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与路明在叙述这些往事时,就像在眼前展现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又像演电影一样在眼前一幕幕迭现。
龙飞说:“干咱们这一行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自从选定了这个职业,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还有,有时你把保卫工作想得很细,但是首长从体谅老百姓利益的角度考虑,又有一些别的要求,因此凡事要考虑周到,照顾全面,妥善安排,既要完成任务,又要照顾群众的利益。”
路明说:“我听说罗部长对毛主席的安全考虑就非常周到。毛主席每逢要到一个地方做报告或开会,他事先都要亲自考察会场,甚至连毛主席坐的椅子也要亲自试坐,生怕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时,路明屋里的电话铃响了。路明拿起电话,对方说要找龙飞。
龙飞接过电话一听,是楚雄飞的警卫员小黄打来的。
小黄在电话中说:“刚才我去后园上厕所,发现亭子上有个人在吸烟;我上了假山,影影绰绰发现亭子上坐着吸烟的人是老蔡;可是当我上了山,那个人不见了。我感到很奇怪,于是按照你给我的电话号码挂了电话,对方在电话中给了我这个电话……”
“我马上就去!”
龙飞挂断电话后,和路明立即开车驰往楚雄飞家。 二十分钟后,龙飞和路明已经走进楚家,楚雄飞已经歇息,小黄迎上前,带领二人直往后花园。
后花园静悄悄的,已是初春,迎春花先开了,透出幽幽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一些树木绽开了新绿,淡淡的绿意荡漾在假山上,显得生机盎然。
小黄带着龙飞和路明登上了假山,沿着石径直达朱红小亭。亭内空无一人。
龙飞打着手电寻觅着,他在两侧的座位下发现了一些烟灰。
龙飞捻起烟灰,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北京哈德门香烟。老蔡平时最喜欢抽这种烟。 老蔡三更半夜来这里干什么?此时龙飞已搞清,老蔡是黄妃的得力干将,是梅花党黄系的潜伏特务。
“秋凉,你看!”小黄突然指着龙飞曾经住过的房间。
“那里有亮光!”
只见在树木掩映中,龙飞、金陵梅等人曾经居住的房间亮起了一片光晕。
龙飞说:“走,下去看看。” 三个人迅疾下山,来到那一片平房前;只见金陵梅、楚秋晓、龙飞、楚春晓、白薇曾经居住的房间都亮着灯,门锁都被扭断了。
龙飞、路明、小黄挨个房间查去,没有发现新的线索,只是每张床的被褥都翻过了,桌子的抽屉都打开了。
龙飞说:“老蔡显然来过这里,他在寻找什么呢?是武器?是**?还是什么别的重要的情报?……”
金陵梅是白系的人,是白薇的得力助手,老蔡是黄系的人,那么他到这里究竟来寻找什么呢?
龙飞突然想到:赶快到老蔡的房间去看看。 龙飞带着路明、小黄来到老蔡的住房前,房内一片漆黑,门虚掩着——他走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
龙飞、路明、小黄走进老蔡的房间,龙飞去拉开关,电闸的挂绳断了。
龙飞扭亮手电,在老蔡的床上、衣柜、地面一一晃过,没有发现新的线索。
小黄说:“自从老蔡走后,这间房间的门一直虚掩着,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过。”
龙飞问:“楚老的情绪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一直打太极拳,尽量集中精力,使心态平和。秋凉,你想,儿子死了,女儿疯了,他的心情能好吗?”小黄叹了一口气。
这时,龙飞忽然觉得脖颈上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有水滴。他将手电筒向自己头顶照去,只见房梁上趴着一个人!那人的身材瘦小,脑袋小得出奇。他紧紧贴住房梁,双腿抖个不住,一滴滴热尿顺着黑色的裤腿淌了下来……
四天后的深秋,梅花党白系的代表人物蔡若媚与黄系的代表人物黄妃终于在紫金山西南麓附近的半山寺会晤。
根据蒋介石的密电指令,梅花党白系和黄系要精诚团结,携手并肩,协同作战,共同完成刺杀毛**的重任,此次谋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蔡若媚一副老尼姑的装束,秃头上戴着僧帽,穿着一身灰色僧袍,双手作揖,隐身在一棵古槐之后。
黄妃身穿白衣白裤,拎一只白色手包,盘着髻发,眉清目秀,显得格外娇美。
起初,黄妃击掌三声,然后蔡若媚现身于古槐之后,合掌作揖,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黄妃道:“我寻老尼已久,不远千里,来到此寺,闻得老尼大名,求老尼点明前程。”
蔡若媚道:“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终侍老山间。山花落尽山长在,山水流空山自闲。”
黄妃吟道:“折断梅花独抱山,出魂一缕飘云间。日高山寺尼未起,名利算来不如闲。”
暗语对上,黄妃打开白色手包,摸出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小绣花鞋,递给蔡若媚。
蔡若媚在月亮下仔细看了,也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绣花鞋,与黄妃手里的绣花鞋刚好是一对。这双绣花鞋只有十厘米长,是一双工艺鞋,是白蕾的生母王璇当年在北京同陛和鞋店订做的。
蔡若媚淡淡地说:“随我来吧。”
黄妃随她穿过一条甬道,来到西侧的一间僧舍;只见花木掩映,细竹簇拥。蔡若媚推门进屋,一张硬木黑漆桌,两旁有硬木黑椅,雕刻极为细致。旁边有一僧床,布置整洁。壁上挂着一幅观音菩萨图,观音面带微笑,手持净瓶,这幅四尺图下面设一黑轴,甚是肃穆。屋角有一青色大瓷瓶,插着数部黄卷。硬木桌上,一盏枯灯,灯油将耗尽,一闪一灭……
蔡若媚请黄妃一边坐了,她坐在对面。
蔡若媚道:“黄小姐辛苦了。”
黄妃左右瞧瞧,问道:“这里安全吗?”
蔡若媚点点头:“万无一失。这里离城东七里,离紫金山主峰七里,北宋时是著名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的住处,王安石在晚年把半山园及附近田产,捐献僧人,改做僧寺,名为半山寺。这里有王丞相和佛家保佑,你尽管放心。”
“白薇姐姐呢?”
“她不在这里。”
黄妃似乎放心了,坐定了屁股。
蔡若媚双目炯炯,紧盯黄妃。
“想不到黄小姐如此年轻,就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黄妃心下一动,说:“我在美国长大,那里的环境和条件比这里强多了。您是老前辈了,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蔡若媚听了有些不悦:“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说的内容,还是先谈谈我们将要执行的计划吧。”
蔡若媚脱下右脚穿的皮鞋,揭开鞋底,摸出一颗药丸,她把药丸递给黄妃,说:“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试验成功的一种肉毒杆菌毒丸,在猴子身上进行了试验,取得很好的效果。以前,美国中央情报局雇用了一个德国美女玛丽·洛伦兹,她是古巴总理卡斯特罗的朋友;中央情报局给了她两颗毒丸,让她接近卡斯特罗时下毒;玛丽小姐把毒丸藏在一瓶冷肤霜里,到了哈瓦那以后,她拿出冷肤霜,发现毒丸不见了,原来,毒丸被冷肤霜化了。”
黄妃把毒丸小心翼翼地放入手提包。
蔡若媚说:“卡斯特罗在古巴民众中影响很大,对整个拉丁美洲也有影响。他讲话时声音浑厚,慷慨激昂,极有感染力,一讲就是几个小时。针对卡斯特罗这个特点,中央情报局计划在播音室里撒下一种类似***的药品,人一走进播音室就会神思恍惚,头昏脑涨,但是这种药品的性能不太稳定,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后来,中央情报局的技术部门又发明一种能使人暂时失去判断力的药物;这种药物如果涂在香烟上,也会产生效果,中央情报局指望卡斯特罗在演讲时能抽上一支。”
黄妃望了望窗外,说:“我明白你说的意思,要吸取美国中央情报局刺杀卡斯特罗的教训。可是毛**不像卡斯特罗,他不太喜欢演讲,自从一九五九年辞去****退居二线后,经常出头露面的是刘少奇,他却深居简出,不常露面,那罗瑞卿、汪东兴等人又护卫得紧,不好下手。”
蔡若媚叹了口气:“是啊,他不像苏联布尔什维克的领导人列宁,喜欢演讲,一讲就是几个小时,而且喜欢到工人中去演讲,所以让白俄的女刺客得手了。卡斯特罗蓄有一把大胡子,中央情报局认为这是他男性的魅力所在,于是筹划在他去国外访问的时候,在他下榻的宾馆里把一种铊盐撒到他的皮鞋里,这种铊盐脱毛能力极强,它可以脱光卡斯特罗的大胡子,但是这一计划也落空了。另外,中央情报局在卡斯特罗经常去游泳的海滩安置有**的海蚌壳;为卡斯特罗制潜水服,让他穿后重病不起等,但这些做法都失败了!”
