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晚进了新院后,时满墨便亲自进了来,道;“方才擎王府传过消息了,下月初二,便是大婚日。这就几天了,确实急了一些。爹爹原先便给你备过嫁妆,不过现在封了个侯,嫁妆太寒碜了实在也说不过去。你两位妹妹都还未出嫁,便先全部让你用上。若觉得还少了些,爹爹再去想法子。’
时满墨将一份单子递给了时非晚。
她曾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因出生时克死了娘,他心中带了点积郁,便没好好教养过。但这都并不意味着他完全不重视她!当初她声名不好之时,他也操心过她的亲事好好替她寻过人家,当初擎王妃要来纳她为妾时,他也与长辈驳过建安伯府家的嫡出闺女不为妾……许从未给她带去过什么,也从来都都不是一位好父亲,但他现在倒是能尽量做好一些事。
再加上……建安伯府乃是以武起家。到了建安伯这一代后,便要求底下子弟全从起了文,时满墨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可时满墨年轻时的渴望便是习武从武。可因为长辈的偏爱而从了文。对于武将,时满墨心中有着一股说不清的钦佩与羡慕。许也是这个原因,他如今瞧着时非晚,便觉那点子牵绊莫名深了不少。
便是没有这些,只凭着时非晚乃是万岁爷身边红人的身份,时家一家子确实也已不敢怠慢。
时非晚接过时满墨递过来的单子,看了一眼后,道:“就这样了。明日擎王府会来下聘,所有聘礼全添上去便够了。”
时满墨闻言连忙点头,也不指责时非晚一丝聘礼也不给时家留还要从时家带走那么多嫁妆的事。
“八妹妹可订亲了?”时非晚这时心思显然不在什么嫁妆上,竟是莫名对时听雨感起兴趣了。
“咳……她……”时满墨回道:“不好嫁。”
时非晚一听大抵也明白过来了。时听雨因为与自己之间的那些事,名声早已经臭了。如何还能好嫁?大抵这大半年以来她在这京都城的日子,不会有多好过。
时非晚也没与时满墨多加交谈。
时满墨一走,时非晚便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估摸着时间,心想,还有十二天成亲,足够这药起作用了!
定北侯与擎王府将要大婚了的事,第二日,便已开始在整个京都城疯传开了!
至于这消息为何发酵得如此之快……此还得从昨儿个某世子爷回府后说起!
各方请帖他是早就写好了的,也就缺个日期填上去然后派遣人送去罢了!
岑隐一回府,头一件事便是拿出了那些早备好的请帖来,给整个京都城该送的人都送了去。这不,仕拳以及一些大族商圈的,昨儿个便都知了。
加上时非晚定北女侯的身份,这消息军中是得散出去的。汉子们可还记着擎王世子说宴请三军的事呢,这不,一个知了,全军便知了。加之乃是他们的元帅要下嫁了,此在军中可也算得上是件大喜事,楚北的那些个男人们又喜欢吹嘘,所过之处百姓们便已立马锁进了耳。
于是第二日,擎王世子坐于马上,一脸春光得意的前往建安伯府下聘时,满城的百姓几乎都被惊动了。人头攒动,人人踮足,只为了一观这场京都城实在罕见少有的热闹——
此两家联姻,可绝对是一件比公主出嫁还好看的事!
而这引人注目的原因,有擎王世子与时非晚之间那些曲折的过往的缘故。但更大的,则是因时非晚的身份——
大楚唯一的女侯!
他们想知道,一个一品女侯出嫁,与寻常女子出嫁能有什么不同?
亦想知道,迎娶一个一品女侯,需要多少“成本”才能娶得起!
于是,百姓们瞧着从擎王府飞出的那一箱箱聘礼时,便开始不自觉的数起了数来。一箱、两箱、三箱、四箱……若说时非晚是闺女之时,擎王府给她下聘需要注意点规格的话,那么现在,大抵是完全不需要了!
不必次于皇子娶妃!也不必次于公主下嫁,仅仅次于皇上迎后,大抵才是合适的!
“定北侯可是在建安伯府出嫁呢。”
百姓们一边数着聘礼,一边闲扯起八卦来。
“可不是,往前还有人说定北女侯一得了道,便不认祖宗了呢。”
“一听就是造谣,定北侯才回来几天,这事儿他们就给瞧了出来,真是想说啥就说啥。过往不都还说定北侯是个逆贼吗?如今你们且瞧瞧她,哪像个逆贼。”
“可不是,定北侯便是对建安伯府存了点怨,那也是咱大楚的英雄,某些人,才打完战便诋毁上了,也不怕折寿!”
