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瑾夜耳力过人,仅仅一墙之隔,他自然听到了尾勺浅语的声音,她在隔壁!
强撑着起身,刚走到尾勺浅语厢房门外,正好看见尾勺浅语握住皇甫晨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又一次听到她唤皇甫晨“阿晨”,风瑾夜也是这般唤皇甫晨的,但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喊出来,让他心里莫名不喜... 风瑾夜攥紧拳头,站在门外,他不是想要在这里听墙角,只是不知为何他挪不开脚步,而且厢房门是大开的...
皇甫晨本就没有对尾勺浅语设防,也错愕于尾勺浅语的反应,不经意才被她翻手推开...
见尾勺浅语起身扶他,倒是反过来将扶着尾勺浅语在床榻上坐下...
“脚扭伤了,身体也要好好养着,莫要随意起身!”既然她不想听风瑾夜,那他也只好不提。
风瑾夜从不曾见过皇甫晨对谁这般体贴,愣然站在门外,极力克制着心间不断翻滚的思绪... “你去忙吧,我无事。”尾勺浅语淡淡说道。
这两日是关键时刻,皇甫晨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尾勺浅语转头看着放在床边的鸡丝粥,端起来自顾自吃了起来...
皇甫晨心间莫名疼痛,看着尾勺浅语那抹娇小的身影,顿觉她真的懂事得可怕。
能让她无理取闹的,从来只有风瑾夜一人...
见尾勺浅语按时吃药,也乖乖吃饭,至少身体不会拖垮,皇甫晨倒是放心了不少。 至于心里的伤总要些时间才能愈合,只能慢慢来...
微微叹了一气,皇甫晨转身欲要去准备尾勺浅语所说的面罩,回头就见风瑾夜定定站在门外...
这,皇甫晨当真没想到这么快这两个冤家就要碰上了...
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皇甫晨要离开的脚步也停下,只剩尾勺浅语自顾自喝粥,勺子碰触瓷碗发出的声音...
皇甫晨正想出声给尾勺浅语提个醒,风瑾夜已经抬步走进了屋内... 随着一股清冽的气息逼近,尾勺浅语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只一颤抖,又继续自顾自的吃着鸡丝粥...
但心底的痛楚翻涌,可那又如何?
她从来不喜歇斯底里。
越是伤得重,越是要假装不痛。
越是爱得沉,越是要假装爱的不深,高贵地转身。 不过是分手,何必夸张了寂寞!
直到尾勺浅语将一碗鸡丝粥喝完,将碗放下,方才开口对皇甫晨说道:“你先去准备木炭和砂子。”
人家两口子的闹矛盾,皇甫晨也不好留下,拍了拍风瑾夜的肩膀,大有“你保重自己”的意思,随即带着夜十一出门,着手去准备面罩...
皇甫晨一走,屋内又是安静得可怕,气氛凝固。
风瑾夜身躯颤抖,看得出来噬心蛊还不断在他身体内作祟...
尾勺浅语看得出来他一直在压制着噬心的肆虐,淡淡问道:“战王爷记得我?”
风瑾夜当然记得她,从十年前初见就一直记得,一直记了十年,也找了她十年...
原本风瑾夜的忍耐能力无可比拟,此刻却忍不住将攥紧拳心藏于身后,努力装作淡然地点了点头...
风瑾夜点头承认,尾勺浅语以为她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事实,可见他亲自承认,她的整颗心脏还是禁不住一阵阵战栗...
“为何...不救我?”
咬牙忍住着心间的颤抖,尾勺浅语极力装作平淡又问了一句,但出口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带着战栗...
风瑾夜没有料到,尾勺浅语会这般问,也不知她到底是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但今日见她在城楼之上,他确实没有及时地出手相救,风瑾夜也不想为自己开脱...
但见尾勺浅语此刻并无大碍,方才皇甫晨还对她关怀备至,鬼使神差的出口说了一句:“阿晨,自会救你!”
尾勺浅语万万没有料到,风瑾夜的回答会是这样的!
原以为他会解释,他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可他一开口却将她推给了别人!
“阿晨,自会救你”是“你与我无关”的意思么?
是因为她催眠想让他忘了她,所以他恨她怪她,即便没有忘了也选择断了,是这样么?
这一句回答,无疑让尾勺浅语心底紧绷着的最后一丝希望断裂,让她无法再同风瑾夜待在同一个屋檐之下...
“战王爷请出去,以后你我便两清了。”
尾勺浅语强撑着最后一丝镇定,开口将风瑾夜请了出去...
