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罢牛鼻子老道,萧聪再次躺进布着广寒宫的羊皮帐子,并慢慢在一片难得的清凉中陷入沉思,闲不住的鸿翔估计又出去造孽了,正好没人打搅他。
“这般容易的法印和咒语,我都能记住,独孤家人肯定也不在话下,要不然也不会杀驴杀得这么痛快,更不会撤得这么干净,天刑剑虽然折了,但独孤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指不定通风报信回去又要请来什么神兵利器,反正这玩意儿独孤家多的是,那……我的诛仙能不能将那花心破开?”
皱眉斟酌半晌,他嘟哝出声道: “还是算了吧,这是师父留给我的东西,弄坏了就真的没有了。”
说着,又是怅然一叹。
“可麻雀们又会用什么办法从独孤家手里将火之力跟你抢过来据为己有呢?”
“莫非……他们已经在独孤家人上留了后手?”
“还有,为什么火圣宫的人还没出手?” …………
疑问三连中,就数火圣宫最让萧聪拿不准,独孤家和麻雀们还好说。独孤家回去请神器,顶上天也就是把独孤九剑请来,麻雀们在独孤家人上留的后手,除了下药估计也使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但火圣宫可就不好说了,撇开火圣宫自具有的强大实力不讲,事已经发生这么长时间,就算再迟钝也该有所察觉了吧,况且这火之灵还是牵扯到立教之根本的大事,没了火之灵,它还算什么火圣宫!再者说了,一个在玄真界能排得上号的一流势力,虽被一分为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么着也是出过不止一位仙人的地儿,就算不是高手如云,但找几个专门看护火之灵的长老总不是问题吧,但偌大的地下竟只有一个只识法印和咒语的护道灵奴,好,就算不得不承认那护道灵奴确实是实力恐怖,可从那破法印和烂咒语上看,这心也太大了点吧!总觉着这件事儿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
半睡半醒间,萧聪忽地睁开双眼,并猛然坐起来,面色惶恐,失声惊呼道:
“坏了,中计了!”
他的脸色愈加难看,如魔怔般喃喃自语道: “反间计,借刀杀人,这是火圣宫做得局!用两个摘星境的高手做棋子,这盘棋下得……可真是……”
想到这儿,萧聪忽觉一阵毛骨悚然,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一时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火圣宫在这场博弈中的损狠厉,只是在心有余悸中庆幸着自己及时看破了其中的玄机,算是在走向危险的路上后退了一步。
“那接下来怎么办?”
“火之灵还要强求吗?”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火圣宫的苦心孤诣确实是让萧聪心里打起了鼓,两个摘星境的强者,说丢就丢了!下
这么大的手笔所为何求呢?反正不会比两个摘星境的强者差吧。
萧聪心里那个纠结郁闷啊。
野心勃勃跑一趟,妄想空手白狼, 谁知各强攸所往,迷雾重重愁空肠,
待得拨云见明月,方知妄想换心伤,
一失足成千古恨,纵使英才也凄凉。
回头想想,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一个玄真界最为出名的丧家之犬,虎口夺食谈何容易!火圣宫如此坐的住,气定神闲下的那明显是胜券在握啊!一下子丢出两个摘星境强者,还会在乎他的死活,这他仙人的可是个大坑啊!虽然心里依有不甘,但萧聪还是忍痛割,为了一个火之灵,犯不着把命给搭进去,他可是玄真界最后一个萧家人,他的命可比那火之灵值钱多了!
但戏还是要看完的,看看火圣宫以两个摘星境强者的筹码最后撬起了多大的杠杆,所求又到底是什么。
自此之后,萧聪每天回一趟大洞附近的匿影藏息阵,第一天没什么动静,第二天没什么动静,第三天没什么动静……直到第七天,当萧聪再次回来时,第一眼便发现那洞口已经被火圣宫的青袍道士们封了,再到后来又来了几个仙风道骨看上去像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的牛鼻子老道,修为阶境不知,但一个个韵意绝佳气息凛然,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货色,他们花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施展**力在大洞外炼化了一方结界,约有方圆二十里大小,萧聪在三十里外的沙梁上将这一幕幕看得真切,不感叹这火圣宫做事还真是严谨,布个结界还这么较真,意思意思就行了呗,万一将人家孤独家的人吓走了怎么办!