黄妃赞叹道:“这个美国嘴边的巨人命运真好!”
蔡若媚从供桌上的香炉里抽出一束香,打开那束香,抽出两支香烟,说:“这两支香烟就是我给你说的剧毒香烟,闻起来非常有味道,可是点燃后,触到嘴唇,一分钟后中毒身亡;现在我把这两支香烟交给你。”
黄妃紧张地问:“这两支烟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蔡若媚毫无表情地说:“这是纪律,自有它的渠道。”
黄妃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饰有梅花图案的金属烟盒,她按了一下机关,烟盖自动弹开;她熟练地取出其中两支香烟,放入香炉,然后把那两支特制的剧毒香烟放入烟盒。烟盒啪地合上了,她把它放入包中。
蔡若媚瞟了一眼观音菩萨的画像,然后又说:“美国中央情报局还曾经派出一名美籍印第安职业杀手预谋刺杀朝鲜的领导人金日成,负责此项秘密刺杀行动的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官员汉斯·托夫特上校;杀手长相酷似朝鲜人,是个神枪手,擅长爆破,曾有军人经历。然而,当托夫特上校按事先约定的时间在日本东京某个街头等了整整一天后,那名杀手踪迹皆无,这简直成了一个悬念。黄小姐,你分析一下,这名印第安职业杀手究竟到哪里去了?”
黄妃道:“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他改变了主意放弃了。另一种可能是,北朝鲜谍报部门抢先一步,先干掉了他,但后一种可能更大。”
蔡若媚冷笑道:“据我所知,朝鲜的谍报部门十分厉害,手段也非常狠辣。黄小姐,咱们这次行动,台湾方面非常关注,老头子时刻都在密切注视,亲自部署和指挥。中共建国初期,毛人凤领导的国防部保密局曾在大陆潜伏了许多特工,毛人凤利用这些潜伏人员,筹划了一系列刺杀毛**等中共领导人和亲近中共的知名人士。在毛人凤的刺杀名单上,中共****毛**位居第一。一九四九年六月,北平特工获悉毛**等中共领导人将于七月一日在先农坛参加纪念中共成立二十八周年集会。毛人凤即派特种杀手崔锋前去刺杀。崔锋号称‘赛金豹’,为人凶残,双手使枪。他进入北平后住在前门外大街69号,这是一座四合院,崔锋居住北房,东房和西房无人居住。一天,中共特工人员包围了这座四合院,他们登上西屋和北屋,占据火力控制点;一个中共特工朝北屋扔了一块瓦片;崔锋听到动静,没有贸然出屋,用竹竿挑开窗帘一角,通过屋内的镜子观察院内动静。这时,中共特工人员向他喊话,让他投降,把枪扔出来,崔锋扔出了两支枪。一个中共特工顺着墙角滑下来,准备上前拾枪,两脚刚着地,崔锋便从屋里朝外开枪。这时,中共特工又从烟囱里丢下大石头,几个中共特工一拥而入,擒住崔锋。毛人凤逃到台湾后,仍念念不忘刺杀毛**。当时毛**率领一个中共代表团到苏联参加斯大林七十寿辰庆祝活动,毛人凤便组织特务在途中暗杀毛**。中共特工部门从破获的一个电台资料中获知,毛人凤命令东北技术纵队在满洲里、哈尔滨、长春三地进行三次行动;作战计划分为三路:一路正面攻击毛**专列,打快速歼灭战;一路从背后堵击,以绝退路;一路迎击中共援军。但是中共特工在哈尔滨抓获了毛人凤派来领导地下东北技术纵队的张大平和于冠群。然后,一名中共特工化装成毛人凤的特派员,在哈尔滨松花江饭店与东北技术纵队的队长马耐接头,在马耐说出具体行动计划和交出东北技术纵队的人员名单后,逮捕了他;整个刺杀行动破产,毛**再一次化险为夷,毛**乘坐的专列顺利返回北京。”
黄妃道:“一群废物!这次看我的。”
蔡若媚正色道:“可不能轻敌哟,任何细小事情出现疏漏都会带来灭顶之灾。我给你讲一件真实的故事。一九三七年夏天,日本女间谍南造云子两次谋刺蒋委员长未遂,委员长大为震怒,召集军统头子戴笠、中统头子徐恩曾、宪兵司令谷正伦训话,要求立即破案捉拿刺客;当时怀疑委员长的私人顾问兼行政院机要秘书黄浚,因为中央军校刺蒋未遂案件中,两个日本特务乘坐的正是黄浚的轿车;委员长要去上海督战因军务缠身未去险些被炸,知道委员长将去上海督战的只有黄浚等四个人;于是军统收买了黄浚住宅的丫环莲花监视黄浚。一天,莲花密报黄浚的司机王本庆从外面回来,把一顶礼帽交给了黄浚。炎炎夏日,哪里有人戴礼帽?这顶礼帽肯定有问题!军统特工盯住王本庆。第二天,军统特工跟着王本庆进入国际咖啡馆,只见王本庆把一顶礼帽挂在墙边的衣帽钩上,然后坐到一旁桌前喝咖啡。特工注意到衣帽钩上已经挂着一顶和王本庆挂上去的式样与颜色完全相同的礼帽。不一会儿,一个喝咖啡的日本人离开座位走到衣帽钩前,伸手取下王本庆的礼帽戴在头上,走出门去;此人就是日本驻华大使馆的小河次太郎。隔了一天,小河次太郎头戴礼帽骑着自行车又去咖啡馆,途中被一个骑车人撞倒,摔得满脸是血,礼帽被路人捡走;这个肇事者和路人都是军统特工所扮。特工捡起礼帽检查,发现里面有日本驻华大使须磨给黄浚的指令,便换入一封事先写好的假信,内容改为指示黄浚明晚深夜十一时,聚集间谍小组所有成员在黄浚家里,由须磨大使亲自颁发奖金。不久,一名军统特工骑车赶往国际咖啡馆,看见有一顶颜色相同的礼帽挂在衣帽钩上,就伸手换了一顶退出门外,回去发现帽内果然有黄浚向须磨大使提供的绝密军事情报,内容是蒋介石调动六个精锐师从无锡、苏州昼夜开拔,划为张治中指挥,赶往淞沪前线支援当地驻军,另外还有南京下关明堡暗堡群落、岸炮火力设置图等。九月十六日夜里,谷正伦亲自带领宪兵到黄浚家里将黄浚等一网打尽。与此同时,小河次太郎和被称为日本‘帝国之花’的南造云子也被逮捕;黄浚被处死,小河次太郎被军统特工击昏后装进麻袋扔进了黄浦江。南造云子因为交代彻底,被判无期徒刑,关押在南京老虎桥监狱。南造云子以她的美色,曾经与军统头子载笠、中统头子徐恩曾、国民党元老戴季陶共度温柔乡,同样以美人计征服了黄浚。在狱中,她又施展美人计,勾引狱卒,让狱卒随意抚摸,与外面的日本特务机关联系,成功越狱后又杀死狱卒。戴笠获悉她逃走,下令抓住此人格杀勿论。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南造云子担任上海日军特务机关特一课课长,她先后诱捕了几十名军统特工人员,摧毁了十几个军统联络点,积极协助汪精卫特工部76号发展组织,晋升为日军中佐。一九四二年四月的一天晚上,她独自驾车行至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百乐门咖啡店门前时,遇到军统五名男女特工的阻击;身穿中式旗袍的南造云子身中三枪,在被日军宪兵送往医院途中,因流血过多死去,时年三十三岁,这朵帝国之花就这样凋落了!”
