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个顶级宗门,天下练气士的聚集之地,如此多的世外高人,竟然需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来拯救,”那为首的龟驼山弟子道:“很可悲,不是吗?”
“既然知道可悲,那就该去想想别的办法。”呼延风冷笑道:“在我看来,一个宗门若是需要一个弱女子牺牲自己来拯救,那还不如灭亡了的好。”
“如果掌教是我,我一定会照着兄台所说的这般行事,”那人无奈道:“可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核心弟子,有些事不由己,还请兄台见谅。”
呼延风没有正面回应那龟驼山弟子的话语,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那你且先说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
那人只是瞬间就明白了呼延风的意图,笑道:“阁下想要帮我们解决麻烦,换小尾巴师妹平安?”
兽皮少年点头不语。
那人沉吟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古老的龟甲,龟甲之上,镌刻着细小如蚊蝇,又极为繁复的上古铭文。
呼延风看不懂,但是在场的那些龟驼山的弟子却是个个通晓。
练气士起于远古,壮大而鼎盛与上古,式微于中古,没落于当下这个纪元。
所以,有关练气一道的传承法门,大多都是上古遗珠,后人虽有补充发展,但因为人数太少天才更乏的缘故,大多都只是狗尾续貂,便有些好的,也只能勉强算是虎头蛇尾,不尽如人意。
正是因此,许多万年甚至上亿年过去,高阶的练气士修炼的,依然是当年传下来的上古法门。
既是上古法门,不通晓上古铭文,便只有通过口口相传或者他人的译本才能踏入修行之路,如此这般,难免会落入他人之窠臼,毕竟千人千眼,各有各的理解。
故此,上古铭文是龟驼山每一个内门及以上弟子们入门之后必修的功课。
龟甲的左上只有规格稍大的两个字:知命。
二字过后另外再起一列,更是有一十四字的铭文内容,具体如下:
要与人间开聋聩,顺逆之机需领会。
后再开一列,便有密密麻麻的详细注解,涉及‘妄谈人命,贻误不浅’,“贵激àn)顺悖”,“奇格异局”,“凶吉谬正”等等,更有数段,专与不同的地支,天干相对应。
注解之言极为详尽。
站在二人不远处的那些弟子,即便是那些心好些的,也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尖,尽其全力想要窥得只言片语。
呼延风只是看着那些人的表,心里就明白,这块龟甲对于练气士来说极为珍贵,而且,只怕眼前这个家伙,平时甚少将之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来示人。
完整的龟甲,可以做防御或者空间法宝,但类似于这种被切割开来的,就
多用于卜筮。
“你在算什么?”
呼延风依旧抱臂靠着路边的大树随意地站着,而那龟驼山的核心弟子左手极为虔诚地拖着那块古旧的龟甲,右手的五指如虚空拨动琴弦一般灵巧地游移,一丝丝灿金色的光线随着他的五指指尖不断地跃动。
那人神专注地看着自己左手上面的龟甲,嘴上却是立时回应道:“自然是算你有没有可能做到。”
呼延风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却没有再出言或者动手打断那人意思,只是任由对方在那里测算。
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对方算出自己有能力做到方才所言的那件事,那么皆大欢喜,他很快就可以见到小尾巴,而相对的,龟驼山未来的危机,也将转嫁到他的上。
若是测算的结果是否定的,那也无所谓,反正这一次他叫了老头儿来,就没想着小尾巴的事能够善了。
不就是杀人么,为了那条尾巴,在大陆上他就已经杀掉了高手不知几许,这些练气士若是不肯放人,自然也死得。
海风微醺,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
呼延风百无聊赖,当下已经开始闭目养神。
而候在一旁,依旧将两人围着的一众龟驼山弟子则是忍不住三三两两地抱团,窃窃私语了起来。
“梁师兄这是怎么了?”一人道:“平里别说是给我们算上一算,就是把那块宝贝龟甲掏出来给我师兄弟瞻仰瞻仰都不大乐意,今却要费神为那小子算上一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是啊,”又一人道:“《滴天髓》上篇的通神论一共二十九节,每一节都铭刻在一块上古龟甲之上,梁师兄在核心弟子之中排名第四,所以手里面拿着的乃是通神论的第四篇之命,在一众弟子之中,对于名命理,卜筮一道最为擅长,可却从来都没有为我们这些同门算过什么事,这个人分明没有求他,他却愿意主动为对方算上一算,真让人有些嫉妒呢。”