“哎,就是可惜了,当初那样一张脸,如今毁成了这样。”
“不过,她年纪还小,若是有好药,大抵能除得了那疤。”
“姑娘,姑娘……”时府,时非晚这会儿正窝在床上练着岑隐教她的内功心法,便被流衣扰断了,“擎王世子都快来下聘了,这个时候姑娘怎地还有心思练功。”
“又不是成亲。他下聘,又不需要我做什么。”时非晚笑道。
“才不是!”流衣忙摇起了脑袋,道:“姑娘,你且出去瞧瞧,你要做的事儿多着了呢!”
时非晚瞧着她脸色诡异的样子,一疑,这才起了身,随流衣往外走了去。
起先只出了院子,在时家时倒未见着什么有异的。可踏行至建安伯府门前时,时非晚却是被眼前这场场面狠惊了把。
无数个药瓶子竟是朝她飞了过来……
“哇!是定北侯出来了!”
“侯爷,我是大夫,专治疤的,您试试我的药。不要钱呢。”
“侯爷,我有祖传的秘方,您试试我的,我母亲用着可好。”
“侯爷,我也有秘方……”
“侯爷,药膏我已经调好了……”
“咳……”时非晚很快多出了一怀的药瓶子。
若不是建安伯府的护卫们都在拦人,这会儿,大抵有不少人要直接挤进建安伯府了。
“谢谢,我会用,一定会用……”时非晚忙说了句,立马转身,退回到了建安伯府。
“擎王世子到……”但还未转身太久,却是又被唤了下来。
时非晚回过头来,便见满时府的人都往大门前挤了过去。她这位当事人倒是完全也瞧不见什么了。直到过了会后前方的秩序似乎得到了调整,被开出了一条还算宽的道路来,时非晚才瞥见了那正挂着一脸笑的男子。
“叫世子妃!”岑隐一见时非晚,便朝着身后一众喝道。
“世子妃!”擎王府的护卫们立马齐声大叫。
“幼不幼稚你!”时非晚双眉弯起,瞧着某人那因过度亢奋而红得已不正常了的脸,觉得此人的情绪完全像是服了兴奋,药。
岑隐自己也懒得管那些聘礼,只吩咐人一箱箱的往里边搬着。自己却是几步便踏至了时非晚跟前,一把便要去握她的手,却被时非晚避了避又瞪了一眼。时非晚笑靥如花,道:“世子爷还知自己在何处在干嘛吗?”
岑隐知她在调侃自己,直接配合道:“不知,呀,爷这是在何处?这是在干嘛?什么也看不见只瞧得见晚晚呢。”
“擦……岑隐,你别给咱女侯丢脸!”岑隐话音刚落,便见门口蹦进了一个人来。一瞅,竟是沐熙。身后,还跟着不少跑过来凑热闹的楚北军。
沐熙以及身后的一些楚北军都是为时非晚而来。这会儿,瞧着岑隐此态,沐熙直接将嫌弃挂在了脸上,其他人虽不敢显露半分却是敢朝时非晚递过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滚!别给自己贴金,哪来的你的女侯,此处只有擎王府的女侯,擎王府的世子妃!”岑隐现在精神就不在正常状态下,忙驳了一句回去。但就算是面对沐熙,这位爷此刻竟也挂着笑。
沐熙瞅着他那醉鬼般红得滴血的脸颊,以及那……对着自己敞开的笑,一个颤栗,一股恶寒,一个哆嗦……再也没敢调侃一句了!
此人疯了!离疯子还是躲着点!
“我去……”毕天高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粗汉一进伯府的门,哪有半分做客人的自觉?更是连岑隐以及时非晚都全给忽略了,一个个全瞪聘礼去了。
武浩哈达子直流,心想自己这下可算是傍上一个富婆老大了!
卫爽倒是斯文不少,乖乖的只在心里数着数。
唯独没有看聘礼的,便是那位闷葫芦沈凡了。
此人一天说不上三句话,也不知沐熙那厮是怎么将他收进他阵营里的。更不知他哪来的兴致也跟着来凑这种热闹。
不过,时非晚瞧着沈凡时,眼神却多往他身上落了落,竟忽然朝他唤了声,“沈凡。”
沈凡疑惑抬头,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尽管少言却还是唤了声,“将军。”
“见过小衣了?”时非晚将流衣拉到了自己跟前。
流衣脸色一变。
“见过。”沈凡道。对于时非晚,他如今倒也会多回一些字。
流衣跟着时非晚攻打洛州城时,在楚北军中充当过军医的角色,沈凡当然见过她。只不过,见得少。而且军中儿郎们都唤的“小衣”姑娘,沈凡又很少来时非晚面前走动,熬了许长一段养病日子,故,他还不知流衣真名。
时非晚转头又看向了流衣,道:“流衣,给沈将军行礼。”
“姑娘……”流衣脸色一阵尴尬,难不成……姑娘瞧出来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嗔瞪了时非晚一眼,但绝不会不听她的话,便只好行礼,道:“沈将军!”
沈凡瞬间僵傻,“你……叫流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