黄妃笑道:“美人计如此厉害,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蔡若媚弹了一下烟灰,舒展眉头说:“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道黄小姐一共使了多少美人计?”
黄妃轻描淡写地说:“我使的再多也比不上老前辈,毕竟是村后的池塘——浅得很,我听说老前辈也养了不少面首。”
蔡若媚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消失了:“唉,咱们做女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不顾脸面,只求成功。”
黄妃冷笑一声:“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蔡若媚说:“此话怎讲?”
黄妃道:“想当年中共的特工龙飞和你的亲生女儿白薇,不就是一个典型事例吗?”
一听这话,蔡若媚的脸色变得苍白,转而又是铁青。“黄小姐,此话差矣!龙飞和小薇开始恋爱时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他们开始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可是她引狼入室,险些毁了梅花党的大业。”
蔡若媚知道她是指一九四八年龙飞潜入紫金山梅花党总部窃取梅花图一事,那一事件使丈夫白敬斋惊魂不定,整整两夜失眠,白薇被关禁闭两周。起初,白敬斋竟然气得不让丫环翠屏给白薇送饭。
当时蔡若媚正在上海,负责秘密监视上海警备司令汤恩伯,因为蒋介石感觉汤恩伯有投靠共产党的企图。当金老歪的电话打到上海她的秘密住所时,她大吃一惊,火速驾车赶回南京。
这时天色大明,蔡若媚把轿车停好,正遇到金老歪前来迎接。
“大奶奶回来了。”金老歪说。
“小薇在哪儿?”
“在地下室。”
“快带我去!”
金老歪带她来到后面一座小白楼,通过一条秘密通道,曲折来到地下,在一处铁栅栏门前停下来。从铁栅栏往里望去,只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白薇无精打采地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头柜上仅放着两瓶白水。
“小薇!”蔡若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白薇看到了她,急忙赤着双脚下了床,母女俩热泪盈眶,手和手攥在一起。铁栅栏上拴着一副沉重的铁链。
“小薇,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把共产党都带到家里来了!”
“我……我哪里知道他是共产党,他的脑门上又没写着‘共产党’三个字。”
蔡若媚转身问金老歪:“老歪,钥匙呢?”
“在白主席那里。”
蔡若媚用手掌去削那大铁链。大铁链纹丝不动。
“妈妈,你不用管我,我死在这里好了。”白薇用凄凉无神的大眼睛望着蔡若媚。
蔡若媚用手拂了一下白薇额上飘动的乱发:“小薇,你那么爱他吗?”
白薇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我心里很乱,我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跟他睡了吗?”
白薇的脸色通红:“妈,你还是改不了山上的习惯,能不能问得文雅一点儿?”
蔡若媚惊恐得睁大了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你让他睡了?”
白薇摇了摇头。
“我的女儿不能让共产党睡了!”
蔡若媚回头问金老歪:“她几天没吃饭了?”
金老歪回答:“有两天了……”
“我去找那老东西算账去!”她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金老歪随着蔡若媚又来到第一片楼前,蔡若媚闯入了西侧楼,两个站岗的梅花党成员端着美式***正在聊天,看到蔡若媚来,拦住说:“大奶奶,老爷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去!”
“什么屌命令!”她一掌打翻一个,顺手夺过一支***,冲了进去。
穿过一条通道,蔡若媚闯入白敬斋的卧室,正见白敬斋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赤身裸体叙话。那少女娇艳粉嫩,媚态娱人,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挽成髻,别着蝴蝶造型的发卡,状若冰清玉洁。粉嘟嘟的两片樱桃小嘴,正贴住白敬斋宽阔的胸膛;她满脸潮红,做小鸟依人之状。
那少女一见蔡若媚满脸凶相闯进来,一声惊叫,滚下床来。
白敬斋不动声色,喝道:“若媚,你要干什么?不在上海,跑到南京干什么?!”
蔡若媚恨恨地说:“你把我的女儿整得好苦!”
“你的女儿?我是在执行纪律,她身为梅花党的上层要员,却与**分子打得火热,险些误了我的军机大事!这事还没有传到老头子那里去,要是传到老头子的耳朵里,你我的性命都难保。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翻脸不认人,以前戴季陶跟他是把兄弟,后来怎么样?李宗仁曾是老头子的同僚,老头子现在又令军统暗杀他。老头子准备了三套方案,一是公馆设伏,军统已在他的住处设立了一个旧书摊;二是利用李宗仁外出的时机,让杀手以车胁迫李宗仁的车停下,然后狙击;三是利用李宗仁乘坐飞机的机会,制造空难。”
蔡若媚用枪指着萎缩在床下的那个少女问:“她是谁?”
白敬斋瞟了一眼一丝不挂的少女:“是秦淮河上的歌妓。”
蔡若媚一听,凤眼圆睁:“你连**也泡,也不觉得掉价!”
白敬斋一挥手:“你和璇子都不在嘛,解解闷而已。”
砰,砰,枪响了,那少女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白敬斋叹道:“若媚,你这是何必呢?你要不高兴,让她滚就是了。”
枪声一响,几个梅花党成员持枪冲了进来。
白敬斋一看,急忙扯过被子捂住身体喝道:“把那个小女子拉出去处理了。”
几个人拖着那少女的尸体出去了。
蔡若媚说:“你把小薇放了,她已经人事不省了,这是你的亲生女儿!”
白敬斋惊道:“什么?人事不省了,我只是在气头上给她点儿惩罚,快叫医生去!”
金老歪一直隐在门外,听说白敬斋叫请医生,溜了进来。
“老金,你去办这事,请医生,喂饭,快去,解禁吧。”
金老歪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白敬斋朝蔡若媚笑道:“怎么样,大奶奶,这下满意了吧?”
蔡若媚抛下***,趁势拥到床上,一把搂住白敬斋,咂巴几下,叫道:“小薇可是咱们的金枝玉叶啊!”
白敬斋道:“打是爱,骂是疼,真金不怕烈火炼啊!干咱们这一行,不能有一丝闪失,否则,一棋下错,满盘皆输啊!”
蔡若媚飞快脱个精光,像一尾鳗鱼游近白敬斋,拧着他的胖大耳朵说:“我是为你好,你刚才在那小骚狐狸面前泄露了老头子的机密,我这是杀人灭口啊!”
蔡若媚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黄妃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
“大奶奶,我听说你们已经搞到了大批**,能不能分我们一些?”
