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这话可不能随处乱说。”云栖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道:“你这是遇上了我,唯一的优点是脾气还不算差。若是你将方才那番话说与旁人,再碰巧运气不太好的话可是要吃苦头的。”
他也没有当真,嘱咐完之后便站了起来。转身之际又听小童大声道:“我说的是真的,师父都说过我的占卜从来没有出错过。”
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云栖的耐心算是告罄了。不欲再理睬,以眼神示意芫芜继续赶路。
可这名小童当真是被家中长辈惯纵坏了,虽然没有追上来,却又开口喊了一句:“我方才说的话绝对是真的,你最好从现在开始就远离女子,过了百年劫难不来便是消了。”
“你要和他打一架?”芫芜用剑柄挡住云栖的手臂,阻止了他向后转的动作。
后者反应过来,无奈苦笑道:“当真是来神界来的少了,以这位不凡的出身和惹麻烦的本事,我居然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云栖顺便回忆了一下自己往日的“丰功伟绩”,他就算是最过分的时候也不敢顶着占卜的名头故意说一些唬人吓人的话来取乐。要真是这么做了,事情恐怕根本等不到传到父亲耳中,一向护着他的廉青首先就会让他意识到玩笑也该有个边界。
二人继续前进,走出繁华之地很远之后,芫芜问道:“还有多久的路程?”
“约莫……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吧。”云栖估计着回答道。
“不是说那里荒凉无比吗,为何看不到踪迹?”
“不必望了。”云栖道:“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里现在归木神管辖,自然和之前咱们走到的那片林地一样外围被设了障眼法,一丈之内视线正常,一丈之外是看不到任何痕迹的。”
“那你要如何找到?”芫芜确实疑惑。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云栖却故弄玄虚,“到了你就知道了。”
芫芜没有追问,静静地听着云栖忽然兴起给她讲述的一些神族统一以及四方各自的习惯或传统。他的话没有任何规律,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所以说神族除了寿命及灵力上有着人族所没有的优势,其他诸如捧高踩低、门第之见、贵贱之分等等,和人族基本没有差别。确切来说和尘世更像,相较之下你们玄门反倒是因为结构简单人员稀少而得了清静的好处。”
“鬼界亦是如此。”云栖总结道:“这也十分容易想得通,毕竟五族一开始只有两族,人神鬼本就是一个族类,后来因为灵力、寿命、禀赋等差距逐渐拉大才分成而来三支。追根溯源,完全能说是同脉同源。”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芫芜忽然问道:“你只说家在不死国,却没有详细说过家族出身。”你既然是西方的子民,那想来亲眷也都在西方?
云栖闻言怔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些?从前也不见你有什么兴趣。”
“没什么。”芫芜语态轻松,虽然在问话却又像是在调侃:“你常说背后有靠山,所以让我疑惑到底是多大的靠山,让你敢同一个被整个神界通缉的人走在一起?”
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情形,但是芫芜的回答却没能让云栖放松下来。一个念头放下另一个想法又生起,反而让他陷入了另外一种更为浓重的情绪里。
只不过没等他想好措辞回应,便被忽然出现在前方的身影打断。
“云栖?”对面显然因为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野碰见熟人,来人也很是惊讶。
“玄女姐姐?”云栖左右脚各挪动了一步,一步向前一步错身,不着痕迹地将芫芜挡在了身后,“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声音是名女子,听到云栖对她的称呼之后就更加确定了。只不过东方的女子不是都尚红吗,为何她却着一身黑衣?芫芜想要再看,却被云栖挡住了视线。
“大人。”他话音刚落,又有黑压压……不,应该说是金灿灿的一片出现在玄衣女子身后。现身即下跪,因为人数众多,喊声也颇具声势。
“又是熟人?”芫芜在背后低声问道。
“麻烦。”云栖只来得及低声回应两个字,便再次朝对面的人道:“既然姐姐忙于公务,那云栖就不打扰了。”
话落,芫芜的手臂已经被他伸到背后的手拉住。
“且慢。”玄女抬手示意身后众将起身,然后朝云栖走过来,“小栖,我前些时日听到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话音未落,几步之外云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她当真是闲极无聊了,居然把这事揽了过去!”云栖带着芫芜再次回到方才的街道上,四处看了一遍之后拉着她朝一处走去,“人越多的地方气息越混杂,有利于咱们隐匿声息。”
“方才那人名叫玄女,是东方的司战之神。”他不待芫芜询问便主动解释,同时带着她步入了整条街人声最为喧杂的一处。
“葶苎公主?”
“和她一样,只不过一个南方一个东方。”云栖脚步不停,“不过这回可能是我连累了你,当日在庚辰身后看见青衣金甲的兵士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玄女是东方战神这回事。”
“她与我一个极为亲近之人是多年好友,对我自然也是熟识的。你的长相已经被当日那些兵士记住并且传到上面,而我的肯定与你同在。玄女身为战神本不必也不该轮到她来做亲自带兵巡视的事,是我把她引来了。”
“他们是特意去那里截人的?”芫芜问道:“已经知道了我要找木神的事情?”
“应该只是凑巧。”云栖道:“不然他们不会比我们还慢一步,并且主帅和下属还是错开的。”
二人快要走到街道尽头的时候,前方突现一阵骚乱——是毫无准备的行人被突然出现的兵士吓到了。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云栖见状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