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儿走出珍姑太太家宅子的时候,故意四处看了看,果然让她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地身影,她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路过那人的时候,便拦住他的去路说道:“回去跟你们家主子说,让他别偷偷摸摸地让人跟着我了,我珍姑祖母愿意见她了,让他亲自过来拜访吧。”
那男子神色顿时有些讪讪,被人抓了个现行,也不好再否认,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李梅儿的气这才顺了,想着回家收拾一下,坐中午的船回州府。 孙仲渊那边,很快就收到了下人的传话,他住的地方本就离着李家宗族不远,走路过去,一会儿也就到了。
珍姑太太也派了青鸢在外头等候,见着他来了,便立即将他请了进去。
孙仲渊见着珍姑太太,神情有些复杂,躬身与她施了一礼,起身问候道:“珍嬷嬷,您这些年过的可还好吗?”
“小少爷,您这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就是个伺候人的,受不得你的礼。”珍姑太太看着孙仲渊,叹了口气道。
“珍嬷嬷,您伺候了我外祖母大半辈子,我娘也是从小受您照顾,您在我心中,是十分尊敬的长辈,这礼您自然是受得的,还是您已经不把我当晚辈看待了。”孙仲渊神情颇有些萧索地说道。 “小少爷何必要这样说……”珍姑太太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端详了面前的孙仲渊一会儿,才感慨道:“小少爷长大了,如今也长成个大小伙儿了,若是太妃娘娘和公主还在,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定是十分欣慰的。”
孙仲渊神情一黯,眼眶忍不住泛红,抓住珍姑太太的手问道:“珍嬷嬷,您到如今还不肯告诉我,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吗?”
珍姑太太神情一滞,偏头不与孙仲渊对视,神情悲痛,“小少爷,老奴真的不清楚,您再怎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孙仲渊却是不依不饶,情绪越发激动,“外祖母当年一直在追查我母亲的事,她死之前,明明已经追查出了些头绪,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就去了,您当时一直在她身边服侍,怎么会一点不知情呢!?“
珍姑太太又叹了口气,无奈道:“当年的事,本就扑朔迷离,太妃娘娘虽查了许多年,但真正查出来的东西,也是寥寥无几,我所知道的,均已尽数告诉了小少爷您,您如今也已长大,有着大好的前程,何必再纠结过往之事呢。“ 孙仲渊神情悲痛,忍痛说道:“珍嬷嬷,那是我生身母亲,我又怎能轻易释怀,您若不愿告诉我实情,我也不强求,但我一定不会放弃追查的,母亲决不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珍姑太太看着孙仲渊决绝的模样,只能一再叹息,又想起了沐太妃临死之前拉着她手嘱咐的模样。
“阿珍,你一定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管以后渊儿怎么追问你,你决不能透露一个字,我芸儿已是为此事殒命,我不想渊儿再步她的后尘……”
是啊,已经有一个人为此秘辛丢掉了性命,何苦要再搭上更多人的性命呢?
那之后,到孙仲渊离开,珍姑太太便没再说一句话,孙仲渊离开之时,面上带着满满的悲愤,却也是无能为力,他了解自己的这位珍嬷嬷。只要她不想说,就没人能从她口中问出哪怕一字一句来。 孙仲渊并没有在章水镇停留多久,而是马不停蹄地回了州府,为了过来见珍姑太太,他已是和请了好几日的假,若是继续请假,恐怕陆山长和姑祖母都会过问。
回州府的船上,孙仲渊站在甲板之上,看着无垠广袤的大海,不禁又回想起了当年母亲去世的场景,明明早晨的时候,母亲还是高高兴兴地打扮一新进宫去看望外祖母,可等到傍晚,宫中的内侍却是送回了母亲冰冷的尸体,死因竟然是失足掉进了御花园荷花池内淹死了。
这死因实在是太可笑了,母亲身为公主,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宫里哪一处不是最熟悉不过,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失足掉进荷花池里,而且当时她身边的丫鬟宫女一个都没有,她为何孤身一人自己到了荷花池边,况且荷花池又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就算母亲真的失足落水了,难道附近就没有宫女太监过去救援吗?
孙仲渊绝不相信母亲真的是失足淹死的,她的外祖母也同样不相信,陆陆续续不间断地查了许多年,可就在快要查出真相的时候,却已是病入膏肓了。
沐太妃虽说确实是病死的,可死的也太过凑巧,孙仲渊不得不怀疑外祖母也是被人害死的,这背后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这一切,如果他再继续锲而不舍的查下去,或许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可他不怕,他不能眼看着母亲和外祖母就这样枉死,他一定要继续查下去,直到查到真相为止! 他的父亲,那个挂了许多年驸马虚衔的男人,应该也是知道些什么的吧,不然也不会不顾他的反对,把他送到鄞县这远离京城的地方来,他或许是为了保全自己吧,可他却是打内心里瞧不起他,这样懦弱的男人,外祖母当年怎会把母亲嫁给他,他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儿女,可以忘了当初的结发妻子,可他只有一个母亲,他决不能让母亲枉死,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孙仲渊在心中坚定了查出母亲死因的目标,李梅儿这个无故被牵扯进来的局外人,在孙仲渊之前就坐上了回州府的船,她盘算着回去之后就把孙仲渊送给珍姑祖母的那些东西还给他,甚至那些送给自家的,也一并还了算了,总觉得那些东西就是烫手山芋,留在手里头让人心中不安。她也不是傻的,已是察觉出孙仲渊要找珍姑祖母定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她这种小人物,还是不要牵扯其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