蔡若媚说:“你们消息好快,到时候我会给你们的。咱们兵分几路,各施手段,难道这条大鱼还能撞得出大网?黄小姐,你姐姐黄栌去年不幸为党国殉难,你也不要猜疑是我们白家人干的,此案还没有一个了断;从现在开始,咱们要以党国利益为重,顾全大局,精诚合作,不要因为误会或仇怨而起内讧,误了党国大事。”
黄妃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再提这些了,咱们言归正传吧。”
蔡若媚不紧不慢地将烟头掐灭在烟缸里,徐徐道来:“刚才我跟你说了这么多的例子,目的是咱们梅花党应该吸取以往的经验教训,以便更好地对付共产党。老头子撤到台湾后,曾在大陆潜伏了大批特务,以后又派遣了大批特务,但是都失败了。依我看失败的原因有三个:一是共产党深入人心,国军大势已去,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腐败断送了老头子的政权;二是我们的许多特工贪生怕死,考虑自己个人利益多,一旦被捉,全盘托出;三是急于求成,有的训练不到位,未及成熟,仓促上阵,就连一是潜伏、二是行动的长线特工也冲锋陷阵,简直是乱了方寸。一九五五年的克什米尔公主号事件被吹嘘为是颠覆活动的杰作,但是炸的是无关紧要的人物,中共总理周恩来溜之大吉。”
黄妃道:“中共特工部门早在一个月前得到情报,因此周恩来没有登上克什米尔公主号客机,而改道安然抵达印度尼西亚,幸免于难。”
蔡若媚说:“美国中央情报局筹划在一九四九年共产党开国大典时炸毁天安门城楼,但是也归于失败。日本投降不久,在北平东四三条有一个美国新闻处,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华机关的分支机构。美国驻华使馆武官包瑞德发展了意大利人李安东、哲立,日本人山口隆一,德国人甘纳斯等为间谍。北平被攻占之前,包瑞德带着情妇、哲立的妻子撤往台湾。哲立家的门卫是中共特工的内线,他向中共特工汇报哲立家里出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叫程娜;她是北平师范大学音乐系的助教,以前跟哲立的妻子学过钢琴。中共特工跟踪程娜,发现她的姐姐程梦刚从**回来探亲。他们对程梦的住宅实施秘密检查后,在她的袖珍脂粉包里查出包瑞德的半张名片。经过做工作,程梦和程娜如实交代了问题。想入非非的李东安等人正焦急地等待包瑞德从**送来的联络暗号,只要对上名片就能得到包瑞德向他们下达的命令。他们计划在一九五〇年十月一日中共国庆大典期间,在李安东居住的东城区甘雨胡同乙17号大院里架设一门迫击炮,炮口对准天安门城楼;当国庆大典的礼炮响时,连续发射三颗炮弹,每发炮弹的爆炸威力是一百二十平方米,只要有一颗击中,天安门城楼就会变为一片废墟。正在天安门城楼上检阅的中共主要领导人毛**、刘少奇、周恩来等在所难逃。凶手要乘乱经天津从海上逃走,造成重大国际影响。结果中共特工部门逮捕了李安东、山口隆一、哲立、甘纳斯等间谍,查获六零迫击炮、手枪、炮弹、手**及各种子弹五百余件。军统特工在刺杀毛**失败后,又派特工朱山猿去上海刺杀陈毅,当时陈毅是上海市市长,朱山猿一面通过军统特工赵自强的女友关系,设法接近陈毅;一面去无锡联络**地下武装头目潘震,让他带队伍到上海市郊指定地点,配合完成任务。当时陈毅常去某剧团团长家里做客,特工便计划做成一个能藏在热水瓶底垫中的烈性**,陈毅去那位团长家时,设法送进去,只要用它冲茶,便引爆**。但是后来中共特工沈伍打入朱山猿领导的上海特别行动组,找到朱山猿潜藏的严家阁住处,将上海特别行动组一网打尽。朱山猿在一九五〇年九月一日被枪决。朱山猿的上海特别行动组失败后,毛人凤又组织暗杀组刺杀广州市长叶剑英。军统特工黄强武从**潜入广州。他们分析了叶剑英的活动规律,一是常乘珠江轮巡视黄埔等处;二是由于忙于统战工作,叶剑英常在西园酒家宴请宾客。于是军统特工郭禄混入西园酒家当厨师,企图当叶剑英在这里设宴招待宾客前,事先在他的座位下安放定时**,同时在饭菜里投毒。另外在叶剑英乘上珠江轮之前,以找驾驶员为由,混入轮船上,安放定时**。然后乘汽艇于行驶途中靠近珠江轮,用手**将珠江轮炸沉。结果由于军统特工钟嘉变节,结局是一败涂地。军统还发动大陆山区、边境、农村的敌特武装起事,开展形形**的暗杀破坏行动,一九五〇年一年内仅广西一地便有七千多名中共干部和积极分子被杀。大陆西南地区的潜伏,本意是开展持久游击战,但是大多成为显示力量的牺牲品,几乎耗损了毛人凤精心布置的大部分潜伏家底。虽然从一九五〇年五月一日起,毛人凤开始向大陆投入新的潜伏力量,但是总的来看效果不佳。”
黄妃说:“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看来真正能够与中共特工部门抗衡的只有我们梅花党了。”
蔡若媚赞同地点点头,说:“老头子对梅花党寄予了很大期望,十年磨一剑,说现在是扬眉剑出鞘的时候了!”
黄妃问:“也不知咱们梅花党究竟有多少党员?”
“我也说不好,大概有几百人吧,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多,而在良。梅花党的组织联络形式是单线联系,不易被中共一网打尽,况且这些成员又多是智勇双全的人物。”
“我听说梅花党中女人居多。”
蔡若媚点点头:“我也感觉是这样,女人有女人的优势,其实我更提倡用变性人。”
黄妃接过一杯清茶,用嘴轻轻吹开浮在水面上的几片茶叶,轻轻地喝了一口。她扬起脸笑道:“早就听说变性人是您的杰作,现在的科学技术进步了,您的杰作更是如鱼得水。”
蔡若媚道:“对于特殊行业,这种变性人更利于隐蔽自己,开展活动;不知你注意到没有,当年刺杀苏共领导人列宁的那个女刺客,很有些男性化的味道。”
黄妃跷起二郎腿,扭动着右脚,把她的皮鞋在桌腿上蹭了蹭。“我看过一部电影,叫《列宁在1918》,那个刺杀列宁的女特务眼睛里冒着仇恨的火焰,那目光令我终生难忘。”
“那是电影,是演员。现实生活中的女杀手未必是那个模样,让我看一定是男性化。”
“女人狠起来要比男人凶残,历史上的吕后、武则天、庄妃、慈禧太后,哪一个不是满腹心机,杀人如麻?”
“是啊,韩信战功赫赫,威名远扬,还不是让吕后轻易地杀了。武则天统治时间很长,还养了不少男宠,可是满朝文武哪一个能算计过她?庄妃是蒙古族人,年轻美貌,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奠定了大清一统中原的帝业。慈禧历经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四朝,权倾一时,王公大臣,新旧将领,唯命是从,你说女人厉害不厉害?”
