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
他感觉手脚冰凉,偏偏小新还给他倒了一杯冷茶,他喝了一口,浑身打了个哆嗦。
怒得将茶杯狠狠往地上一甩。
吓得小新马上跪倒在地。
今日这样的场合,以前本是小新一直作陪的,但是因为他妹妹那件事,卫璟心里已经有了芥蒂,这一次他便留在了马车之上。
小新打了个盹,对天空的祥瑞没有注意,只觉瞌睡醒了之后,雨不下来,天上很多的星星。
他当时心内还默默的想,这老天爷居然也帮着桓王。
再过不久,朝臣们陆陆续续的出来,嘴里都在谈论五星连珠的事情,小新这才看到天空中连成一排的五颗星。
他十分愕然。
他从小跟在卫璟身边长大,对他来说,对主子忠心是本分。
主子要争皇位,那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
但此刻看着天空的一排的五颗星子,他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这时因为一盏凉茶,他的胸口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带着内力,小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挪位。
他不敢反抗也不敢揉。
但是心内却默默的想了想,认识桓王殿下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听人说过,他体罚身边的下人。
卫璟怒喝一声:“没用的东西,滚下去!”
小新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等到帘子落下,这才敢伸手轻轻揉。
刚碰到胸口,就带起一阵剧痛。
而且喉咙眼里也升起一股腥甜感。
他马上抽出帕子,压抑着声音哇的一声,素色的手帕上多了一滩艳红色的血迹。
就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的难受,他也不敢稍停片刻,一路小跑着跟在马车的旁边,唯恐主子有吩咐的时候他错过。
可是他这样殷勤的态度,惹来的只是更大的不快。
马上里摔出一个茶杯:“跟在后面,离本王远一点!”
那茶杯恰好摔在他的脚下,他刹车不及,一脚踩了上去,脚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将碎瓷片拔出来,马车恰好在这时也走远,他便这样一瘸一拐的小跑着跟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跑了一小段,发现前面竟然是齐国公府世子的马车。
也就是现在的桓王。
他的马车速度不急不缓,江飞跟在马车边不快不慢的走着。
小新安慰着自己:看,其实所有的主子都是差不多的,不必觉得被亏待。
正这么想着,就见马车帘子撩起来,露出江殊那张白的过分的脸,他眉目温和:“你上来坐吧,也累了一天了!”
江飞笑了笑:“谢谢殿下!”
他轻快的翻身上了马车,自如的撩开帘子坐了进去。
小新还想要再看看,睿王的马车跑的太快,他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上。
总觉得身后隐隐约约传来了欢声笑语。
卫璟的耳朵尖,他的确是听到了后面马车上传来欢笑之声。
“咔嚓”
手里的茶杯不堪忍受他巨大的握力,变得粉碎。
谋士紧张的道:“殿下,您的手怎么样?”
卫璟将手掌翻开,掌心处被刺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淋漓的。
谋士赶紧道:“我来给殿下处理一下!”
卫璟将手一避,自顾自抽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小伤而已,不要紧张。我们还是接着聊聊,关于埋在地下的那个“祥瑞”。”
那个断成两节的狮子。
如果在这个时候挖出来,是不是能给桓王一个打击。
谋士阻止:“殿下,我觉得眼下咱们不能轻举妄动。若是现在将断头的狮子挖出来,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断头狮可以人造,这天象却只能是老天爷的旨意。
若是没有五星连珠,挖出这断头狮再加上臣子和不少民众本来就心中有疑,那就可以彻底坐实桓王的“灾星”身份。
甚至陛下可能都不会细细去查。
因为陛下那边因为一场突然而至的暴雨多少也是有点心虚的。
可如今不同了,五星连珠之后,桓王是众望所归,这时候闹这种小动作,陛下那边肯定会严查。
一旦自己这边有哪个环节稍有疏漏,到时候很可能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大可能就是桓王毫发无损,自己这边却要丢盔弃甲。
卫璟其实心内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存着微末的希望而已。
他将那块带血的手帕扔在一边,另外扯出一块帕子,一边缠自己的手,一边问道:“那你觉得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眼下只能先静观其变。桓王还是桓王,到太子殿下还缺了一步呢!”
“事情成了这样,他跟太子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谋士赶紧道,“只要没有陛下的旨意,万民所向又如何,殿下您千万不可因为急切乱了心智啊!”
卫璟苦笑一声。
所谓的静观其变,其实就是根本找不出应对的法子,只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着,然后等着对方下一次出招,再想办法克制。
十分的被动。
只是他今日愤怒又疲惫,也不想多做争辩。
到了睿王府,一跳下马车就看到赫连娜娜带着下人站在门口。
卫璟挑了挑眉。
两人成婚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在等着自己呢!
许是因为今日受了打击,这一瞬,他心内有了微末的渴望。
如果这个不讨喜的夫人,能安慰自己几句,那他可以考虑……
赫连娜娜拿帕子捂着唇,一边低低咳嗽一边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我刚听说桓王在祭告祖宗后,天空出现了五星连珠,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说你有法子可以控制他,还说你已经知道他弄了个什么祥瑞,还做了反制吗?”
卫璟心内那点微末的火苗啪叽一下熄灭了。
他刚才一定是疯了,怎么会有那么天真的想法。
他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蹿,一把拨开赫连娜娜:“让开,本王今日累了,想要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赫连娜娜素来矜贵,哪里愿意受这等闲气,当即不冷不热的说道:“怎么,自己搞不定,回家就跟女人撒气吗?像你这样的人,在草原上就是最被人瞧不起的懦夫!”
卫璟脚步一停,猛地转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