此一来,”姜宁点头道:“反而会有更多的人因为找不到解毒的办法,还没有来得及走到桥的另一端,就已经毒发亡!”
姜宁接着补充道:“事实上,一般的人来了,大抵连桥上的雾气都化不开,更别说越过雾气,看到桥下的场景了,所以这地方,来一百个人,怕有九十九个都要栽。”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韩水烟道:“你是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雾气有毒的呢?”
“嘿嘿,”姜宁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暖心神树告诉我的。”
韩水烟愣了一下,旋即也是一笑。
阙京城选拔赛之后,月之国与月之力,还有灵相的事就已经不再是秘密。
当时虽然远在大晋王朝,韩水烟却也没有忘了时时打探姜宁的消息,暖心神树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
更何况,两人和好之后,姜宁也从来没有对她隐瞒过任何事。
他就是这样,既然选择相信,那就无条件的相信,即便怀里这个女子,曾经伤过他一次。
学宫的夫子曾经有:“信不由中,质无益也。”
约莫是儒家的那位大人物说得,夫子其实只是引经据典。
姜宁自以为这句话说得顶好。
说到这里,姜宁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凉飕飕的,让他颇有些不适应,“说起来,我也不知道,神树那家伙,吸收这些毒雾做什么?”
眼前像是隔了一层薄纱,虽然那雾气依旧真真切切的存在着,两人的视野,却已经不受任何的束缚,透过了头顶的蒙蒙雾气,看到了雨过天晴之后,夏的夜晚,那片澄澈无比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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