正说着,忽然壁上的观音菩萨像动了动,然后掀到一边,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门迫击炮的炮口直对着黄妃,伸了进来。
黄妃一见,大吃一惊,手中的茶杯啪地落地,摔了个粉碎。
蔡若媚看到黄妃惊慌失措,脸色陡变,转过身来,也看到炮口,她刷地拔出手枪……
龙飞几天前秘密去了北京,见到了公安部首长,首长对他面授机宜,然后龙飞匆匆离京,又秘密回到了南京。他的这一次入京,只有路明一个人知道。
这天晚上,龙飞接到那家精神病医院一个医生的电话,那个医生在电话里对他说,楚春晓失踪了。在住院期间,她一直呼唤龙飞的名字,她可能回到了楚家。
龙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来不及通知路明,独自一人来到了楚家。那时天色墨黑,楚家大门虚掩,龙飞轻轻一推,走进了院子。
龙飞先来到楚雄飞的警卫员小黄的住处,只见房门挂锁。因为他的到来让楚家增加了不少麻烦,他觉得无颜再见楚雄飞。虽然是在完成任务,但是客观上对楚雄飞的伤害太大,他觉得与楚雄飞那剑一样的目光相遇,显得十分尴尬。但是此时警卫员小黄不知到哪里去了,在这座宅院里只有面对楚雄飞了。一番思索之后,他决定硬着头皮去见楚雄飞。
楚雄飞居住的小庭院里,迎春花已悄悄地绽开了,院内荡漾着花香。楚雄飞房间的窗户上挂着天蓝色的窗帘。门前的台阶上有几片落叶。
龙飞来到楚雄飞住房的门口,心情格外沉重。他迟疑再三,还是举了右手,在门上轻轻地叩了三下。没有人应答。他又叩了三下。还是无人应答。
“楚老……”他小声地叫道。
房内鸦雀无声,没有一丝亮光。楚雄飞习惯于灭灯躺在床上静思,他喜欢在黑暗中思索。
龙飞感觉房内无人,于是去推门。门是暗锁,没有推开。龙飞悄悄地离开了楚雄飞的住房。
后花园里死一般的沉寂。那高大的松柏像一个个人威严肃立,在晚风中瑟瑟发抖。高大的梧桐树满目斑驳,仿佛长满了白癜风,假山之巅的山亭影影绰绰。
龙飞沿着甬道走着,他发现山亭上似乎有个人,静静地倚在那里,远眺着远方。
是楚雄飞,还是他的警卫员小黄?这似乎是个剪影,模模糊糊,恍恍惚惚。
龙飞走上石径。剪影愈来愈近,已经看清亭子的檐角。
那亭子的栏杆旁果然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楚楚动人的女人——楚雄飞的女儿楚春晓。
楚春晓从精神病院跑出来果然回到了楚宅。龙飞有点喜出望外,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
“春晓,春晓!”他大声地呼唤着。
楚春晓穿着一件湖蓝色的旗袍,齐耳的短发,白玉般的脸庞镶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此时正怔怔地望着月亮。
月光如水,一泻千里。
“春晓!”龙飞已经走近山亭。
楚春晓就像一个美术模特,默默无言,正等待着画师的素描;她又像一幅油画中的人物,一动不动,闪烁着油彩。
龙飞挨近楚春晓,他的手已经触到了楚春晓的胳膊。他突然感到一阵冰冷,就像摸到了一尊冰雕,一阵恐怖、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袭上心头。职业的敏感使他本能地后退,后退,再后退……
轰的一声巨响,楚春晓爆炸了,巨大的气浪席卷着龙飞,把他推下山去。龙飞失去了意识……
龙飞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见到了忧戚的路明,路明的旁边是南京市公安局局长。
“我在……哪里?”龙飞问。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躺了两天两夜。”路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怎么回事?”龙飞拼命地追忆着。
路明告诉他,敌特杀害了楚春晓,把她制成了人体**,置于楚家后花园假山亭上,引诱龙飞前去,引爆**,妄图杀害他。那个精神病院的医生是敌特冒充的。
楚家的后花园假山亭已经在爆炸声中炸成碎片。
爆炸声过后不久,路明和南京市公安局的公安人员在假山的半山腰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龙飞。龙飞的伤势不重,脑部震荡后处于昏迷状态,身上有山石磨伤。
那时楚雄飞在警卫员小黄的陪同下正在海南岛的一处休养地休养。整个楚宅空无一人。
蔡若媚和黄妃在半山寺的僧房里正在叙谈,壁上观音菩萨画像一掀,露出黑黝黝的迫击炮的炮口。
蔡若媚拔出手枪喝道:“谁?!”
迫击炮后传出嘻嘻的笑声:“我是白蔷!”
此人便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薇的姐姐白蔷。
蔡若媚听出是白蔷的声音,喝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一个风流妩媚的女人端着一门迫击炮走下洞口。这女人四十来岁,穿一件黑色旗袍,鬓发上别着一个梅花形的发卡,穿着一双时髦的红皮鞋。
白蔷见到黄妃,吃了一惊,问道:“这是谁?”
蔡若媚道:“黄家的二小姐,怎么,你没有见过她?”
白蔷露出笑脸:“原来是黄家的二小姐,久仰久仰!我从小生活在美国,只闻黄家二小姐的名声,并未见过面。”
蔡若媚道:“原来你们没有见过。”她指着白蔷对黄妃说,“这是白家大小姐白蔷。”
黄妃有点紧张:“哦,原来是有名的闪电手白蔷小姐,幸会幸会!”
白蔷对蔡若媚说:“家父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一场恶战,于是把我从巴黎调来参战。我从梅花党一个潜伏人员手里设法搞到这门迫击炮,这是当年日本人留下来的,算是立了头功。可惜我设计于掉龙飞的计划失败了。要不然他会和那个痴迷的漂亮女人一起碎尸万段,这一次他又逃脱了。”
蔡若媚喜道:“原来那颗人体**是你的杰作!”
白蔷冷笑道:“我不会辜负闪电手的绰号,不过龙飞的命也实在太大了。”
黄妃赞道:“白小姐真是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蔡若媚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迫击炮,说:“有了这玩艺儿,真是如虎添翼啊!有炮弹吗?”
白蔷点点头:“当然有,要不然就会变成不下蛋的鸡。有一箱炮弹呢。”
蔡若媚喜上眉梢,说:“太好了,小蔷就是能干。”
蔡若媚对黄妃说:“白家大小姐就是厉害,她是制作人体**的专家,去年她女儿受赤化影响太深,她就把自己的女儿制作成了人体**,大义灭亲!”
黄妃听了,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对白蔷说:“白小姐怎么对这里如此熟悉呢?”
白蔷神秘地一笑,“我自有引路人,这次我是随旅行团来的。”
蔡若媚说:“先把这门迫击炮保存好,很快就会有用场。”
一会儿,进来一个小僧人,趴在蔡若媚耳边耳语几句,然后出去了。
蔡若媚说:“这次又让龙飞逃掉了,现在他住在一个医院里,据说受了一点轻伤……”
蔡若媚俯下身在白蔷的耳边耳语几句,白蔷听后点点头。
这天晚上,龙飞喝了路明送来的银耳汤,感到十分可口,他与路明叙了一些话,便催路明回去了。
龙飞一个人静静躺在病床上,凝视着天花板,想着下一步的行动。
走廊里也是静悄悄的,初春的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飘了进来,带来了一阵阵花香,也带来一丝丝凉意。
龙飞身上的挫伤已经不那么明显,有的已经结疤,呈紫红色,痒痒的。
这时,病房里的灯忽然灭了,呈现出一片黑暗。
“停电了!”门外走廊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龙飞听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灯仍然熄着,还没有来电。病房内仍是一片黑暗。走廊里也是一片黑暗。龙飞立即感到了一种不祥。
走廊里静得出奇,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门开了,进来一个女护士。她轻盈的身影一闪,已来到了龙飞的床前。她戴着一个大白口罩,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显得有几分忧郁。
“小刘护士到哪里去了?”龙飞问。
“她家里有点事,回去了,我来替班。”
女护士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亮晶晶的体温表。
“试试表吧。”她把体温表塞进龙飞的左腋下。
“有什么不舒服吗?”她的声音有几分柔媚。
龙飞摇摇头,笑道:“好多了,我想我应该出院了。”
往常护士给了体温表就出去了,可是这个女护士却搬来一张椅子,安坐在那里,和龙飞聊开了家常。
“敌特真是太歹毒了,制作了一个人体**想杀你,幸亏你命大……”她叹息道。
“你都知道了?”龙飞注视着她的眼睛,黑暗里虽然看得不甚真切,但是她的眼睛波光闪闪,十分耀眼。
“医院里谁不知道你是个侦察英雄?南京这地方,自古是帝王之乡,蒋介石把南京定为国都,也是风水师点拨的结果。可惜日本人打进南京,屠杀了三十多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和放下武器的士兵,一时间血流成河,裸尸遍地,惨不忍睹。”女护士似乎有些伤感,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龙飞缓缓地说:“蒋介石纵有八百万军队,可还是失去了南京,失去了大陆,失去了他的宝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女护士幽幽地说:“南京曾是蒋介石精心筑就的老巢,同时也布下了不少特务……”
龙飞说:“这些特务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惶惶不可终日。”
“狗特务太可恨,险些炸死你。哦,都过了二十分钟了,体温表……”她从龙飞的左腋取出了体温表,走到窗前借着月光看了看,“你还发烧,有三十八度呢,我给你打一针退烧针……”说着,她从兜里取出一支针管,来到床前,一把剥下龙飞的睡裤,扬起针管,往下便扎。
龙飞一闪身,针头落了空。
“你这个病人怎么如此不听话?!”女护士嗔道,她举着针管朝龙飞扎来。
龙飞与她搏斗起来,这是一场无声的搏斗。龙飞尽力躲过针头,与她盘旋着。
女护士有些焦躁,用力太猛,一针扎空。
龙飞瞅准了,照着她臀部踢了一脚,女护士针管脱手落地,滚向一边,她也哎呀一声扑倒在地。
龙飞趁势骑在她身上,拉过床单,撕了一条,将她绑了。
女护士已是气喘吁吁,汗水津津。
灯亮了。病房内重现一片光明。
龙飞一把拉下女护士的大白口罩,不禁失声叫道:“白蔷!”
