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听风楼,风瑾夜屋内,气氛凝滞。
允铭和皇甫晨不时往风瑾夜看去,三人皆未出声,一室静默...
案台上一道明晃晃的圣旨十分刺目,却被置之不理...
允铭心里尽是愧疚,未想到说好会将风瑾夜稳住的尾勺浅语,会被媚姬抓走...
夜幕渐渐笼盖下来,允铭终是动身,拽上皇甫晨一同出主院...
已过了晚膳的时间,听风楼主院黑灯瞎火,风瑾夜静静坐着,周身阴郁笼罩,无人能将他的心情看透,甚至无人能将他的表情看清...
“嘭”一声,初九来不及通报,就将门推开,风瑾夜终于终于有了动静,掀眸望向初九...
初九急道:“爷,有疑似的三人,未时时分往城东方向而去...”
风瑾夜猛然站了起来,满目猩红,周身泛起杀气如一方修罗,往府外走去,翻身上马,一匹骏马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皇甫晨与允铭闻讯追出来时,已不见风瑾夜的影子...
两人面面相觑,允铭甚至风瑾夜万分焦灼,感叹道:“从未见他在浅语的事情上,如此冷静过!”
皇甫晨颔首,一面多未见,未曾想风瑾夜又是另一副模样:“竟生生忍了几个时辰!”
“摔了一个酒瓶子,打了一架,杀了一人...”初九喃喃道...
允铭一愣,随后一叹,尽是无奈...
见暗卫牵手来了马匹,皇甫晨也翻身上了马,道:“我们也去找找,找不到也得将人拽回来...”
小竹林小竹屋内,媚姬定定望着尾勺浅语,思索着她今日那句“妹妹长大也是要嫁人的”...
“你夫君待你可好?”媚姬很是突兀问了一句。
尾勺浅语第一次听人在她面前称风瑾夜为“你夫君”,心里泛起一阵蜜意...
但未想到媚姬会有此一问,这是真把她当妹妹了?尾勺浅语能感觉到媚姬的别捏,难以用应付太后、洛宴清等人的方式对待媚姬...
尾勺浅语原以为是因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媚姬不杀她,但随时能要了冬暖的性命,可很快尾勺浅语发现媚姬对她挺好,尾勺浅语受不得别人对她好...
在这尔虞我诈的越都,好与坏,都太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待你好,往往也意有所图...
尾勺浅语略带防备,答道:“他待我极好。”
媚姬静默了。
尾勺浅语转眼皱起眉头,出府前风瑾夜还让她早些回府,这天都快黑了,风瑾夜不知如何了...
尾勺浅语默然在竹椅子坐下,合上眼眸便想起两年前,风瑾夜收到她的信,单人一骑从边关赶回越都,又想起那日在书房,风瑾夜如一头受伤的狮子,独自舔着伤口...
尾勺浅语内心焦急,风瑾夜每次怒极总要受伤,短短三月她已帮他包扎过好几回伤口,虽然伤口都不值一提,可尾勺浅语没有看着,整颗心都不好了...
尾勺浅语顿然睁开眼睛,冷声问道:“你要如何才能带我出去?”
媚姬方才的意思,能出竹林就能走,想来出竹林不会简单,而冬暖没有受伤,媚姬也不会杀她,尾勺浅语等不下去,她得回去!
尾勺浅语凛然:“代价是什么?你不如直说,解药的代价,放我回战王府的代价?”
媚姬看着与冬暖醒来之前判若两人的尾勺浅语,转身向竹屋外走去,留下淡淡一句:“战王府那日,你手里那把剑,换吗?”
尾勺浅语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看向媚姬,她竟是冲着藏渊而来吗?竟毫不避讳明目张胆就要藏渊...
尾勺浅语肃然起身,追着媚姬出去,问道:“你,见过星渊?”
媚姬脚步顿住,背对着尾勺浅语,淡然回问:“什么星渊?那把剑吗?”
尾勺浅语不知媚姬说真说假,藏渊是渊王妃留给风瑾夜唯一的念想,不可能换...
“你将我抓来难道不是因为我今日计划了一切,要回尾勺将军府接受太后赐婚?”
“如今天色已渐沉,圣旨若是下也早下了,你不放我回战王府,又不带我回暮霭隔,莫非你想将我送去给星渊的主人?”
尾勺浅语恼火至极,仍旧不忘试探...
一句“星渊的主人”,让媚姬挺直的身躯一震,浑然一支飞镖扔了出去,不远处一枝细长的竹子被切断了往下掉,媚姬不缓不急走了过去,竹子正好落在媚姬手里...
“用你的剑法,打赢我!”媚姬将竹子扔给了尾勺浅语,示意尾勺浅语出招...
媚姬此举让尾勺浅语充满了疑惑,但尾勺浅语未想太多,接过竹枝,便向媚姬出招...
冬暖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过来:“主子!”
尾勺浅语就连风轻萱分裂出来的媚姬都打不过,怎可能打过真正的魅影双灵之一媚姬本杀...
可媚姬却只守不攻,步步退让...
冬暖看着两人过招,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异然...
媚姬并未出手,尾勺浅语已气喘吁吁,冬暖上前将尾勺浅语拉住:“主子,你打不过她,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冬暖不提还好,一提尾勺浅语肋骨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主子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日’,这才过了十一日!还说‘三分治七分养’,你这如何养得好?”冬暖责备道。
冬暖话顿,狠狠瞪了媚姬一眼,尽然是尾勺浅语受了媚姬欺负的埋怨...
“呵,有伤不说,倒像本杀欺负人!”媚姬冷哼一声,从袖口抽取一小瓶药酒,扔给了冬暖,转身回屋...
