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之玛兰慕儿 第82章 玛兰慕儿(7)

目录:浊世权凰| 作者:紫檀姐姐| 类别:历史军事

    “臣等因近闻明月海峡有海盗侵扰,需将兵马重新布防。一路赶回,马未卸鞍,未来得及换便装觐见,还请陛下见谅!”烈山照抬头,澹台皓修未喊起身,他也就只得继续跪着。

    澹台皓修用慵懒,睥睨眼神看着在他面前跪伏的烈山氏众将,他金色的卷发呈现出流行线的大波浪,荆南国进贡的硕大金饰在他的手腕、指间和颈脖上闪闪发亮,与他的头发融成一片光茫。

    澹台皓修回头朝淆公公笑:“看看,我说烈山大将军会按时赶回来,你个老奴才还说不一定呢。”

    淆公公谄媚地笑:“还是陛下深知烈山大将军!”说罢,淆公公轻轻以眼色示意澹台皓修。

    澹台皓修似乎这时才发现烈山氏众将还跪在地上,忙说:“唉呀呀,大将军请起,请起。你看我这一高兴就什么礼仪都忘记了。”

    烈山照起身。

    他身后的众将也随之起身。

    烈山泰宁的脸色阴沉沉的。

    玛兰啸的眼睛转向议事厅正前方某处,若无其事地观察。

    显然,这议事厅有秘室,澹台皓修一直躲在秘室里,见烈山氏众人赶到才出现。

    甚至他根本不打算出现,只是在暗中观察议事厅中众人说什么做什么,是否对他恭敬。

    如此晦暗阴险,实不是大徽王朝天皇帝所为。

    大殿内响起一阵金铁交击和凳椅挪动的声音,以及沉重的呼吸和鼻息。

    淆公公面带笑容将澹台皓修的凳子拉开。

    烈山照踏步上前,将佩剑放在宽大的紫色檀木案几上,威严坐下,腰板毕直,神情严肃。

    余将咣当咣当坐下。

    “该来的,都来了吗?”澹台皓修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对淆公公说,“以后的御前会议都改下午吧,免得总是要等一些迟到的人,打乱朕的作息时间。”

    烈山泰宁腾地站起来,却被他父亲迅即拉下,紧紧地按住大腿动弹不得。

    “回陛下”,淆公公后退一步,清清嗓子说:“皓兴公爵身患微恙来不了,另外就是皓际公爵未到。”

    皓兴公爵是澹台皓修的三弟,生于825年,封莫比兹城城主,是一个才能出众深得民心的王子,原本与澹台皓修关系亲密,十年前得了一场怪病,从此不问国事。

    皓际公爵是澹台皓修的四弟,生于826年,封于萨艾特拉城主,拥有澹台家族最显著的外貌体征,英俊潇洒,迷倒诸多天市垣少男少女。

    澹台皓修撇撇嘴,眼光突然变得犀利,生硬地说:“那就让他以后都不要参加御前会议了。”

    烈山照的眼睛看向淆公公,又听澹台皓修随口一句便否定皓际亲王的与会权,更是一时没反映过来。

    “怎么啦,皇兄这么等不得我了么?我当初可是等皇兄先出娘胎的呢,哈哈哈。”

    随着一声调侃却又温柔甜美的声音,大徽王朝最英俊温柔的王爷、萨艾特拉城公爵澹台皓际神采奕奕、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大厅门口,一手撑着雕花石门,一手叉腰,满头金发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朕是怕御前会议这种无聊之事耽误了你享受美好青春。”澹台皓修冷冷地说,朝淆公公点头,也不等澹台皓际坐下,便说:“快些开始吧。”

    淆公公再次清清嗓子,说道:“天运昭昭,国祚绵长。大徽王朝第十八世、戎洲第一个红色纪年第849年,永宁二十年——”

    澹台皓修不耐烦地打断他:“老奴才,你是不是嫌活得长久了?直接说重点啊你!”

    淆公公看看烈山照。

    烈山照面无表情。

    淆公公继续说:“兹议以下事:原雪蓝城及原榆枫族和格枝族封地不再由玛兰氏代管。封皇长子睿德为德王,赐封地雪蓝城及以西所有属地——”

    烈山照腾地站起,看着澹台皓修大声说:“皇长子年仅十六岁,并无军功,何以领有如此宽大封地?”

    众臣也议论纷纷:“是啊,这榆枫族和格枝族的封地,要么归国家,要么归功臣,怎么就全部封赏给皇长子呢?”

    淆公公没有说话,看着澹台皓修。

    澹台皓修的脸色看不出任何表情,手中把玩着一个玉制燕雕,朝烈山照挥挥:“大将军勿急,先听完。”

    “陛下未立太子先封诸子,这是为何?”玛兰啸忍不住说。

    这一句话着实是关键。

    引得众臣纷纷点头,是啊,大徽帝国由来便是先立太子后封诸王,先不说分封是否对,这程序便是错误的。

    澹台皓修睁开眼睛看了看玛兰啸:“你是来自南蜀的玛兰啸?就是那个领兵反叛我父皇的玛兰山的儿子吧?”

    玛兰啸被羞辱得抬不起头,但还是坚定地说:“我父亲的罪责,先皇已惩罚。臣玛兰啸,乃是陛下封的雪蓝城御史,代为大徽王朝管理雪蓝城。”

    “考虑到玛兰大人的忠诚,朕五天前已派出睿德皇长子前往雪蓝城就职。朕还提议玛兰大人为财政大臣。不如大家先听听玛兰大人在雪蓝城的功绩如何?”

    淆公公有点不忍心玛兰啸被当众羞辱,提醒道:“陛下,按程序——”

    澹台皓修将手中的玉制燕雕啪地朝淆公公砸去:“你个死奴才,难道一点点小事朕都作不了主,难道你是皇帝?”