白蔷的脸色通红,眼睛里露出绝望的光。随即龙飞一掌捣开她的嘴,拔掉了她口中的那颗隐藏着毒囊的假牙。
龙飞押着白蔷走出了病房,在护士台给路明打了电话。
一会儿,路明带着公安人员赶到现场。
警车朝市公安局驰去。龙飞坐在白蔷的对面。白蔷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往日的风采一扫而光。
此时龙飞已换了中山装,他对白蔷说:“我已等了你多时,你终于来了。”
白蔷就像一只困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思绪滚动着,追溯着往日的岁月。
那是难忘的一九六三年。
与我国山水相连的友好邻邦缅甸,那是一个美丽富饶的热带国家,它的版图犹如一片枫叶,国内山川秀丽,素有“森林之国”、“稻米之国”的美誉。坐落在仰光河畔的首都仰光,是一个充满浓郁东方色彩的热带城市,它洋溢着一种幽雅而静谧的气息,到处绿树婆娑,芳草萋萋,鲜花盛开;街头举目可见金碧辉煌的宝塔。
夜晚,仰光是一片流光溢彩的世界,尤以迷人宫最动人心弦,远处望去,犹如一颗水晶葫芦,在半空中摇曳,闪闪发光。迷人宫富丽堂皇的大厅上,吊着蓝色精巧的大宫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五彩缤纷的塑料花木和天鹅绒的紫色帷幔;乐队奏着豪放粗犷的西班牙舞曲,一群珠光宝气的艳装妇人,在黯淡温柔的光线中,被搂在一群着装时髦的先生的胳膊上,妇人的皮鞋后跟响着清脆的声音。
龙飞身穿笔挺的西装也出现在舞会上,他的西装是白色的,为的是衬出胸前那枚梅花形纪念章。他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带,彬彬有礼地站在一旁观看。没人注意到这样一位中国人,龙飞等了约有一个小时,也没有看见一个胸前佩戴梅花形纪念章的女人。
他沮丧地来到休息厅里,这里灯光很暗,软椅上坐着各种各样的人,有的在调侃,有的在絮絮不休地说话,还有的在静静地喝酒。
这时,龙飞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柔美的声音:“您也是华人?”
龙飞回头一瞧,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时髦中国女人,她身穿灰色的巴黎式长裙,头戴白色领巾,双眉呈现出匀称美丽的线条,细而长的秀发一直垂到胸前。龙飞有点儿扫兴,因为她的胸前并没有佩戴梅花形纪念章。
那女人大胆地坐在龙飞的旁边笑着说:“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您。我也是华人,家住**,来此旅游;您在跑买卖吗?”
龙飞不愿与这个华裔女人纠缠,想尽快结束与她的谈话,他摇摇头道:“我的家在印度尼西亚,路过仰光,逗留几天后到巴黎去办事。”
“哦。”女人眉毛一扬,脸上漾起两个酒涡,往前凑了凑,一股浓烈的法国香水味刺激着龙飞的鼻子。龙飞往后挪了一下身子。
那女人善谈,一会儿聊到仰光的名胜古迹,一会儿又扯到印度尼西亚总统的轶事;一会儿谈到**电影,一会儿又讲起巴黎女人的时装。
龙飞恐怕影响正事,想尽快摆脱,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我想到里面看看。”
那女人也站起来,扯开随身带着的那个奶黄色的小皮包:“我这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不知你是否认识?”
龙飞抬头一看,一下惊呆了,照片上的女人正是白薇,是在南京中山陵前照的,十四年前那少女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我还有件东西。”女人说着解开薄薄的上衣,蝉翼般的胸衣上现出一个梅花形纪念章。
此人就是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蔷。
“请跟我来。”白蔷小声命令道,龙飞随她走出休息厅,来到迷人宫外面的花园里。
桂花飘来阵阵清香,二人穿过常春藤,来到紫丁香丛边的一个双人椅坐下。这里很静,没有旁人。
“礼物带来了吗?”白蔷紧张地问。
龙飞点点头。
“快给我。”
“不,我要亲自交给你的父亲。”龙飞平静地说。
“什么?你想亲自请功?”白蔷不满地问。
“当然。我不想再回去了,你们在外面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可我们却像地老鼠一样熬着日子。”
“我知道你们够苦的,妹妹一定很苦……”白蔷说到这时,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龙飞叹了一口气:“她变多了,再没有照片上的风采;现在正是大陆生活最困难的时期,自然灾害,窝头、咸菜,相比之下两者差远了,你们整天牛奶、面包、罐头……”
“阮明怎么没来?”白蔷忽然问道。
“他被你妹妹干掉了。”
“为什么?”白蔷听了,神经有点紧张。
“他把发报机丢在路上了,又不肯交出全部经费。”
白蔷仰天松了一口气,倚在椅背上说道:“怪不得没有发报,你在那边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
“我在霓市四中教书,叫郑云亭,是白薇的联络员。”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你没听说的人还多着呢。”龙飞神秘地一笑,“名单上有我。”
白蔷用脚踢了一下地:“好,我们明日一早就坐飞机去台北,飞机票已经买好了。”说着,他递给龙飞一张飞机票。
“你住在哪里?我们在哪里见面?”龙飞问。
白蔷咯咯笑着:“你不是住在畅欢宾馆吗,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来送礼物,各方知道了都会蜂拥而来,我负责在暗中保护你。”
龙飞随白蔷来到迷人宫门前,走进白蔷的福特汽车,白蔷熟练地驾车飞快地朝畅欢宾馆驶去。突然,她小声道:“后面有尾巴。”说着,驾车奋力疾行。这时,前面也出现了飞快行驶的白色轿车,发疯般朝龙飞坐的汽车开来。白蔷熟练地一转方向盘,福特汽车巧妙躲过,那辆白色轿车撞上后面的一辆汽车。
白蔷咯咯笑着,飞快地驾车穿过几道街市,来到畅欢宾馆。
二人走入电梯,龙飞欲在十层楼下。白蔷道:“我已经为你换了房间,在十五层1511房间,我在1512房间。”
电梯停在十五层,二人走了出来。白蔷笑着对龙飞说:“祝你做个好梦。”说完,进自己房间去了。
龙飞拿着白蔷给他的钥匙打开了1511号房间。
然后到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和一个牛肉罐头,大口地吃起来。正吃着,猛听窗外有动静。他猛地熄灭电灯,抽出手枪伏在窗户处。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伏在宽敞的窗户外,透过紫色窗帘,龙飞发现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贴在玻璃上,用力一拉,没有任何动静,玻璃露出一个洞,一只戴着软皮手套的手伸了进来,打开了窗户。龙飞正要抓那个人,只听那人惨叫一声,从十五层楼窗台上栽了下去。
龙飞想:他一定会跌个粉身碎骨,他是小偷?是间谍?是失足坠楼?还是被白蔷干的?……
这酒中可能有药,一会儿龙飞便觉得恍恍惚惚的,想睡觉,他伏在柔软温暖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龙飞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白蔷在门外叫道:“郑先生,该起床了,不要误了飞机。”
龙飞手忙脚乱地洗了一把脸,刷了牙,然后打开屋门。
白蔷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怎么?昨晚的梦一定很美。”
“当然很美。”龙飞打了一个哈欠。
“礼物没丢吧?”白蔷有点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龙飞幽默地一伸舌头。
“你这个猴精!”白蔷骂了一句。
从仰光开往台北的飞机准时起飞,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白蔷在飞机内对龙飞说:“天气晴朗,真是天助我们。”
龙飞笑着说:“天有不测风云啊!”
