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加快了脚步,来到建安伯府门前时,她毫不犹豫的直接迈步踏了进去。
“你这逆女,还敢回来!来人,将她给我从族谱中除名,活活打死!也好向人明示我建安伯府门风之正,此等逆女伯府是不容的!”
果然,不出意料,一进建安伯府,时非晚便被一堆陌生人围了起来。然后,那为首的老爷子命一大堆老嬷嬷将时非晚给扣了起来。
看来,是早有人赶着去给建安伯府报过信了。方才街上的事,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其实这倒也怨不得建安伯府。实在是在这个时代,这样丢脸的丑事,是要连累整个家族名声的。便是以后,建安伯府的闺女跟公子都要连同着被人看低一层了。
且去问问其他仕家,哪家出过这等丑事的?
既是个本就没什么感情的闺女。打死了她,便能向外头人表述:这种女子不过是建安伯府的特例。他们伯府同样容不得如此作风。
如此,便可肃清伯府家风。
封建家族,脸皮那就是天啊!
当然这更怨不得时非晚。她那药膳便是普通人吃了也是无害的。且她也不是为那郡主做的。这事实在是蹊跷。只不过,时非晚现在暂无时间去查探。
“父亲,父亲息怒。便是阿晚有错,也不至于此啊!”
此刻忙站出来求饶的是时满墨。
他早已经领着其他的家眷回了伯府了。而现在,六房的那一大家子,像是什么刘氏啊,时听雨时听雪啊,都是在的。
现场除了六房的,当家人建安伯——对,就是此时指着时非晚说要打死他的老头,也是在的。还有身为时非晚亲祖母的建安伯老夫人,以及二房四房五房的大大小小们,这会儿都围了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过来瞧瞧看如何解决的。
“还不快给祖父祖母跪下,认错!”时满墨此时脸色苍白的给时非晚使着脸色:“你瞧瞧你,才进京,都还没来得及拜见亲人,就惹了什么事!”
“老太爷,老夫人,这真的不关咱姑娘的事,那药膳她是给我家将军老夫人做的,何来巴结之意?而且那方子大夫是瞧过的,我们老夫人也吃过,没任何问题。此事必还有蹊跷。老太爷……”这会儿站出来为时非晚说话的是那秦嬷嬷。
“放肆!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建安伯时栗更气了,一指秦嬷嬷,“怎有如此不懂礼的嬷嬷,先拖出去,把她给杖毙了!”
“等等……”时非晚此时正被两个嬷嬷架着,一大家子的人都在打量着她,那目光中厌弃鄙夷愤怒居多。
这个姑娘,建安伯府的都是不熟悉的。往年六房的家眷回伯府,就没见过她。不过他们这阵子也了解了时非晚的不少事,是清楚她真就是伯府的人的。
因着三皇子那事,他们对时非晚本是又厌弃又好奇的。不想今儿头次相见竟是这么一个情形之下。
所有人此时想着今儿是要看到这六房嫡女的丑态了。
时非晚本人呢?却偏似个没事人般,瞧着竟比所有人都还淡定。大伙望过去时,着实觉得诡异。
“父亲息怒,晚儿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到那天成郡主许是太过高兴了,亲自为她做药膳也是好心,不过就是好心办了坏事罢了。”此时站出来为时非晚“说话”的是那刘氏,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
“好心?天成郡主什么人,用得她去好心献殷勤?”建安伯却是更气了,“赶紧打死了,踢出族谱,好让外头人看看我时家家风之正!”
“父亲……”刘氏装模作样的跪着走向前,一把拖住建安伯的袍子,哀求道:“父亲,这处罚实在是太重了。儿媳虽知除了这般已是别无挽回伯府名声的其他法子了,可却也不……不至于将晚儿从族谱中除名?”
言下之意,可以不除名,但是可以打死了。
“噗……”穿来这古代后严肃了好些日子的时非晚,头次被人给逗笑了。
她这一声笑,立马引来了所有人再次朝她投来目光。
原先他们的脸上基本上都是鄙夷厌弃憎恶讥讽,这会儿却添了惊奇……她她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时非晚不仅笑得出来,还没事人般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后朝着扣着她的嬷嬷道:“别那么大力,等会儿。”
嬷嬷们一惊,时非晚轻轻一推竟就将她们给推开了。
那建安伯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呢,哪想时非晚没事人般的突然朝自己跪了下来。
然后:
“拜过祖父,祖母。拜过各位伯伯婶婶们。”她道。
“……”所有人瞬间一傻。
头次回府,见长辈,自然是要拜见的。可这个情境下,人家口口声声说要将她除名呢。她怎么还拜得下来的?眼下这举止怎么看着反而很……欠揍!