    玉制燕雕在地上砸破,玉片纷飞。一块价值上万金盾的珍宝便这样化为乌有。

    淆公公吓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玛兰啸见淆公公为帮自己却被当场责骂,吸口气,说:“臣这便向陛下和各位臣工汇报雪蓝城去年的财政税收,只是臣在雪蓝城并未知悉要调任,各项事务并无交接——”

    “好了,你那些报告谁爱看谁看去,朕没空在这听你信口雌黄。淆公公,既然玛兰大人在这,就将有关玛兰大人和南蜀的事提前说吧,也别按部就班。朕最讨厌什么规定,秩序,全都是狗屎!”

    玛兰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淆公公说:“玛兰大人,你先请坐,容奴才先将南蜀事宜宣于后:着南蜀今年进锦二万匹,绢丝三万匹,棉及各种配饰五万匹,岁银五十万金盾。”

    玛兰啸情不自禁地大叫道:“这不可能啊,陛下,去年南蜀已进锦一万五千匹,娟丝二万匹——”

    澹台皓修冷冷地盯着他,打断他的话,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你也说了,这是去年的数,今年和去年当然不一样。”

    “可是南蜀已无此国力,去年秋旱冬寒,今年粮食减产,蚕农将买粮度日,怎么可能交出比去年更多的锦和丝?”

    澹台皓修眯起眼睛:“去年就天干了几天,怎么就算天旱了?作为大徽王朝的财政大臣,难道你连这点税都收不起来?”

    玛兰啸拂然:“臣不做这财政大臣也罢。”

    澹台皓修冷冷地说:“这是国家,朕是皇帝。做或不做由不得你,但不管做与不做,这南蜀的税收就在你头上了。”

    澹台皓修打了一个哈欠,显得有些疲倦,站起来说:“这御前会议也没意思极了,朕要回去补磕睡,你们继续接着议事。”

    众皆惊诧,看向烈山照。

    烈山照的脸色变得紫黑一片,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暗天空。

    澹台皓修拖着显得沉重的肚囊走出龙椅,数名金枪手走上前,护在他周围。淆公公双手捧了传国玉玺,另一内官恭腰上前捧了玉钺兵符。

    终于,烈山照站起身低头恭送天皇帝陛下。

    一阵金铁交击声,众人也随之起立向澹台皓修行礼。

    “臣等恭送陛下退帐!”

    澹台皓修懒洋洋地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算是示意众人免礼,拖着疲疲塌塌的脸色走向门口。

    门外的天威军侍卫和太监列队恭敬。

    澹台皓修走到门口,似乎突然想起来:

    “哦,淆公公,你给大家说一下,两天后是四皇子的生日,朕要在寿元宫为他庆生,让长垣宫所有的妃嫔和皇子、公主都来参加,在天市垣的所有贵族和王子、质子也来吧,让他们开心乐一天。”

    淆公公低头:“诺。”

    澹台皓修抬起的脚又缩回大厅,“你就代朕在此吧。御前会议,御前会议,没说一定是朕必须守着等那些迟到或不管事的人废话是吧?”

    烈山照和众人都谨肃地垂着头,哑口无言。

    淆公公唯唯称诺,同时将手上捧着的传国玉玺转交给一名内官。

    澹台皓修的天皇帝仪仗随着大门重新关闭而远去。

    淆公公刚转过身,天威军副统帅、烈山照长子烈山泰宁一跃而起,从紫色檀木案几上掠过,案几上金铁交击声阵阵,他抓着淆公公的衣领挥拳猛揍,愤怒地问:

    “这就是所谓的御前会议?我爹六十多岁,骑了一天一夜的快马,从明月海峡赶到天市垣,爬上这十三层楼,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结束了?”

    淆公公哪是烈山泰宁的对手,接连接了几拳头,爬起来绕着檀木案几转,口鼻流血,满脸苦笑:“大将军有话好说!大将军有话好说!”

    烈山氏众将见烈山泰宁发怒,众人相继跟上,或劝说或拉架,甚至有人趁乱再揍淆公公拳头。

    淆公公喘着大气跑到刚才澹台皓修坐过的龙椅侧后,烈山泰宁兀自气哼哼地咒骂不已:“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烈山照脸色凛凛,坐在他的首相椅上。

    淆公公看看众人,大厅内火药喷张,一触即燃。

    淆公公一只眼睛发红,嘴角在流血,他站在桌几前,彬彬有礼地说:“烈山大将军,这不是天皇帝要诸位大将和大人议事吗?老奴在这充当个薄记员,各位将军和大人的意见,老奴绝不敢漏记。”

    “都坐下吧,看看天皇帝陛下到底都有些什么事儿可议的?”烈山照冷哼一声,“麻烦淆公公将陛下要我等所议之事全部道出吧。”

    “我乃御封雪蓝城御史,日前离开雪蓝城是奉召参加御前会议,而陛下五天前已派出睿德殿下前去雪蓝城。本御史并未卸任,要求朝廷召回睿德殿下,待本御史回雪蓝城后再行交接。”

    玛兰啸心里着实憋屈,更是着急,如果睿德殿下五天前便已出发,想来现在已到雪蓝城。一位没有任何才华和管理经验的皇子,在没有官史辅助的情况下,雪蓝城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玛兰大人何需着急?以大人向来的好政绩和爱政爱民,大人在与不在也不关事呀?再说是睿德殿下驾到雪蓝城,难道不是雪蓝城这座叛乱之都的荣幸吗?”

    挨着玛兰啸坐、对眼前的喧嚣视而不见、却一心只针对玛兰啸的念德和忠阴恻恻、嘲弄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