一个风姿绰约的服务小姐走了过来,她的手里端着一盘食品,有口香糖、柠檬茶和饼干。
龙飞接过口香糖,正要往嘴里塞。白蔷用胳膊碰了碰他,小声说道:“记住,路上不许随便吃东西。”龙飞把口香糖放在口袋里。
白蔷拉开自己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袋果脯递给龙飞。“这是菠萝干,嚼起来蛮有味道。”
龙飞撕开菠萝干的塑料袋,取出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
龙飞拿过白蔷的皮包,问道:“里面有报纸吗?闷得慌。”
白蔷一把夺过皮包:“人家的皮包怎么能让你随便翻。”她把皮包牢牢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白蔷望了望机窗外的白云,叹了口气:“我们姐妹三个,真是来去匆匆如浮云,天南地北诸山隔啊!妹妹后来成家没有?”
对于白蔷提的这个问题,龙飞感到有点儿突然,他顿了一下,说道:“结什么婚?你妹妹眼光那么高,在大陆看得上谁?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真是惨透了,都三十三岁的人了,我的孩子都已成人了,她还形影相吊呢!”白蔷又开始伤心地拭泪。
台北,松山国际机场。一架飞机徐徐降落,机舱里走出中外旅客,龙飞和白蔷也在旅客之中。龙飞见台北气候宜人,它南接挺秀的雪山山脉,北临东海万顷碧波,是一个河川交错、人口稠密的城市。
白蔷的心情显得非常愉快,她叫来一辆汽车,二人上了汽车;汽车往西行了一段路程,迎面见中山桥飞架基隆河两岸,桥东北河湾是著名的剑潭,桥西南岸边的小丘是圆山,剑潭北岸一脉是剑潭山。
汽车在剑潭山麓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式建筑物前停下,龙飞走下汽车,只见上面写着“圆山国际大饭店”几个金字,这座饭店巍峨端庄,富丽堂皇,楼身丹檐朱栏,红柱玉阶。
白蔷对龙飞说:“因为你是从那边过来的,组织还准备做一番考察,这是组织的规矩,你也不必见怪。我为你安排了十二层3号房间,走,上去吧。”
两个人走进圆山饭店,只见大厦内整洁宽敞,服务员躬身而立。
二人走入电梯,来到十二层3号房间。一进房间,只见布置非常雅致,均为中国古典式陈设,仿佛置身于中国古典艺术厅。
白蔷说道:“云亭,把那件礼物交给我吧,我去交给父亲。”
龙飞平躺在席梦思床上,慢吞吞地说:“我要亲手交给你父亲。”
白蔷面有不悦之色:“这么说,你还信不过我。”
龙飞淡淡地一笑:“这也是组织的规矩,是你妹妹白薇女士亲自交代的。”
白蔷见他不肯交出那张名册,气呼呼地走了,走到门口时,叫道:“好,三天以后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龙飞见白蔷走后,关好门,仔细打量着房间。水曲柳制成的拼花地板,铺着大幅的红色暗花地毯,墙上镶嵌着工艺精致的护墙板。穿过房间有一条晶莹透明的暖廊,室内陈设富于中国的民族特色;家具用核桃木制成,端庄高雅,闪着柔和的自然光泽和华贵的花纹:宽大的沙发和软椅套着丝绒的座面,白色的组合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工艺品,有木雕、根雕、泥塑、面塑、景泰蓝、雕漆等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动物造型;正中还摆着一个电视机。
龙飞来到凉台上,放眼眺望,秀色尽收眼帘。基隆河蜿蜒回流至大厦草坪前,汇成澄澈的剑潭。剑潭山巍松苍竹翠,嫩绿欲滴;圆山秀丽的曲线倒映在宽平若镜的河面;向南可俯瞰台北繁华市区的车水马龙,向北可以看到剑潭山后露出的大屯山尖,融融春色挽留住悠悠白云。
中午,龙飞在麒麟厅用过饭,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见已有人送来一堆杂志和报纸,有《中央日报》、《新生报》、《生活》杂志等,龙飞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报纸。一会儿。他感到有点疲倦,于是倚在沙发上酣然睡去。
他醒来天已全黑,一看手表已是晚上八时多,便慌忙来到麒麟厅。只见厅内没有客人,只有几个女服务员在那里闲聊。
“小姐,我太累了,睡过了晚饭时间,抱歉!”龙飞带着歉意说。
“没有关系。”一个女服务员谦和地说着,进入里间,一会儿端出一盘菜肴,彬彬有礼地放在龙飞面前。
龙飞一瞧,只见是一盘原汁牛肉,一个香菇鱼翅羹砂锅,两只龙凤腿,一碗米饭。
有些饿了的龙飞,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女服务员是个苗条的女子,活像个小瓷人,她见龙飞那副样子,笑道:“先生,您的领带都湿了。”
龙飞低头一瞧,领带上沾了汤迹。龙飞问她:“你是台北人?”
女服务员答道:“父母是大陆浙江宁波人,我是在台北出生的。”
“喜欢干这个职业吗?”
女服务员双手一摊:“没考上大学,当然就要干这个职业啦。”
龙飞问:“你父母在哪里工作。”
女服务员答道:“父亲是一个老兵,现在退役了,母亲在台北市一家玩具厂工作。我们可比不上人家有钱有势的,考不上大学只好在这里端盘子啦!”
女服务员忽闪着大眼睛问:“您是从**来的吧?”
龙飞点点头:“对,来台北办事。
“今天上午跟你来的那位太太是你什么人?”
龙飞知道她是指白蔷,于是说:“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女服务员抚了一下漂亮的鬈发说:“她可是个阔太太哟,她经常来我们这里,在饭店包了好几个房间。”
龙飞一听,立刻问道:“除了我住的那个房间,还有哪些房间?”
“你隔壁1204号也是她包的,还有1101、1102号房间。”
“哦……”
匆匆吃完饭,龙飞来到1204号房间门前,伏在门上听了听,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又来到凉台上;只见大街上华灯齐放,几十万瓦的霓虹灯把大厦打扮成辉煌的灯山,无数盏街灯把台北市熔成一片闪闪烁烁的广袤灯海。那基隆河、淡水河摇曳着彩虹、光柱,幻化成一道五彩斑斓的洪流,漾动于星的海,灯的天,真是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龙飞攀着墙壁试图看看隔壁房间的动静,他趴到隔壁房间的窗口一瞧,只见房内空无一人,正对着自己的柜内有一个电视机,屏幕上显现的正是自己房间内的陈设。啊,原来敌人一直在监视自己。他感到自己有点儿粗心,要不是女服务员的一席话,自己险些会做出使敌人怀疑的事情。
门这时开了,一个妖媚十足的女郎走了进来,她穿了件黑色的吊袋连衣裙,贴身是一件半长袖衬衣,这件衬衣真是一件漂亮精美的丝绸制品,用红色、蓝色和绿色染印出美丽的花纹。她长着一头浓密柔滑的黑鬈发,雪白发亮的肌肤,闪动的明眸,笔直的鼻梁配着腻腻润润的柔唇,大圈圈的金耳环,她好像是个混血女郎。
龙飞恐怕她在电视屏幕上看到自己所为,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躺在沙发上,百般无聊,于是打开了电视机。
龙飞正在看电视,只见房门上的把柄徐徐旋转。门开了,隔壁那个女郎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
“先生,您不感到寂寞吗?”女郎说着,将门关上,款款走了过来。
“你是谁?”龙飞问。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不要问我到哪里去……”她轻轻地说着,倚到龙飞身边。
龙飞闻到一股浓烈的法国香水味。
“知道台北的历史吗?”女郎快活地说,长睫毛一闪一闪的。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今日台湾第一大城市台北在岛上各城市中竟是后起之秀的晚辈!台北市区原是一片沼泽密林,郑成功驱逐荷兰人后,派兵来此开荒。康熙年间,有个福建移民陈赖章在此地建成村庄,而当时的台中市、嘉义、凤山、新竹、彰化都已是繁华之地。光绪年间,清廷钦差大臣沈荷祯奏请设台北府获准,台北才跃居政治中心的地位。”
这时,龙飞惊异地发现,女郎身上根本没有衬衣,而是文身。
女郎见龙飞看着自己露出惊异的神色,自豪地说:“我这是文身,半身文,怎么?没有见过吧。”
女郎轻轻走到电视机旁,按动按钮,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对裸身男女,发狂得令人作呕。龙飞不忍看下去,只觉一阵头晕。
“在大陆没有见过这种精彩场面吧?”女郎微微笑着。
龙飞知她是梅花组织派来考查自己的特务,为了不露出破绽,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用它来调剂一下生活,有什么不好。你成家了吗?”她问。
龙飞点点头。
女郎倚在席梦思床上,快活地说:“我到过许多国家,各国有各国的情趣,仅国名就有一大堆故事,你愿意听吗?”
