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百姓对将士的信任,让尾勺浅语很是满意。
尾勺浅语准备转入正题,缓缓说道:“今日有守家卫国的将士在此,本状师也给大家讲讲故事!”
尾勺浅语深深吸了一口气,要说起她生身的母亲,尾勺浅语带着无法用言语去阐释的感情。
尾勺浅语声线不高,却直击人心,娓娓道来:“二十年前,篱越大旱,颗粒无收,同陆国公镇守边关的老将士兴许知道,是国公府的嫡长女陆瑶,一骑单骑,到萧语山庄借来粮食,镇守边关的将士们方能不挨饿受冻!”
尾勺浅语话毕,百姓们低头不语,稍微年长的一些百姓都曾听闻过此事,但多年的安定,人们却早将曾为他们遮过风,挡过雨的人们忘却。
尾勺浅语细细观察堂外的百姓,她看出来有些百姓被触动,听审的百姓大多是淳朴善良的人,自是感激那些曾经保卫他们家园的人们。
而流言是非,本是人们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是人之常情,尾勺浅语并不责怪,反而可怜他们被包藏祸心的人们利用。
百姓们沉默着,尾勺浅语稍稍停顿一会,平复心里的波澜,声音却仍旧略带这激昂,说道:“十二年前,篱越与西琰开战,大批西琰刺客,逼近越都,大量文臣武将被暗杀,是尾勺将军拼死守住了越都,没有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相较于针对尾勺浅语的流言,尾勺浅语更加不能忍受的是有人玷污她父亲的名声:“这两位,一是战王府前准王妃的母亲,一位战王府前准王妃的父亲!”
西琰国,有专门的刺客组织,在西琰国未覆灭时,两国一有摩擦,篱越的百姓便会深受其扰,十二年前,两国首次开战,篱越大皇子都被刺杀,可见西琰刺客当时在越都有多猖獗!
而尾勺战天救了二皇子之后,篱越无武将可用,是尾勺战天护住了越都安宁,守住越都!
尾勺战天在越都百姓中的英名,是响当当的,故此,尽管尾勺浅语的流言蜚语四散,还有不少百姓站出来,为尾勺战天正名!
尾勺浅语深谙舆论导向的作用,用正确的舆论对人的主观意向进行引导,进而影响人们之后的行为。
接下来尾勺浅语觉得她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但不懂如何夸,只简单阐明事实:“两年前,越都准王妃传闻传得沸沸扬扬之时,她在潇雨山庄买粮食,为篱越与西琰再次开战准备军需!”
尾勺浅语这一说,百姓中再次轰炸开来,这是人们所不知道,二十年前大旱陆瑶借粮,十二年前与西琰开战尾勺战天守城,这些百姓们或多或少听闻过,但尾勺浅语买粮的事情是密不透风,不曾传开的!
外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讨论得十分激动,尾勺浅语却叹了一气,轻飘飘一句:“近日,越都的百姓,都在骂战王府王妃,前后两任都在骂!”
“唉...”尾勺浅语的话点到即止,不再说下去,众人皆沉默了...
尾勺浅语也未语,给百姓们足够的时间缓一缓...
过了好一会,尾勺浅语又浅然一笑,道:“好了,题外话不说了,说回案子!”
“映红姑娘不说说,当日雪春姑娘的衣着服饰?”尾勺浅语一改方才的感叹,用锐利的目光看向映红。
映红望而生畏,脑袋一片空白,她未听洛宴清说过雪春当日的衣着!一时无言以对...
“她未见过我,自是不知道我的穿戴!”雪春不等映红思索完毕,便抢先道:“过年喜庆,我那夜穿的是橙红色衣裙!”
“草民是一时未想起,那日...”映红举足无措,跟着急急道。
尾勺浅语看来,映红慌了,出言打断:“映红姑娘可想清楚了,本状师看雪春姑娘是说谎诈你呢!”
映红被尾勺浅语一噎,一时半会又说不出话来。
尾勺浅语未等到映红继续回答,便又自顾自往下说:“本状师认为,这个事情是个误会!”
“雪春姑娘说了,那日她只是想把晕倒的姑娘拍醒!我们且不论那位姑娘是谁!”尾勺浅语这一句状似无意,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多百姓都臆想那日的姑娘是洛宴清。
“若洛宴清姑娘或是映红姑娘,没有受到其他侵害,那便是误会,不如大事化小,此就和解!”尾勺浅语又轻飘飘一句,听着是求和解,却再一次将洛宴清带出来。
映红顿口无言,难不成她还能说她受到了伤害,岂不是自毁名节!
尾勺浅语此话的目的,全然不在和解,而又给雪春打了一个眼色。
雪春马上会意,情绪又激动得控制不住,就如同受了无尽的冤屈,无处申诉:“民女不和解!民女救了人,她们随意就说民女虐打她们,随意就说宫宴上打了战王妃,那民女是否也可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雪春随即便立刻“胡说八道”起来:“我说外头关于我家小姐不好的流言,全都是定远侯府传出来的!”
“我还说定远侯嫡女表里不一,嘴上说着才貌不及我家小姐,却到处说我家小姐坏话!”
