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贺德男听他主动提起昨晚见过森泰吉郎,正好问些信息。
“陶君,见到森会长,怎么就得出会长大人只是拿你和木下君做工具的想法呢?”须贺德男很认真地说,“会长大人,是确实想要促成你和夏纳小姐的好事啊!”
陶知命呵呵笑了笑:“今天之后,须贺专务和平野会长大概会理解我们为什么这样想的。森会长用了很有说服力的证据,让我们不得不这么想。”
他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房里说道:“森家已经获得了信托慈善基金的控制权,随后立刻又让我和秀风大哥断绝了凭借上田家与三菱保持一定默契关系的可能性。看来三菱本身就是拿着无法控制的利益,在哄骗我和秀风大哥呢。须贺专务,如果平野会长是有诚意的,那么只能说,这个提议的作用,重点确实我不在我们身上。”
须贺德男忍不住问道:“森会长,对你们说了什么?”
陶知命摇了摇头,拎着竹刀走到了上田夏纳的卧室门口,轻声说道:“夏纳,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
“你别来了……别来了……”上田夏纳在房中小声回答,“你……保护好自己。”
“夏纳,如果是想帮我的话……”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上田正裕,声音提高了一些,“听上田大人的话!只有你真心地听父亲的话,他才不会对我有额外的愤怒!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会改变他的心意的!”
须贺德男有点迷惑,刚才不是还说搁置这个提议吗?
只见陶知命走到了上田正裕面前,弯腰行礼,又对上田晴子弯腰行礼。
“上田大人,您说的那个真相,我已经在查找了。不管您是出于什么考虑这么坚定地和森家站在一起,我都要忠告您一句:森会长的野心,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多了!您以整个上田家、以夏纳的未来作为赌注,不值得。”
“我说过了,我上田正裕一生行事,不需他人指点。”上田正裕语气淡漠。
陶知命又对安斋善卫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等候在门外的记者,自然又看到他脚步艰难地离开。
安斋善卫皱着眉问道:“上田君,陶君说,森会长断绝了他和木下君凭借上田家与三菱保持默契关系的可能性,到底指的是什么?你和森会长联系密切,可以解答我的这个疑问吗?”
上田正裕坦然地坐在了起居室的矮几旁边,静静说道:“至今为止,我在三菱中所持有的利益,只不过是岩崎桑为了让我不对那个承诺过于担心而以较低价格给到我的。我不负责管理任何具体的事务,也没有其他额外的要求。须贺君,你这是代表岩崎桑,让我回答这个疑问吗?”
须贺德男有点气闷,坐了过去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但平野会长不是说了吗?如果能够让陶君成为上田家的婿养子,让陶君和木下君的立场倒向三菱,那个承诺就算完成了吗?陶君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优秀年轻人啊,富有才华而又坚韧无比。”
“但他是个夏国后裔。成为我的婿养子之后,上田家还能被其他家主承认?地位下降的上田家,只能更依赖岩崎家和三菱吧?”上田正裕说得很平静,说得也好客气。
于是须贺德男只是露出了微笑:“在三菱这个大家庭里,难道一切不都是很好的吗?”
“就算我是诚心接纳陶大郎,那么承诺的完成不是分成两部分吗?需要他们的立场倒向三菱。不如先办好了这件事,接下来只需要我改变心意就能达成的,我也更放心,以后不用总是想着还有一个诺言没完成了。”
“但是能够与声名显赫的上田家成为姻亲,本就是让他们的立场倒向三菱的第一步啊。上田君,你现在的举动,让会长大人很为难……”
上田正裕凝视着他:“那么,只要我答应接纳他为婿养子,我对岩崎家主的承诺就算完成了。这个条件,可以明确地答应我吗?”
“……我没有这样的权力回答你。”
“那就请转告平野会长吧。过去数年间,每一件让我用心去做的事,最后都没有成功,我现在的做法也希望他和岩崎桑理解。如果可以答应我,那么我立刻就能改变主意。当然,平野会长承诺的,将来我的孙子能以上田家主的身份名列霞会馆,也需要写明在纸上!”
须贺德男点了点头:“我会转告的。那么,现在我来传达平野会长的一个请求了。三菱希望溢价购买你手中持有的森集团股份,作为上田君配合三菱拉拢木下秀风和陶大郎计划的报酬!”
……
陶知命已经回到了学校里,咬着牙做一点恢复性的运动。
山根横久默默地坐在旁边,看他换上短袖衣服之后露出来的淤青不少的胳膊。
“明天还去吗?”
听到山根横久的话,陶知命缓缓地屈伸着腿摇了摇头:“要恢复两天。”
“为什么夏纳小姐昨天和今天都没来学校?”
“因为上田大人把她禁足了,不想让她见我。”
山根横久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是那天研究室的事……被上田大人知道了吗?”
“你指的是川岛姿子还是我跟夏纳拥抱?”
山根横久默默地把脑袋转开了:要不是看你现在受伤了,我想捅你一万刀!还问?
