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凰听闻消息,匆忙赶回宫中,待看到母亲完好无损地坐在床上,只手臂受了点轻伤,方才放下心来。
“母后,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胳膊?”
“没事,只是一点轻伤罢了,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地养几天,不要碰水,就没事了,倒是你这孩子,怎么跑的一头一脸的汗,哪有个嫡公主的样子?”东太后见到女儿这样担心自己,还是很高兴的。 “母后,这都什么时候了,”元九凰不满地跺脚,“有没有查出来,是谁动的手,是不是?”
“不知道,慎刑司的人还在审问。”
“母后遇刺,这已经不只是后宫的事了,我看,还是将人移到刑部吧?”
“不用了,这里到刑部也有一段路,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将人灭口了,这一点线索也就断了,凰儿,你这几天就在宫里陪着母后,不要出去跑了,好不好?”
“嗯,”元九凰难得乖巧的点头,依偎在母亲身边,母亲受了伤,她本来也没有心情出去玩的。 这边母女二人其乐融融,气氛无比的温馨,而另一厢,定王府和萧王府却全都乱了套。
西南 平西王府
送走了传旨太监,平西王妃几乎要气疯了。
“那丫头到底跑去王都干了什么,怎么会让西太后气得不顾两家的交情,直接下旨夺了她的郡主品级?”
“小小虽然有些淘气,但却是懂分寸的孩子,她应该不会闯下这么大的祸吧?”平西王有些心虚的辩解道。 “你还说,若不是你宠着她,每次我要罚她,你都出来替她解围,怎么会把她养的这么无法无天,为了逃婚,竟然离家出走,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到王都找她姑母去,还闯了这么大的祸,是不是非要她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你才会知道痛?”平西王妃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平西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又不是我一个人宠她,家里生了七个小子才有这么一个闺女,父亲母亲还有几位弟弟哪个不把小小宠上天去?这能全怪她吗?
“好了,老大家的,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小小,若不是你坚持要给她订婚,把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又怎么会离家出走?”老王妃适时出口,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王妃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满腹的委屈,“母亲,我……”
“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小好,小小此次虽然被削了品级,但好在她现在住在她姑母哪里,安全都不用担心的,我也有好多年没见到婉晴了,索性你陪我走一趟,我们去王都看望一下婉晴,顺便接小小回来。” “我全听母亲的。”平西王妃放下心来,其实她也是因为担心女儿,才会这么着急,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若论疼爱,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会比任何人少,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只有自己亲自去王都,把女儿接回来,自己才能放心。
老王妃和王妃要离开西南去王都探亲,这自然不是一件小事,很快平西王府就忙碌起来。
同一时间,元紫陌派去西南的探子,也终于带回了消息。
“两个月前,因为不满家中订下的亲事,平西王府小郡主独自一人带着暗卫离开了西南,往王都这边来了,算算时间,应该对得上。”
元紫陌看着手下人打探来的信息,眉头微不可察的轻皱了一下,时间身份对得上,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上面记载的平西王府小郡主的生平,和他所看到的,并不相同。是自己想多了吗? 云卿影觉得,自己绝对是冲撞了哪一路神仙,亦或是重生一次,便将自己的运气都用光了,不然,何以解释自她重生以来便连连走背运。
头顶那小小的窗户投射进来的月光将地上的杂草照的清晰可见,甚至还能看见其上干涸的血迹,老鼠“吱吱”的叫声时不时的传入耳中,云卿影想,如果她不是重生的,而是真正的13岁养在闺中的少女,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恐怕哭也要哭死了。
不过,也说不定,看着坐在另一个角落里双目无神,失魂落魄的夜倾颜,云卿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来刑部大牢游历的一遭。云卿影自嘲的笑了,这件事还要从三日前说起。
三日前,元九凰的贴身大宫女来到萧王府,言明昭元公主被禁足在宫中,心中烦闷,想要请自己进宫陪她说说话。
自己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想到那一日在皇家女院,是元九凰出言相求,才让东太后帮了自己一把,免于牢狱之灾,这个人情自己总要还的。既然欠了人情,再说什么不想有任何牵扯,便显得太矫情了。
因此,权衡过后,她还是进宫了,哪怕对皇宫的路并不熟悉,可渐渐的,她却也察觉到了不对。
元九凰身为东太后的独女,受宠的嫡公主,住的地方不说是整个皇宫数一数二的宫室,也绝对不会这么偏僻吧?就算昭元公主爱清静,可是,这个地方也太荒凉了,怎么看怎么都像冷宫。
正在她察觉到不对想要返回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夜倾颜,她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还没来得及细问,四周已经响起了无数道“抓刺客”的呼喊声,回头望去,来时领路的宫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个浑身血污、手持匕首的黑衣死士正向着自己迎面扑来。