“不过,既然梁师兄会这么做,”那人接着道:“我想一定有他的道理。”
“刑舍虽一代一人,但是仅这一人,便往往抵得上千军万马,”第三人道:“若是师兄测算结束之后,那人果真有希望解决我们的困局,那我们自当退一步,与刑舍作对,即便我们赢了,也绝对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且,”那人道:“当年那位真一高手离开之前,之所以没有对我们下死守,一部分是因为顾及天道,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在最后的关头,我们与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安分守己,不得干涉大陆上的局势。”
“如果我们真的与刑舍闹掰了,事就必然会在大陆之上传开,”那人道:“到时候,对于我们龟
驼山来说,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眼下的局面,那人显然不愿意小尾巴师妹留在我们龟驼山,如果我们非要如此,那就必定是一个你死我活的死局,即便我们真的成功地留下了小尾巴师妹,未来将要面临的局面,也绝对不容乐观。”
“师兄向来自命清高,如今为了宗门的将来,竟然也开始蝇营狗苟,斤斤计较了起来。”人群中,有弟子苦笑道。
此言一出,竟在人群之中引起了颇多共鸣。
事实上,修心之人,除非天赋异禀到可以忽略掉本人的善恶,否则大多心地都不算太坏,否则根本就连筑基都没办法完成。
所以,对于抓走小尾巴来为自己宗门挡灾的行为,其实门中的很多人都心有愧疚,只是一来为了延续传承,二来为了保全自己,三来掌教之命难违,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默认了下来,虽然他们先前对那呼延风的态度有些不客气,但那也是因为呼延风头一次来的时候把许多龟驼山的门人弟子揍得够呛,倒不是真的因为对方要抢走小尾巴还是什么的。
当下见事出现了转机,自然也愿意多等一等。
等待虽然枯燥,但总比打架来的舒服不是?
一刻又是一刻,就在呼延风都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位姓梁的核心弟子的测算,终于有了结果。
金色的丝线从指间飞起,分解成为一截又一截,先是分散成为一个又一个的个体,继而又凝聚在一起,像是蜜蜂回巢一般,纷纷化作金色的光水,洒落在了你核心弟子左手的龟甲之上。
呼延风有些无奈,因为那龟甲之上凝聚出来的文字,依旧是上古铭文,只得百无聊赖地抽了抽鼻子,等待着对方的解释。
“丁火柔中,内昭融。抱乙而孝,合壬而忠。旺而不烈,衰而不穷,如有嫡母,可秋可冬!”那梁姓的核心弟子照着那龟甲之上的铭文,一字一顿地读了下来,随着他逐字逐句地读下来,那核心弟子的面容也是由紧而松,皱起的眉头微微地松了下来,面上逐渐有了一丝笑意。
呼延风不懂对方读出来的这句话究竟是何含义,但他似乎也不需要看懂,他只知道那姓梁的笑了,就说明这件事迎来了转机。
“这事有解?”呼延风瓮声瓮气地道,事关小尾巴,他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有解,”那人笑道:“但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单凭你一个人,还是做不到。”
呼延风有些急不可耐地道:“你就直说,除了我之外,还需要什么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一定给你请来。”
“不需要你去请天王老子,”那梁姓核心弟子笑道:“你命格主丁火,若想破解此局,尚需一个命格为丁火嫡母之人相助,
且此人的修为不能比你弱太多。丁火之嫡母乃为甲木,命理既言此局可解,那就说明你的朋友或者亲人之中定然有这么一个甲木命格的高手存在,你只需找到他,请他来助你,事便有希望迎刃而解。”
“甲木。”呼延风只是稍稍呢喃了一下,双眼便立即泛起了精光。
“姜宁!”
李扶摇白星芷兄妹分别是庚金和葵水,自家老头子则是辛金,天禄草原之上也有一些早年的朋友,但大多只是相投,修为比起自己那就差了不知几许。
自己的朋友之中,唯一一个甲木命格,修为又不弱于自己的,就只有姜宁那个小子了。
想到这里,呼延风咧嘴一笑。
上一次见面喝酒的时候,姜宁便看出他遇到了问题,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帮忙,却被格要强不愿求人的自己给婉言推拒。
“这世界还真是有趣,”呼延风突然展颜一笑:“看来这个人,我是非欠你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