未等龙飞回答,女郎就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你知道澳大利亚的首都堪培拉是什么意思吗?据说早在十九世纪就有一些牧羊人在那里定居,有个牧场主称牧场为堪培拉,堪培拉在当地语言中意为女人的**,因为那里有两个圆锥形的小山,你说逗不逗?”
女郎又兴致勃勃地说下去:“我去过西班牙,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来自一个民间传说……苏丹首都喀土穆美极了,在那里观赏青尼罗河和白尼罗河,如同久别重逢的两个亲姐妹,在喀土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成为尼罗河的主流,向北经埃及,最后注入地中海。青尼罗河水色湛蓝,白尼罗河水色莹白,犹如两条色彩截然不同的色带平铺在一起,蔚为奇现。十五世纪,大批阿拉伯人来到这里,发现青、白尼罗河汇合处的地形颇似一只象鼻子,便把这个地方命名为喀土穆。在阿拉伯语中,喀土穆就是象鼻子。我还去过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加德满都四周群山环抱,四季如春,素有‘山中天堂’之称。那里有众多的庙宇、宝塔、殿堂,大小寺庙有三千多座。十六世纪,有个国王在市中心用一棵大树修造了塔庙式建筑,在梵文中意为独木之寺,后来简称为加德满都。”
这时龙飞已发出轻轻的鼾声。女郎一见,骂了一句:“睡死虫!”怏怏地出去了。
第三天的下午,白蔷出现了。她告诉龙飞,白敬斋要在台北市北郊阳明山别墅召见他。
阳明山位于台北市北十六公里处,是台湾最大景色最美的郊野花园。龙飞坐在雪弗莱小轿车里,欣赏着周围的景色。进入山谷,只见亭台楼阁,星罗棋布;林泉岩深,樱树丛生,真是美景如画。这时天渐渐黑了下来,轿车开到前山花园,穿过中山纪念堂,来到阳明山庄;庄前约一百公尺处有一泉池,沸扬腾涌,隐隐有声,四周岩石呈淡绿色。
白蔷告诉龙飞,这泉水就是有名的阳明温泉,它与恒春半岛的四重溪温泉、台南的兰子岭温泉齐名。
两个人走进山庄,只见门口和庄前有不少全副武装的警卫。白蔷带龙飞穿过游廊,来到一间灯火辉煌的厅堂,只见通红的旗帜上绣着pp两个金色英文字母,一个七旬老人坐在转椅上,嘴里叼着雪茄;他身穿一件宽大的丝绸衣服,枯萎的脸上带着难以揣摸的神色,而两只眼睛则像石凿般泛着光辉,两撮银白的寿眉更给他增添了神秘的色彩。老人佝偻着脊背,两个肩头微微耸起,他那曾经杀人无数的大而有力的双手筋络毕露,一根根指头就像被撅断的冬天的枯枝。在老人的下首坐着的正是曾到龙飞房间里来的那个女郎。此时她换了一件白色套裙,外罩一件米色马甲,梳着波浪披肩发,穿着奶白色高跟鞋,睫毛如帘,正笑吟吟地望着龙飞。
这老头正是梅花组织的头子白敬斋,女郎名叫米兰,是白敬斋的女秘书。
“爸爸,这就是从大陆来的郑云亭先生。”白蔷介绍道。
“唉,我那苦命的女儿!”白敬斋说着,眼泪竟滚了下来。
龙飞说道:“白薇女士很好,她托我向您问好,她说作为您的女儿不能亲自来服侍您感到深深的内疚。”
白敬斋重重叹了一口气,眼泪簌簌而落。
一会儿,白敬斋问道:“见过阮明了?”
龙飞摇摇头,淡淡说道:“我和白小姐一直是单线联系。”
白敬斋吸了一口雪茄,问道:“那个名册带来了?”
龙飞说道:“带来了。”
白敬斋惊喜得站了起来:“拿出来我瞧瞧。”
龙飞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端坐在那里,徐徐脱去西服、衬衫和背心,露出上身。
白敬斋、白蔷、米兰一看都怔住了。
白敬斋问:“名册在哪里?”
龙飞道:“白小姐把名册写在我背上,只要用这小瓶里的药水往上一涂,字迹就会显现出来。”
白蔷接过小瓶用力撬开瓶盖,把药水抹在龙飞的背上;一会儿,出现了字迹,那字极小,有人名和住址。
这时,只见白敬斋一抬手,一支毒镖飞了上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人从大厅的窗户栽了下来。
白蔷和米兰进去一瞧,是白敬斋身边的一个女佣,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微型照相机。白敬斋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不知是谁派来的,拖出去。”
米兰应声,把那具女尸拖了出去。
白敬斋对白蔷道:“把这个名册拍照下来。”
白蔷找来一个小照相机把龙飞背上的人名册全部拍摄下来,然后她拿着胶卷出去了。
白敬斋与龙飞交谈。白敬斋问了他的身世、工作经历以及大陆的形势,龙飞对答如流。
这时,米兰回来了,静静地坐在一边。
白敬斋看看手表,说道:“云亭,我今晚请你品尝台湾的风味饭菜。”
几个人来到旁边一间豪华餐厅,依次坐在餐桌旁。两个年轻娇美的女佣端上一盘盘菜肴和食品。
白敬斋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是台北的碧潭香鱼,碧潭是台北市郊新店溪的一个深水湾,绿水一泓,凝碧流玉,出产一种香鱼,鳞细背黑,腹黄吻红;这种鱼喜欢吃细沙,渔人捕鱼后,先养于清水之中,让它吐沙静腹,然后烹调。这种鱼可连头带骨头、鱼肝和鱼肠子一气都吃下去,香酥无比。因此诗人有‘碧潭香鱼久著名’、‘宝岛乡味称第一’的赞美名句。”
他又指着桌上的食品一一介绍:“这是贡丸,这是蜜豆冰,这是高雄六合夜市贝类海鲜……”
白敬斋请龙飞吃了一顿丰肴的美餐后,便派米兰送龙飞回圆山饭店,并嘱咐米兰近日可带龙飞到台北市和附近的名胜古迹游玩。
龙飞回到圆山国际大饭店后,在房间洗了一个澡,然后登上瞭望台,放眼望去,秀色美景尽入眼帘。
龙飞凭栏眺望了一会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看着报纸,忽然发现门柄摇动,他立即熄了灯,躺在床上。
门悄悄开了一道缝,凭借走廊的灯光,龙飞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悄悄溜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墨色的旗袍,蒙着黑纱巾,轻轻走到龙飞的床前,小声叫道:“龙飞,龙飞!……”
龙飞听了,大吃一惊。她如何知道我的真实名字?莫非我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