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夜在门口踌躇了许久。
直到屋子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你在门外迟疑什么？”
那声音淡淡，越发让羽夜不安。
羽夜踌躇半晌，心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就推门走了进去。
沈绾此时此刻正坐在窗边，面前的书桌上面正摆放着一本医书。
羽夜的眼神是极好的，当即便看见那本医书上面写着：疑难杂症之失忆症。
羽夜假装没有看见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医书和银针，放在她的桌子上面。
“今日在外面看见几本与众不同的医书，你看看是不是我认错了？”
“还有今日一品斋的桂花糕，是里面的大师傅亲手做的。”
“对了，这是你上次说的金针，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自顾自的滔滔不绝的诉说着，和平日里面冷面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在沈绾的跟前姿态下来放得很低，总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卑微。
沈绾以前的时候不太了解，在知道真相之后反而有几分感触。
“羽夜，何必呢？”沈绾忍不住出言道。
何必这个样子，
羽夜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
她惊疑不定的看一下沈绾。
自打沈绾醒过来之后，从来没有这样正式的叫过他。
她会软软糯糯地喊他夫君，也会偶尔调侃他一下，喊一声宋先生。
羽夜对外说的时候总说自己姓宋，但是沈绾知道不是，所以每次这么喊得时候，总是打趣的。
然而这样陌生而疏离的称呼，却是第一次。
羽夜心中没有意外，而是恍恍惚惚出现了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念头。
“坐吧。”沈绾观察着他的表情。
羽夜现在似乎在走神，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
“我今天在外面碰见了一个故人，你知道她和我说了什么吗？”沈绾笑了笑，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羽夜喉咙干涩：“什么？”
“她说你不是我的夫君，我的夫君是当朝的七王爷，我姓沈，却并不叫沈白秋，而叫做沈绾。”沈绾一字一顿的道。
她死死的盯着羽夜的表情，想看看羽夜究竟是会有怎样的反应。
但羽夜仍旧是那副神游天外，表情淡淡的模样，真的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心虚。
越到这个关头，羽夜反而是越冷静了。
沈绾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波动，不由得大失所望道：“难道你现在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一说的吗？也没有想要反驳我的吗？”
羽夜喉咙有些干涩，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了：“如果我说不是的话，你会相信我吗？”
沈绾却沉默了。
“你已经在怀疑我了，我的解释都是无济于事。”羽夜道。
沈绾却莫然笑了：“你不用这样和我打太极，我确实是相信对方所说的话，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那种空落落的那种，下意识的回避和对方同房，甚至下意识的回避各种亲密的动作，那种打心底里面隐约浮现出来的一丁点的排斥。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对吗？”沈绾走到他的跟前，“是你把我弄失忆的？”
羽夜从来不知道时间是这样的难熬，就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油锅之中度过他的一颗心被浸泡在油锅里面，翻来覆去的煎炸。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沈绾。
院子里面此刻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屋子很隔音，但是红叶的如实相告，却让他们都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的门被人给打开了。
一群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最先出来的是沈绾。
她面色冷凝，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红叶下意识的想要迎上去，可是被她那目光冷冷的一扫，她又停顿驻足在原地。
等到眼睁睁的见着沈绾出了院子门，红叶才紧张的上前追问道：“夫人，这夜色已经深了，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难道是想离开吗？
“我去医馆之中看看书。”沈绾心乱如麻道。
她脚步匆匆，没有再多解释。
红叶想了想，还是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晚上还是太危险了。
红羽撇了撇嘴：“我都说了迟早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她是打心眼之中瞧不上我们，我们又何须一直腆着脸眼巴巴的凑上去。”
“够了。”宋青呵斥一声，“这件事情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管，你现在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这身上的毒能不能够解开吧。”
被戳中了痛脚的红羽一咬牙，愤愤的转身走了。
都是一些被洗了脑，又冥顽不灵的家伙。
屋子里面。
羽夜看着那没有合上的医书，颓废的将头给埋了进去。
，她知道迟早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却未曾料到这东窗事发来的这么早。
想起方才两个人的话，她便懊恼的一拳捶在桌子上面。
另外一边。
沈绾气冲冲的回到医馆之中。
前些日子她还住在这里，所以房间也存在着，只是看起来颇为萧瑟。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海之中也全是和羽夜的那些对话。
“我承认我骗了你，当初也是我把你给带走的，可是那人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你这才失踪了多久，那人便已经和另外一个女子纠缠不清了。”
“什么一往情深都是假的，只有我对你才是真的。”
“他顾承恪是权倾朝野的王爷，是皇帝属意的继承人，未来必定会三妻四妾，甚至会三宫六院，你愿意和其他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吗？”
“我愿意，放弃复国，我们隐居吧，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
沈绾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帘。
不可否认的是听到“顾承恪”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下边有所颤动，就好像记忆虽然已经忘记了，可是这颗心却还记得那人。
可是如果羽夜说的是真的，她必然是不会再和那人在一起的。
她接受不了。
可是难道她就真的一定要和羽夜在一起吗？
不。
她不想这个样子。
她想选择她所选择的，就算是撞了南墙，那也要先撞到了南墙才能回头，而并非是在中途还没有看见那堵墙的时候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