云卿影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一脚将人踢开,谁知那人竟然这么不经踢,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竟然死了。而这一幕,却落入了赶来的龙禁卫的眼中。
“竟然敢在皇宫杀人灭口,销毁证据,来人,将这两人拿下!”统领大手一挥,便有龙禁卫上前,将二人团团围住。
云卿影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联想到前几日东太后遇刺一事,此时若她还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那自己就真的是白活了一世。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看走了眼,信错了人,那个少女,原来只是为了算计自己。
云卿影苦笑,笑自己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前世被骗得还不够惨吗?竟然又因为别人的一点好就入了圈套,傻傻地踏进了别人布置好的陷阱里。这样也好,以后,便两不相欠了。
不过,夜倾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郡主,你为什么会被抓进来?”这也是云卿影不解的地方。东太后和西太后不对付是真的,可是两人相安无事那么多年,她不相信东太后会不分青红皂白动定王府的人,若是她敢,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夜倾颜缓缓抬起头,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父亲告诉我,表姐想要在宫里对你动手,让我进宫阻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可不少。云卿影错愕,感情夜倾颜还是受了她的连累,不对,她是被自己的父亲算计了?
怪不得她自从被关进来之后,便不发一言,不辩解也不闹,想来是真的伤透了心。云卿影强行扯了扯嘴角,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好歹,也是受了我的连累,你放心吧,我相信萧王府一定会救我出去,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不管是夜倾颜三番四次帮她的份上,还是看在二人之间的血缘,她都不会丢下夜倾颜不管。
夜倾颜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们?”
“是啊,从小到大,小姑母就不喜欢我,只喜欢表姐,这我能理解,毕竟表姐是定王府的嫡长女,她的身份尊贵,又是未来的定王。
可是大姑母迟迟未上折子请封,小姑母几次想要让陛下下旨封她为世子,都被大姑母阻止了。大姑母曾暗示过,以后会将定王府叫到我的手中,小姑母将我视作表姐的阻碍,处处排斥我,我都能理解。
我不明白的是,那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连他也总是向着表姐?从小到大,只要表姐想要的东西,我从来都不敢去争,父亲说,因为表姐是定王府未来的希望,可是表姐现在已经成了废人,成不了定王府的希望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般护着她?为了给她铺路,甚至不惜陷害我,毁了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大哭,只有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云卿影突然很难受。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她就知道,这是个很理智、聪慧的女孩子,自相见以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夜家,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
她阻止夜倾颜在赛马中伤害自己,今次赶到皇宫来阻止夜倾颜害自己,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自己,而是为了维护定王府和平西王府的关系,不想让定王府树敌。
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想做定王世子,更是因为她想报答对她好的大姑母,将自己早就代入了定王府主人的位子上。她不知道母亲到底给了这个姑娘什么暗示,但是却能隐隐猜到母亲这样做的用意。
可若有一天,她得知,她的大姑母不过是想拿她作为掣肘夜倾城的棋子,拿她做一个靶子,以便将来为自己的亲生女儿腾位置,她该如何自处呢?
她突然不敢抬头,再看这个姑娘。
这样拙劣的设计,算是漏洞百出的布局,很多人都察觉到了其中另有隐情,可是这又如何呢?
聪明人,会看的更多,西太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闭宫祈福,而深受定王宠爱的颜郡主却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下了大狱,这其中若是没有人的默许,谁会信?而敢违逆定王的意思,这世上本就没有几个人,恰巧贵为太后的定王胞妹便有这个胆子。
那定王对此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是默认了,还是定王真的如传闻中那样,病得下不来床了,以至于连自己最疼爱的小辈都护不住了?
各方人马心思浮动起来,若是定王倒了,定王府便失去了支撑,以夜大小姐素日里的作风,是决计撑不起定王府的,那么,朝中必将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