结界布完后,几个牛鼻子老道就离开了,牛鼻子老道虽然离开,但萧聪还是一天一趟,他知道火圣宫的人一旦离开,孤独家的人就一定会来,他生怕错过一点精彩,所以天天跑的乐此不疲。
果不其然,到了第三,独孤家人再次悄然而至,为首的不再是那个长衫人,而是换成了一个材中等气势bī)人的老者,雄赳赳气昂昂,像一只直立而起的白毛斗鸡!老者手里同样拿着一把剑,通体血红,样式古朴,无棱无锋,剑茎上既无剑镗也无剑箍,从上往下一般粗,颇不符合老者的气质。
萧聪目不转睛地看着老者手里的怪剑,良久,咽了口唾沫,喃喃道:
“仙人的,还真把独孤九剑给带来了……这摊浑水,小爷我幸亏没趟!”
那怪剑的样式萧聪在书里看到过,与传说中独孤九剑之一的神忌一般无二!除此之外,他还知道其他八把剑——天妒、仙恨、蚀冥、破渊、斩史、饮道、颠轮回和覆苍生的样子。
“没想到独孤家这么痛快地把神忌剑派出来了,这火之灵难道
比传说中还珍贵吗?”
但见那持剑老者走到离结界约有百尺之距的地方,冷冷一笑间银须雪发无风自动,也不知回头说了句什么,后一众黑衣人得令后如潮水般退去,一直退到十丈开外。
老人双手握剑,将其慢慢举过头顶,大喝一声,滚滚声浪激dàng)而去,卷起漫天尘沙,毫无防备之下,连躲在匿影藏息阵里的萧聪闻之都感觉一阵眩晕。
萧聪紧捂着耳朵,小声骂道:
“老东西,也不事先说一声,仙人的!”
嘴上虽是骂骂咧咧,但聚精会神地状态可是一点没减,为此,他甚至开启了紫目,生怕错过三十里开外那儿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在浩dàng)的声波中,神忌剑怒劈而下,一道在毒辣阳光下依旧显得璀璨无比的剑影蔓延而去,与结界相触,霎时间光芒愈加璀璨,饶是萧聪开启了紫目,却依旧被刺得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整片大地开始摇晃,沙梁塌陷,萧聪被流沙裹挟着埋进地里并越埋越深,只是幸亏是脚朝下头朝上的姿势,使得他在一双眼睛没进沙子之前看见那耸人听闻的一幕——剑影缓缓切入进结界里,就像切开了半个西瓜!
等萧聪凭借他粗劣的土遁术从沙子深处潜回沙地上时,那一众黑衣人和斗鸡老者早已不见踪影,在之前结界裂开的地方,还是那口黑黝黝的大洞。
萧聪张嘴吐出口沙子,甩甩脑袋,遇难者的摸样非但不使他让人感到可怜,反而略带着点滑稽,这一副灰头土脸,哪还有半点萧四公子的优雅风度。
匿影藏息阵和高阶传送阵都被毁了,说起来这事儿也怪萧聪,之前布阵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将法阵建在石板上而不是沙子上,这也有点太经不起折腾了。其实说到底还是他技术不到家,不能将法阵布得浑然一体,要不然,就算是刮起沙尘暴,也不能撼动他法阵分毫!
他长叹一声,“唉,毁了就毁了吧,反正这儿也已经不安全了,独孤家人携九剑之一神忌而来,各路神仙也该粉墨登场了,像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鼠辈,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免得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着无妄之灾到最后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萧聪是有闹不凑的主儿?他只是将偷窥之地移到了百里开外,在这儿重新布下了高阶传送阵和匿影藏息阵,以作观赏结局的看台。
从百里开外往大洞这儿看,虽然视野有点模糊,但总归不是一点也看不清楚,半柱香的时间里,一切都静悄悄的,茫茫大漠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那群暗中受修真者帮助的麻雀进洞了没有。
眸子一片湛紫的萧聪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地上,两条胳膊掂着下巴,百无聊赖一脸衰色。
突然,他想一只守夜中听见动静支楞起耳朵的老狗般猛地抬起了头,张着小嘴,满眼尽是惊惧之色,来不及四处张望便一头扎进近在咫尺的高阶传送阵里,而就在法阵光华一闪的时候,一道目测直径近有百尺的火柱自地下喷薄而出,直顶苍穹,萧聪这次可真是踩了狗屎运,要是再晚一刻,非得跟着那高阶传送阵被带上天钻进火柱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