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余老太君平和的神色顿时一变,“你说什么?”
余琬兮垂眸,一字一句解释:“原本选定的厢房明明就在大殿旁,可贾嬷嬷却偏偏将我带去偏僻的西院,孙女刚进厢房就被刺客按到在地,死死掐着我的脖颈不放,显然想要我的命,祖母您瞧。”
说罢,余琬兮拉开衣领,脖颈上赫然显露手印的红痕,好在自己能用那疯子掐她时留下的痕迹做一做假。 余琬兮自有主意,若是被人知道那道士今日是为了毁她清白来,那时,就算她安然无虞,也会有人将白说成黑,不论如何她都洗不清。
余老太君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侯府嫡女你也敢谋害!”
闻言,贾嬷嬷顿时慌了神,“老奴从未想过要害大小姐,只是要……”
不等贾嬷嬷说完,站在一旁的周氏却先一步开口:“真是冲昏了头!你做了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贾嬷嬷神情错愕地看着周氏,一时语噎,她如何说得出是余清央命她将余琬兮带到西院去。 余琬兮自然看得出贾嬷嬷神色有异,随即轻声道:“嬷嬷最好想清楚,你若是能实话实说,我自然会惩处该罚之人,但若是你心存包庇,那我……”
说着,余琬兮面容凑近贾嬷嬷耳边,“恐怕给你个全尸也不会留。”
贾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她可不能死,她儿子老大不小了,正等着她会去议亲呢!
她张了张口,声音喑哑,“是……是二小!……”
末了,一娇柔女生入耳,“长姐一回来就大杀四方吗?” 余清央从外院走来,面带浅笑。
她没想到,余琬兮可真命大,就是那般幽森的深山老林也能让她毫发无损地逃了回来,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余琬兮抬眸,迎上余清央那张清纯无辜的脸,难以想象那些阴毒的法子都是出自她这个名声纯良的妹妹之手。
余琬兮轻笑,“如何称得上大杀四方呢,我只不过是惩戒下人罢了。”
“贾嬷嬷原是母亲身边的人,就算惩戒也不该是长姐。” 余琬兮仰首,目光平视余清央,“因为夫人不懂如何管教下人,我作为嫡长女,不辞辛劳。”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余清央心中越是恼恨,索性笑容也挂不住了,“长姐还是手下留情的好,总不能让贾嬷嬷儿子没了亲娘,不然要跟着她娘一道去了。”
此言一出,贾嬷嬷的神情一怔,一张老脸变得惨白。
余清央的话明摆着是威胁,若是供出幕后指使,不光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连儿子也要受牵连。
“是老奴!是老奴记恨大小姐,所以才想法子害大小姐。” 余琬兮一把扯住贾嬷嬷衣领,目光逼仄,“我何时做过让你记恨的事,要你杀我?”
她的眼神望而生畏。
贾嬷嬷吞了吞嗓,僵硬地点了点头,“是真话……”
此时余清央露出得意的神情,“长姐平日树敌太多,应该自省,与外男共处一室,不清不白,传出去恐怕辱没侯府名声。”
余琬兮一记眼锋瞪向余清央,语气冰冷,“刺客杀我,我逃命,怎的在妹妹口中就成了不清不白?”
余清央故意调笑,“那小道士若是长得面如冠玉,难保长姐……”
忽而,余琬兮阴沉的面容粲然一笑,她审视着余琬兮开口:“我只说了那是个刺客,妹妹如何知道他是道士?”
余清央原本笑盈盈的脸顿时僵硬,全然笑不出声,她方才太过得意忘形,竟然疏忽了这点。
“我……”
余琬兮凑近,看着她冷笑,“妹妹心狠手辣,想要我死于非命?”
余清央心中紧张,猛地将余琬兮推开。“我不知长姐在胡说什么!自从长姐回到侯府便处处针对我,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对……”
一边说,余清央一边抽泣,“还是说长姐记恨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嫁给鄢王,可这如何能怪我,妹妹也委屈……”
随后便失声痛哭起来,余琬兮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心中腹诽,明明是她心狠手辣,可她一哭像是自己做了恶人。
这个妹妹真真是比南曲班子还会唱戏。
“住口。”
余老太君突如其来一声厉呵,余清央旋即停了哭声,捂着脸僵在那儿。
她在内宅数十年,今日之事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只是如今多方限制,许多事搬不到台面,也不能闹僵。
“琬儿回来就好,至于其他的……”余老太君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贾嬷嬷,淡淡道:“这个妄图谋害主子的下人,杖毙。”
余清央捂着嘴倒吸了口冷气,便是周氏也心中一紧。
“老太君!老!……”
贾嬷嬷跪地求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生生拖走,几棍子下去,连句呜咽的声都没有,人便了气。
半晌,余老太君开口,“琬儿险些被人谋害,你作为嫡母难辞其咎,即日起你便不必管家了。”
周氏一怔,但也知道此事不是分辨的机会。
“母亲责罚的是……”
谁知老太君全然不理会,拉着余琬兮的手径直朝外院走去。
步子刚迈过石阶,余老太君回身警告:“这件事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仔细着你们的舌头。”
目光落在余清央身上,“清儿,你也该好好自省。”
余老太君杀伐决断,果断凌厉,她说定,便无人敢反驳。
回去的路上,月色清凉沉静,洒下一片银辉,余琬兮静静地跟在余老太君身后,一声不吭。
许久,余老太君才悠悠开口:“你可气我没有严惩周氏?”
余琬兮握着余老太君的手摇头轻笑,“祖母的疼爱孙女已经知足了,至于夫人与妹妹之事……父亲对颇为宠爱她们,此就算揭穿,也只是伤皮毛,倒不如警示一番,息事宁人。”
寥寥数言,余老太君颇为惊讶。
她不曾想余琬兮小小年纪竟活的这般通透,略是感慨地握紧余琬兮的手,“你就是太懂事了,罢了。”
余琬兮笑了笑,她清楚后宅之中盘根错节,要是想拔掉余清央这根毒蔓,就得证据确凿,握住她的根。
她可不会再给余清央机会,这一笔笔账,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