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副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梅儿,缓缓开口道:“进了咱们刑狱司的人,可没有一个是能自裁的。”
李梅儿被他那双浑黄阴鸷的老眼盯着,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她脑袋垂得更低,声音发闷道:“小人只是想请大人您多看顾着些,毕竟影嫔娘娘身份特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您也不好与陛下交代。”
“行了,我知道了。”夏司副又是深深看了李梅儿一会儿,方才漫不经心地回道。 李梅儿话语说到这儿,夏司副应该会上心一些,再加之宋姿影自己也有了防备,皇后若是真的想派人杀她,应该也不那么容易。
李梅儿回到露华宫的时候,已是到了午时。
周涵含正在用午膳。
周涵萏自然也被赐了午膳,只是她心中记挂着李梅儿,丝毫没有胃口。
见到李梅儿平安回来,周涵萏总算是松了口气,见她与去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任何异样,面上神情终于如释重负。 周涵含此时也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手中快子,用清水漱了下口。看向李梅儿问道:“怎么样?影嫔愿意松口了吗?”
“娘娘莫要心急,您今日派了人去刑狱司见了影嫔,想来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皇后耳朵里去,您再遣宫女太监们传出些流言,就说影嫔已经准备说出幕后之人了,这般,皇后娘娘那边恐怕很快就要坐不住了。”
周涵含看着李梅儿,似笑非笑问道:“你可知道,皇后已经被皇上给禁足了?”
李梅儿低着头回道:“民女知道,只是皇后主理后宫这么多年,人脉势力不能小觑,娘娘怎么就知道她在刑狱司没安插人手呢。”
毕竟连周涵含在刑狱司都有门路,更别说是皇后了。 “皇后不一定会信的,且那影嫔毕竟是皇后的嫡亲侄女儿。”周涵含继续悠悠说道。
“若是以前,皇后可能不会信。”李梅儿继续道,“不过现在吗,我想皇后是不会放任事情继续对自己不利的。”
毕竟宋皇后在老皇帝那里已经信用全失,当年的事情老皇帝兴许有顾虑,不好拿到明面上,但这次谋害皇嗣的罪名若是坐实,皇帝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废后了。
周涵含思忖了片刻,唇角微微上扬,她看着李梅儿,眼中满是赞赏,“梅儿说的对,小时候我便看你比一般小姑娘聪明,如今看来,我真是没看错人。”
“民妇不敢当。”李梅儿恭敬回应,并没有丝毫自得神色。 “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你想要本宫赏赐你什么?”周涵含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换了一个更舒服地姿势,看着李梅儿问道。
李梅儿等的就是这一问,立即开口道:“民妇希望贵妃娘娘能帮忙让嫣贵人从刑狱司出来,嫣贵人身子娇弱,恐怕受不住刑狱司的刑罚。”
李梅儿想到宋姿影身上那些伤,心中便一阵阵发寒,很怕周语嫣也同她一般受了这许多刑讯。
“放心吧,我早就跟陛下求了,刑狱司只能审问嫣贵人,不能对她动刑,她除了受了些惊吓,身体并无大碍,等宋姿影那边招了,她也就能出来了。到时候,我还会以她受惊吓为借口,求陛下再给她升一级,那毕竟是本宫的嫡亲侄女儿,本宫又怎么可能不看顾呢。”
“多谢娘娘。”李梅儿松了口气。虽说没能让周语嫣出来,但知道她没受什么罪,也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时辰不早了,那民妇和舅母就先行出宫了。”李梅儿不想在宫里多待,告退道。
“不着急,用了午膳再走吧,你今日算帮了本宫大忙,本宫怎么能连一顿饭都不留呢。”周涵含说完,也不容李梅儿拒绝,便叫了魏紫进来,给李梅儿摆膳。
李梅儿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吃饭,这顿饭着实是吃得味同嚼蜡,她将桌上饭菜吃了大半,才又一次起身告辞。
这次周涵含没再留她们了。让李梅儿换回来时的打扮,吩咐魏紫领了她们出去。
直到走出了宫门外,周涵萏紧绷的脸才略略放松了一些。
她拉着李梅儿上了马车,长舒一口气道:“今日总算是有惊无险,我刚刚等你的时候,总担心你会出什么意外,后面你回来了,又怕周函含会发疯。”
李梅儿将手覆上周涵萏的手,笑着安慰道:“舅母你放心吧,云妃……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发疯了,你别看她如今表面澹定,心中也是慌得很,她可是比咱们更想早些扳倒宋皇后,不然等老皇帝一走,太子继位,宋皇后第一个要料理的就是她。”
“若是这次真能扳倒皇后,那便好了,你与山青也不用成日提心吊胆,万事提防。”周涵萏又是叹了口气,怅然道。
“会的……”李梅儿轻笑着附和了一句,以她这些时日对宋皇后的了解,她是不会留着宋姿影这么大一个把柄的。
李梅儿离开皇宫没多久,老皇帝就去了露华宫。
周函含刚刚睡下,听到皇帝过来,便立马要起身相迎。
“爱妃躺着吧。”皇帝走进寝宫,直接免了周函含的行礼。
“陛下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午后该好好休息下的。”周函含面上满是欣喜,嘴上依旧说着十分体贴的话语。
“朕心中记挂爱妃,便想过来看看,听说爱妃这边,刚刚来了客人?”老皇帝似是无意地问道。
“是嫣贵人的嫡亲姑姑,知晓她进了刑狱司,便求道我这边来了。”周函含神色如常地回道,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你还派人进了刑狱司?”老皇帝又是问道,看着周函含的目光中带了些审视。
这一次,周函含的表情终于变了,她慌张地便要起身请罪。
“陛下恕罪,是臣妾逾矩了,臣妾自作主张,请陛下责罚臣妾!”周函含说着便要跪下来。
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扶她,等她摇摇晃晃地在地上跪下,这才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