冬暖打开药瓶闻了闻,问道:“这如何用?”
“内服。”媚姬冷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冬暖皱眉,估计她家小姐是不会喝的,大抵未听到尾勺浅语吃药的举措,屋内冷魅的声音又道:“抹于患处也可!”
“养不了废人,涂了药就走吧!”媚姬一边在小竹屋内寻着什么东西,一边说道...
尾勺浅语看不透媚姬,但觉得她是越来越不像从前听闻一般的杀人魔头了...
正想着,媚姬就从竹屋出来,反手一枝飞镖过去,冬暖倒了下去,尾勺浅语还未来得及开口,媚姬近前,一根极小的细管子对着尾勺浅语一吹,尾勺浅语也晕了过去...
媚姬一手将尾勺浅语接住,端视着另一只手上的细管子,十分嫌弃摇了摇头:“垃圾小玩意!”
“妹妹长大了也是要家人的!”媚姬自言自语道。
单手就将尾勺浅语抱了起来,另一手将冬暖拽起,出了竹林往战王府反向而去...
风瑾夜一路疯狂,出了城东城门直奔百里,丝豪没有找到尾勺浅语的一丝痕迹...
夜已深,月光如水。
远处火把的微光与黑夜连成一瓶,风瑾夜心里一片死寂,一缕凉风吹过,像刀子切割着风瑾夜的灵魂一般疼痛...
星光点点,忽而城东城墙上一道扇形的烟花亮了起来...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风瑾夜一动不动,允铭一声“瑾夜,鸣竹”将风瑾夜唤醒...
城东城楼上,媚姬将冬暖一扔,将尾勺浅语放下,摆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冬暖...
在冬暖身上找了又找,最后在发簪上找到了鸣竹,燃了鸣竹,将小竹枝往地上一扔,听着远处狂奔而来的马蹄声,一闪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巍巍城门下,一行三人策马,风瑾夜率先而至,举目望去,夜色下黑沉沉的城楼死一般的沉寂,除了两列站得笔直的守城卫,不见其他人影...
风瑾夜翻身下了马,便往城楼冲去,原本寂静的城防,被风瑾夜慌乱的脚步声打破...
守城的城卫都乱作一团,随着一把把火把亮了起来,方才听见一人轻道:“是战王爷!”
一众城卫直直看着风瑾夜,万分诧异,便是兵临城下也未见战王爷如此慌乱过...
直到城头上也点起火把,风瑾夜终于在城楼角落处看到尾勺浅语...
那一刻风瑾夜生生顿住,众人随着风瑾夜的目光看去,也看见城墙角楼处两人,无法判断是死是活...
战王爷明显为这两人而来,众人见战王爷未动,皆未动...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原本聒噪的众人皆噤了声...
风瑾夜的脑袋一片空白,原可以静下心,去判断前面的人儿有否呼吸声,可风瑾夜做不到...
身躯有些颤抖,风瑾夜脚下一步都迈不出去...
凉风阵阵,带着烈马奔腾带起的沙尘...
地上的人儿皱了皱眉,猛然一阵咳嗽声传来,尾勺浅语悠悠转醒,晕乎乎的脑袋,未反应过来身在何处...
风瑾夜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如箭一般奔了过去,将尾勺浅语紧紧锁进了怀里...
尾勺浅语猛然思绪聚拢:“风瑾夜...你要把我闷死吗?”
风瑾夜松了一些力道,尾勺浅语从风瑾夜怀里挣脱出来,细细检查着风瑾夜的手背和掌心...
果然看见了掌心的指甲印,戳破了皮,有丝丝的血迹...
风瑾夜愣愣看着尾勺浅语,这一日她是不是就担忧着他有没有发怒受伤?
看着风瑾夜掌心的伤痕,尾勺浅语眉心微蹙着,噘着嘴,抬头正对上风瑾夜一双无措的眼眸...
允铭和皇甫晨上了城楼,找了过来,看着若无旁人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皇甫晨丝豪不客气地咳了两声...
尾勺浅语侧头看去,讶然睁大了眼睛,又看了看允铭,允铭点了点头,真的是皇甫晨,皇甫晨回来了会否有解药的消息?
风瑾夜见尾勺浅语望着来人,又将尾勺浅语的脑袋按入怀里...
尾勺浅语弱弱问了一句:“他是...皇甫熙呀?”
皇甫晨和允铭心中一阵恶寒,风瑾夜未有多大的反应,径直将尾勺浅语抱了起来,提步往城下走去...
“这次走回去要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尾勺浅语自醒来就未听风瑾夜开口说一句话,心下有些担忧,喃喃问道。
风瑾夜仍旧未语...
尾勺浅语心中有许多事情并未弄清楚,媚姬、皇甫晨、如今日的尾勺将军府的情况、还有赐婚......
可这些通通排在风瑾夜之后,尾勺浅语舍不得风瑾夜独自一人难受煎熬....
尾勺浅语伸手攀上风瑾夜的脖子,头看在风瑾夜肩膀,糯糯说道:“好吧,你不想说话,我不勉强你,那我借你肩膀靠着睡一觉可好?”
“嗯。”很是沙哑低沉的一声应答。
尾勺浅语泪意涌了上来,往风瑾夜怀里缩了缩,无处安放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喃喃说道:“风瑾夜,我想你了。”
冬暖与初九骑马,远远在风瑾夜和尾勺浅语两人身后跟着...
初九不解道:“我们家主子,怎么就不骑马了?”
冬暖笑了笑,心道:大抵是一刻都放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