风瑾夜也无法在多停留一瞬,他体内的蛊毒已经再一次发作,被他一次次强忍着压下的气血,又一次翻涌至胸前...
风瑾夜急步迈了尾勺浅语的厢房,转身到一角,再次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她说两清,意思是她从前救过他,今日城楼之上他替她解开了穴道,所以他们不拖不欠,两清了是吗?
不拖不欠,这个词汇一从风瑾夜脑海里出现,就让他极为的不喜...
他宁愿她一直存在他的记忆中,他一直欠着她的救命之恩,至少他们之间还有牵连...
为何她一出现,他就失去她,连从前唯一的一丝牵连都不复存在!
小坳城破,外头一片混乱,一直到入夜,冬暖同半秋才找到了尾勺浅语所在的医馆...
皇甫晨带着半秋和冬暖进屋,一见尾勺浅语,冬暖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半秋向着尾勺浅语跑过去,欲要开口说出来的话,被冬暖从后头扯住:“主子今日应该累了,明日再说!”
皇甫晨倒是看了一眼床边,见他吩咐医馆的老医女送来的粥,尾勺浅语竟一口都未动过,示意冬暖再去给尾勺浅语煮一碗...
原本中午的鸡丝粥都乖乖吃了,这晚膳不用,必定与风瑾夜脱不了干系...
“丫头,你倒是好好吃饭,拖垮了身体,外人定要说我医术不行!”皇甫晨柔声劝了一句。
“嗯。”尾勺浅语点了点头应着,她并不是故意不吃,只是忘了。
“你家的侍女来了,我让她再去给你煮一份,你记得吃,我还得去忙!”皇甫晨继续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既然制出了面罩,今夜他们必须立即动手,时间越来越紧迫,他们一刻都耽误不得...
皇甫晨走后,屋内仅剩尾勺浅语与半秋两人,半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主子,这是我们入城时,城外一个老妪交给我们的信,说是转交给你。”
尾勺浅语闻言眉心一皱,这是在墨都,怎会有老妪认识她?还专门给她带一封信?
往深处想了想,尾勺浅语便猜到,这必定是陆荟言留下给她的!
可惜,尾勺浅语没有往更深处去想...
既来之,则安之。
尾勺浅语接过了信件拆开,信里有一张信纸,还有另外一封信。
内容更是让尾勺浅语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正如尾勺浅语所料,信是陆荟言所写。
信上,陆荟言说今日她在婚宴主台上,用篱越皇帝的解药威胁风瑾夜不能救尾勺浅语,风瑾夜应了,所以她按着约定,将解药的信息写在了另一封信里,托尾勺浅语交给风瑾夜...
原来是这样,风瑾夜不救她,是因为他要篱越皇帝的解药,尾勺浅语禁不住想笑,眼泪却簌簌然如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继续往下看信,尾勺浅语讶然愣住了...
已经是深夜,这一夜过去,风瑾夜解蛊的时间只剩两天一夜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冬暖煮好了鸡丝粥,做了好几个小菜端进来,尾勺浅语方才回神...
“将这封信送到隔壁,唤皇甫公子过来...”尾勺浅语面无波澜地交代半秋...
冬暖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如今尾勺浅语的状态不大对劲,她并未多问,就见半秋接过了信出门,到隔壁送信喊人...
夜阑更深,皇甫晨一直在风瑾夜的屋里,等着今夜暗卫突袭墨都毒宫的消息...
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半秋本是暗卫出身,脚步轻重与暗卫相似,皇甫晨以为有暗卫突袭成功归来,喜出望外...
门外去却传来半秋的敲门声,不像是暗卫所为...
皇甫晨急切起身去开门,半秋不曾踏入风瑾夜的屋里,对于战王爷她还是少见未妙,否则难以解释她和冬暖为何会守在尾勺浅语身边...
半秋将信交给了皇甫晨:“这信件是有人送错到到我家小姐屋里,是给战王爷的。”
“小姐喊皇甫公子过去一趟。”半秋的语气带着些许暧昧的说道。
皇甫晨只以为半秋是来风瑾夜的屋里喊他,觉得些许有些别扭,并未往深处想...
可在风瑾夜听来,那一句“小姐喊皇甫公子过去”尤为刺耳...
此时已是深夜,她竟不顾男女大防,她同阿晨是不是已经私定了终身?
皇甫晨自然感觉到身后,风瑾夜身上冰冷凝固的气氛,但此时他无法解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