“都不是,纯粹只是因为大人物们的压力罢了。”陶知命活动完了朝研究室走去,“我要去接受学生部长的问询了。”
“……上田大人为什么要对你做得这么决绝?”
陶知命停下了脚步:“伤也好,要求将我开除也好,都是让我不要卷入这件事了。其实,是想保护我。”
山根横久握紧了拳头:“我可以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陶知命背对着他静静说道,“这件事,我能搞定!”
他去换好了衣服,静静往学生部那边走去。
一路上,已经有很多人认识他了。
有的向他问好,有的有点担心,有点眼睛里露出些压抑着的幸灾乐祸。
经过一天的时间,上田正裕向东京大学提出抗议,认为他们没有管束好学生,损害了上田家的名誉,要求开除陶知命的事已经被大多数人所知晓。
陶大郎以前在学校里的朋友极少,关系密切一点的只有一个植野洋介。
现在,只是多了一些通过剑道社认识的人。
“陶前辈!”一个剑道社的后辈新生路遇他之后,鞠了一个躬之后就激动地说,“加油!”
“谢谢。”陶知命笑着点了点头。
“陶前辈……副社长她,怎么这两天都没到剑道社来?”
陶知命摇了摇头:“你回去问山根前辈吧,学生部长还在等着我。”
他继续往前走,心里预想着可能会有的变化。
学校对学生的管理会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当然会。
虽然大学是相对独立的所在,但外面大家族们的影响力又岂能小觑?
决战就快要来了,上田正裕主动提出这一点,会勾出哪些人来,借力加码,破坏三菱的行动?
目前表面上,是三菱想用上田家,希望破坏住友与最上恒产的关系。
三菱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么就会在7月28日的听证会上,拿出比其他家更有竞争力的方案。
按例来说,住友应该破坏三菱的行动的。
他们巴不得陶大郎和上田正裕之间结下真实的仇怨。
但是上田正裕公然反抗三菱的要求,又会给很多人带来许多遐思。
所以现在三菱内部的水已经浑了,大家心怀的鬼胎都越来越多。
先通过东京大学这个支点看看各方对这个反离间阶段的反应吧。
整个这次上田家婿养子的事件,从平野隆雄提出这个建议开始,就是对森家和上田家关系的离间,是对住友和最上恒产关系的离间。最基础的结果,恐怕是削弱森家、掌控住森家;最好的结果,就是一口气控制住森集团、上田家和最上恒产。
森次郎的出场先把水搅浑了,陶知命选择用那种方式公开对上田正裕和森次郎宣战,又将水搅得更浑,迫使三菱必须采取手段控制事态。因为来自三菱的压力骤然加大,陶知命才让住友看到将上田家和森集团争取过来的可能性。
那么自从安斋善卫主动去接触森泰吉郎开始,来自住友的反离间开始了。藏在底下的,则是森泰吉郎清楚了上田正裕的真实立场,为了森家的未来开始改变原先的计划。
现在,那些背刺的计划已经开始酝酿筹备,陶知命需要站出来吸引一下注意力。而且,岩崎家藏在东大的一只黑手,要尝试看看能不能找出来。
他走进了学生部的门口,沉稳地说道:“陶大郎前来参加问询会!”
“请跟我来!”
学生部的一个工作人员带着陶知命一路往里,上了一个楼梯,来到一个房间面前推开门。
“请稍等,我去向部长大人汇报!”
陶知命进了房间,里面的中央摆着一张椅子,对面是三张长桌。
是有那种问询架势。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来之后,他站了起来低着头。
鱼贯而入的几个人一起走到了三张长桌后面,最中间的人说道:“陶大郎同学,先请坐吧!”
“失礼了。”陶知命微微弯了弯腰,坐下之后抬起头。
学生部长户冢圣峻坐在中间,其他的人陶知命都不认识,还有一个像是做记录的。
他心里有谱了,至少场面很正式,说明至少有人推动着这个事,以很严肃的态度去处理了。
“陶大郎同学,现在先向你朗读上田正裕先生寄送到学校来的抗议信!”户冢圣峻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信件,朗声念起来,“尊敬的平野龙一总长:我是贵校四年级学生上田夏纳的父亲上田正裕……”
房间里回荡着户冢圣峻的声音,陶大郎在之前所做的事,被上田正裕在信里一件件地陈述出来。不仅包括经营舞厅有损风化,还包括入江雄太的极道背景。最后,就是他的要求。
“……在下认为,陶大郎的行为不仅严重损害了上田家的声誉,严重影响了我和家人的生活,也是对东京大学声誉的损害。沽名钓誉,哗众取宠,以在校学生之身份,热衷商业利益,不惜与极道暴力组织合作,这是对东京大学校风的亵渎。”
“出于以上事实,我请求贵校从学务管理、校园风纪的需要出发,将陶大郎做学籍开革处置!我本人将保留追究陶大郎法律责任和贵校管理责任的权利。失礼之处,还请包涵。上田正裕,昭和六十一年七月九日。”
户冢圣峻的声音停止,房间寂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