“我还说定远侯嫡女,每年施粥都是虚伪假象,实际别人救了她,她还污蔑别人偷她首饰!”
“我更说洛宴清是个克夫的,否则为何太后一赐婚,我家允铭哥哥便一病不起!”
“我还要说,洛宴清是个克家的,否则为何勤伯候府定了亲之后,勤伯候府长子就昏迷了,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又失踪了!”
雪春很是情绪激昂,全然像是被欺负狠了,语无伦次胡说八道,却又说得有条有理。
雪春心里恨恨道:“敢污我家小姐名节,我就让你嫁不出去!”
洛宴清如何忍受得了雪春这般说辞,茶几上的茶盏“嘭”一声被砸烂,洛宴清控制不住要冲出去,撕了雪春的那张嘴,被定远侯夫人狠狠拽住。
今日定远侯府的脸面已丢尽了,绝对不能出去丢人现眼!
公堂上,雪春话语刚说完毕,万分寂静,就听那“嘭”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尾勺浅语嘴角一勾,并不道破,留给人们足够的想象空间!
尾勺浅语装作也震惊于雪春的说辞,却是无可奈何道:“这不和解,要不官老爷宣洛宴清姑娘上堂,把事情掰扯清楚?”
官老爷十分为难,洛宴清是宣不到的,人就在内堂里,官老爷是定远侯府和西伯侯府,两边都得罪不得!
这也是风瑾夜此计的微妙之处,太后想合两家之好,今日公堂上,两家矛盾公然掀开在台面上,太后若怪罪起来,问题全出在洛宴清身上!
尾勺浅语心里嗟叹:唉,这天生凤女,天生的落毛凤凰不如鸡差不多!
官老爷无措,只能让衙差到定远侯府请人...
堂下的映红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瞬间几乎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她明白,衙差这一去,结果定是她承担所有后果!
衙差自然没能将洛宴清请来,却带了定远侯爷的话回来。
衙差跪下,转速定远侯的话:“定远侯爷说此事,定远侯府不知情!”
“洛宴清姑娘初三那日外出迷路,被雪春姑娘所救,定远侯府已备好厚礼上门道谢,只是苦寻不到雪春姑娘住处,还未上门!”
“定远侯爷还说,映红因心思歹毒,宫宴上打了战王妃,年前就被赶出定远侯府,不是定远侯府的人!”
雪春闻言,觉得定远侯爷不算太差劲,没有将所有罪名推到这个丫鬟身上!
尾勺浅语却佩服,定远侯府果真人人都会做戏!
映红却平静,这似乎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面无波澜说道:“是我诬陷她的,我恨她们,雪春,冬暖,战王妃,她们是一伙的!”
“宫宴上,我不过未将战王妃认出,无意打了战王妃一巴掌,冬暖便还了我几十巴掌,我怀恨在心,报复不到冬暖,我便陷害雪春,我故意散播她们主子的谣言,毁尾勺浅语名节!”映红主动将所有罪行揽在身上,仿若生无可恋。
雪春心里讪笑这人愚蠢,可尾勺浅语却看出来,映红若不这样做,她是活不下去的!
尾勺浅语正这般想着,映红猛然站了起身,疯狂朝着柱子猛冲过来,“嘭”一声,就撞死在公堂之上!
最终,这出闹剧,以映红的死告终,映红被定了罪,视为畏罪自尽!
尾勺浅语不可怜映红,但映红撞死的那一瞬间,尾勺浅语有些触动,人命在这时代真的太不值钱了。
尾勺浅语也杀过人,那是别人触犯了她,是人做了选择,就得承担选择的后果,可有些人却是全然任人拿捏,是死是活无从选择。
案子结束,原本听审的百姓们都散了,尾勺浅语转身,还未走出衙门,便见角落处停着战王府的马车,风瑾夜带着火气急步从马车下来...
尾勺浅语皱了皱眉头,想起来今晨在战王府两人险些吵起来...
今日晴夏匆匆来报说雪春不见了,尾勺浅语便觉不妙,找来冬暖,冬暖如实交代...
初三那日,夜十一将洛宴清拎到破庙,冬暖让雪春去套洛宴清话,而后深夜将洛宴清放走,计划散布谣言毁洛宴清名节,让她也尝尝名节被毁的滋味。
可夜十一并未同冬暖一道回战王府,冬暖便猜到风瑾夜另有安排!
今早尾勺浅语才知道,风瑾夜让雪春演了这么一出帮她正名!
可尾勺浅语不想雪春冒险,觉得流言是非别人说说便过去,伤害不到她!
风瑾夜却不这样想,他受不得尾勺浅语受半分委屈,他要帮她正名。
尾勺浅语到了听风楼,知道事情始末之后,生气又无从责怪风瑾夜,狠狠晼了风瑾夜一眼,怒意满满道了四字:“自作主张!”
尾勺浅语不满风瑾夜让雪春去冒险,她担心雪春会挨打受伤,雪春与晴夏两人自小跟着原主,是一个板子都不曾受过,最多就是被罚跪一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