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星在爷爷肩头朦朦胧胧看到黑熊,吓得大哭。
平时几步就走到的堤坝,此时却似乎怎么跑也无法到达,齐有方心急如焚,今天这条老命,恐怕要交待在这黑瞎子嘴里了。要知道,黑熊看似笨拙,奔跑起来却速度极快,它会爬树,会凫水,力大无穷。他听过猎人被黑熊一巴掌掀开天灵盖、两下舔光脸皮的,也听过有人被黑熊一屁股坐死的。
这些年,由于砍伐森林,青峰山上动物已经不多,都远离人群退到了更远的深山里。前些年,他还能给老父亲倒腾到一只熊掌,如今却是难上加难了。 但对岸苏联,人口稀少,森林开发也极少,现在这只黑熊,极有可能就是从苏联的森林里泅渡而来的。
堤坝很陡,要拐几个之字形才能上去,他拼命朝堤坝上推着侄女,他都想好了,如果黑熊追上来,他就停下来,让两个孩子先跑,黑熊吃了他,应该就可以放过两个孩子了吧。
沈梦昔脚底划破,又跌了几个跟头,回头看那黑熊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沈梦昔不想三人都落入熊口,一咬牙,径自朝着北面跑去,“分头跑!”
“宝珠啊!”齐有方阻拦不及,撕心裂肺地大喊。
青峰林场位于黑龙江的右岸,三连的巡逻艇位于江岸的北部,岸上是一座岗楼,岗楼和巡逻艇上都有战士全天站岗。 沈梦昔逃奔的就是三连的方向,大雾稍散,可以看出十多米远,她忍不住回头,那黑熊竟然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来了,大雾影响了黑熊的嗅觉,它总要停下来辨别一番。
她暗叫倒霉,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大雾之下,她还有些手段,总比齐有方爷俩手无寸铁好的多。
这些年的体能训练,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朝着北面跑去,同时在武陵空间里摸出了一只手枪,忽然灵机一动,她在超市里找到一瓶蜂蜜,拧开瓶盖放到沙滩上,果然,黑熊追上来时,嗅到蜂蜜的甜香,一屁股坐下,舔食起来。
她极目四顾,还是没有看到巡逻艇,又不敢高声喊叫或者吹哨,害怕反倒吸引了黑熊。就在她估摸黑熊吃完了,又拿出一瓶蜂蜜的时候,她看到齐有方举着一个船桨,追了过来。
沈梦昔知道他的意图,心中大震,大喊着“不要打它,不要激怒它!” 可惜已经迟了,一心想救侄女的齐有方早已方寸大乱,在他的概念里,野猪黑熊见到人,就一定会吃人,人见了它们,自然也一定要杀死它们。他根本没听到侄女的呼喊,模糊中只见黑熊坐地吧唧嘴,只以为那熊吃的是侄女,他大吼一声,冲上去一浆拍到了黑熊的头上,正吃得甜蜜蜜的黑熊被激怒,嘶吼一声,站了起来,朝着齐有方扑去。
沈梦昔不及考虑,朝着黑熊连连射击,黑熊剧痛之下,一掌拍断船桨,又反掌拂倒齐有方,转身朝着沈梦昔而去,沈梦昔吹着哨子,撒腿朝北跑去。
小艇上站岗战士也听到了枪声,迅速下船查看,一片大雾,什么也看不见。岗楼上的战士也立刻向三连打电话汇报。
边境的枪声,意义总是不一样的。
受伤的黑熊,暴怒之下奔跑依然不慢,它几步就追上沈梦昔,锋利的爪尖已经勾到她的衣服,同时沈梦昔也闻到黑熊口中的腥臭气息,她不敢回头,怕它舔了自己的脸,回手胡乱两枪,黑熊发出一声嚎叫,轰然倒地。最后的惯性,将沈梦昔压倒在沙滩上,她大叫一声,口哨掉到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等三连指战员和林场职工们赶到江边,大雾已经散去,人们远远看到一头黑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齐有方在它身后二十米处倒地不起。
齐保华大叫一声扑过去,只见齐有方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齐保华大声喊着“爸!爸!”
齐有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黑熊方向一眼,眼泪哗哗淌下来,“珠珠,珠珠让熊给吃了,让我也死了吧!”
人们大惊,走到气绝身亡的黑熊前,发现它身下压着的沈梦昔,费力掀开黑熊,胡丽春嚎啕大哭,“这可咋跟人家交待啊,咋会有黑瞎子呢!”
齐老爷子气喘吁吁地也赶了来,一见此景,直接厥倒。 人群一阵慌乱,陈连长却发现,这个小姑娘手里紧紧握着一把五四手枪,他大惊失色,试探了一下鼻息,将枪别再腰上,一把抱起沈梦昔,“大夫!找大夫!”
沈梦昔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被黑熊猛撞之下,短暂昏迷,陈连长一抱起她,她就醒来了,警觉地抵住他的胸膛,若不是看清他的红领章,她肯定又掏出一把手枪来。
“熊呢!”她下意识地问。
“熊死了。”陈连长放下她,“你哪儿受伤了?”
“我没事儿!”沈梦昔下地就去看齐有方,几个战士抬来担架,正小心将他抬上担架,准备开巡逻艇送他去县医院了。
齐有方猛见侄女来到眼前,心中大喜,几乎晕厥,那边齐老爷子也被掐了人中醒来,抱住沈梦昔老泪纵横。
沈梦昔拍拍齐老爷子,把住齐有方的脉搏,又看看他的后背,肋骨断了,没有伤到脏腑已是万幸。
齐老爷子看着一身狼藉的孙女,无论如何要带着孙子孙女跟着小艇回县,齐保国留不住,只得同意。三连的卫生员跟着上了小艇,陈连长也上了船。
太阳升起,大雾散去,巡逻艇开动起来,飞驰而去,翻起浪花向岸边一层层拍去。
岸上的人们一半看着江面忧心不已,一半热心地对着黑熊商量着怎么处置。
陈连长叫过沈梦昔,低声问“小姑娘,你会开枪?”
沈梦昔心中一惊,她这才记起,一直拿在手中的手枪,并没有放回武陵空间。
“我会。我爸教的。”她面带一丝得意。
“哦。那你怎么会带着手枪呢?”他把腰间的手枪拿出来,掂了掂。
“这不是我的!我要有把枪还好了呢!”
“不是你的?”
“不是。”沈梦昔摇头。心里哀叹,这把陪伴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伙计,大概是要不回来了,“这是我刚才在岸边捡的,我摔倒了正好看到手枪,就开枪了,是你们的枪吗?多亏有这把枪了,要不我肯定让熊吃了。”沈梦昔做出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忽然,她嘶嘶哈哈了几声,扳起脚来,两脚都是血口子。
陈连长连忙叫过卫生员,给她处理伤口。
一边听她讲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狐疑地看看她,又看看枪。
他想不明白,这枪到底是谁的。
他和老方的配枪都不会弄丢,站岗战士配的是步枪,那这支五四会是谁的呢?难道有敌人潜入了边疆?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陈连长决定,将齐家人送到医院,第一时间就去六团汇报。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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