时非晚趁着这安静的功夫,抬起头来,却道:“祖父要罚人,也得将事情弄清楚再说。方才替孙女说话的嬷嬷,是镇国将军府送过来的。她今儿才进府,祖父就打人,这不是故意打将军府的脸么?”
扣着秦嬷嬷的那群人瞬间一怔。
将军府的?那不是与他们时家一直不往来吗?
不过,人家送过来的人,头次进府他们就将人给打罚的话,的确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祖父。”时非晚不等人回答,又道:“你打死孙女,踢孙女出时家事小。可便是你如此了,孙女的身份总归还是跟时家沾了点边,祖父是撇不彻底的。便是您觉得撇彻底了,自家孙女被您亲自下令给活活打死了,祖父认为您就不会被人说道吗?”
“被人说心狠无情,总比如今要好。”建安伯更怒了,只觉时非晚是在威胁他
时非晚还真就是在威胁他,只听得她又道:“祖父方才可听到了这秦嬷嬷说的?孙女没做这事,更没有害什么天成郡主,祖父若是将我打死了,便是直接告诉世人:孙女就是罪魁祸首!
且不说孙女没有做。便是孙女真做了,我若是祖父,莫说打死,便连罚也不会罚。因为,罚了,反倒是在告诉所有人咱建安伯府,承认了此事。难道祖父想昭告天下:您时家的闺女,误害了天成郡主,有罪么?”
嘶——
短短数语,建安伯大人瞬间脸色一变。
时非晚不急不躁的又道:
“祖父若是自愿认下这个罪,那大可继续下令将我打死。
只祖父这般,无非能得三个结果罢了:
其一,若这事真与我有关,祖父打死我,建安伯府虽可以撇清一些关系,可大小名声都还是会受一些影响的。再者,大义灭亲打死自己有罪的亲孙女,于祖父来说虽比不得这件丑事,却也仍旧会背负一些闲话。
其二,若这事本与我无关,祖父却惩罚我,便是替孙女,替建安伯府,白认了这罪。事后,这件事若一直不清不楚,这冤也就是白受了。其一所说的那些坏影响,那都是祖父自找来的。
其三,此事与我无关,而且事后若敬王府又有了别的什么线索,能证实这不过是个误会,可孙女又已经死了的话,那么祖父——”
时非晚突然抬了抬眼。
这一挤眼神清淡,可不知怎么的大伙突然觉得寒气蹿背。
“那么祖父,背的就是冤死亲孙女的罪!”
建安伯瞳孔一缩,身子猛地晃了一下。
“无论是哪种可能,祖父都不见得能讨来什么好,反倒有可能惹来一身腥。”时非晚说到这,自己已是不听吩咐的就站了起来,又道:
“我若是祖父,无论如何看待此事的,这罪都不能先自己认了。”
“照你这么说,越是这样,便越不能罚你了?”建安伯怒斥。
“祖父要想让建安伯府的名声清清白白的,最好的法子,只能是彻底撇清这件事。要做到彻底撇清,就是——
想法子证实这件事真与孙女毫无关系!
要让外人相信孙女无罪,祖父怎么着也得自己先信任孙女。否则您若又打又罚的,外人听说,必会说什么自家的闺女自家最了解,自家人都重罚上了,郡主这事哪还能有假。”
沉默。
时非晚说到这,她停了下来。而现场,突然陷进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所有人都在看时非晚。一双双打量的目光里此刻多是惊奇跟意外。
“你说得倒轻闪。撇清?如何帮你撇清。天成郡主明明就是你害的。若与你无关,人家敬王妃怎地那么疯狂的上街打你?那郡主家的大夫为何说你的药膳方子有问题?”时听雪一直看不顺眼时非晚,性子又急,见建安伯神情有变,忙道。
“祖父。”时非晚只看向建安伯:“此事关乎建安伯府声名。孙女不敢隐瞒。现就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情况:那天成郡主长什么样,孙女都没见过。这次,确如外边传的,我是在镇国将军府的船上随郡主一行人一起回的。我也确实提供了一份药膳方子,亲自做过一次药膳,却是为了苏家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