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公子不抽了,这让王杰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王老夫人与几位女眷也都止住了悲戚,但还是满脸担忧。
“我这孙儿的病能治吗?”王老夫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能治,只是小儿抽风,我先开个方子,小公子吃了药以后应该就能好一些了!”顾瑾点了点头很从容的说道,语气很轻松。
顾瑾此言一出众太医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还只是小儿抽风,如果仅仅如此的话,他们岂会束手无策?
顾瑾的话让王老妇人脸上一喜,王家二奶奶也止住了哭,满脸期待的看着顾瑾,神情十分激动。
“你此话可当真?”王杰问道。
“学生哪里敢开这种玩笑,自然是认真的!”顾瑾正色说道。
王杰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便有伺候的小丫鬟赶紧把笔墨准备好了放在桌上。
顾瑾起身来到桌前,她略一沉吟,随后提笔写下了一个药方。
不待墨迹干透,王杰已经忍不住拿起药方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甘草、地黄、白术、附子、灶中黄土等药,看到药方最后王杰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黄土汤?”王杰问。
王杰对医理虽不精通,但却也略知一二,这黄土汤他记得是治脾胃的药,伤寒论里早有记载,脾胃虚寒,大便出血就用它,可是却没说过这药能治瘛疭啊。
听到这黄土汤三个字,几个太医也都惊到了,有的甚至冷笑出了声。
“瘛疭喝黄土汤,这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荒谬至极!”一个太医忍不住斥道。
“就是,这简直就是拿着人命当玩笑嘛!”
“胡闹,这就是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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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几个太医纷纷开口,言语中全是对顾瑾的嘲讽和斥责。
顾瑾听了那些人的话也不羞恼,她只是微微一笑客气有礼的说道“学生的确才疏学浅,诸位大人觉得我开的药方不行,那诸位大人可否展露一下神通,开一张妥当的方子为王小公子解除病痛之苦呢?”
顾瑾一句话让这群太医全都哑了火,他们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治,要是知道还能等到现在?
“顾贤侄,此事可万万不能玩笑,你若能治就好好医治,若不能治也要直言,切不可莽撞行事啊!”史太医开口劝道。
他虽然看起来担心顾瑾,但话里却没半点偏袒顾瑾的意思,反而是把顾瑾的“罪名”给坐实了。
“玩不玩笑也要吃了药才知道,药还没吃您又怎知不行了?”顾瑾反问。
“那你说说医理,老夫行医数十年,还没听说过黄土汤能治抽风呢!”一个脸膛黑红的老太医不客气的问,他是这群人里最年长的,这些太医显然也以他为尊。
“王大人您先把药抓了煎上,小公子的病耽搁不得,等服了药后学生再慢慢与您解释!”顾瑾并不理那个老太医,她只是回身对王杰行礼,口中说道。
那老太医被顾瑾气了个倒仰,顾瑾对他如此视而不见,这在他看来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王杰沉着一张脸看着顾瑾,他又去看了看太医,最后狠了狠心,这才把药方给了管事的。
王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选择相信顾瑾,这些太医个个束手无策,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子没命吧!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试试,即便吃不好,这黄土汤至少也吃不坏的。
管事的拿了药方下去,王杰这才把目光又移回了顾瑾身上。
“好了,你也不要卖关子了,现在药也去抓了,老夫也要听听看顾解元的说法究竟是什么。”又一个太医嘲讽的问道。
顾瑾并不以为忤,她微微一笑。
“不知诸位大人可见过芦苇?”顾瑾开口就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王杰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个太医也是觉得顾瑾莫非是疯了不成?让顾瑾讲医理,他提芦苇又是何意?
“自然见过,那又如何?”王杰回答。
“既然王大人见过,那学生就从这芦苇说起,学生近日新买了一处宅院,这院中有一荷塘,荷塘之中便有芦苇。如今天气冷了,北风一刮,这塘中芦苇就被吹倒了,风往哪里吹,这芦苇就往哪里倒、、”
顾瑾不慌不忙开口说着,仿若聊天一般。
“这又和小公子的病情有什么关系?你别是腹内空空,只拿这些东西出来闲扯吧!”一个太医怒道。
顾瑾并不理会那人的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这天地之理就是人身之理,天地之中树木没有土壤厚培其根,风一吹就倒。同理,人体脾胃亏虚,土不能涵木,加上肾水不济,肝木很容易因为缺水滋养而弦紧,因为风起吹拂而动摇。我刚刚诊脉,小公子之前服的药方只是息风之药,却无培土之物,我想你们若开方子也无非于此。”
顾瑾话一出口,众人皆又是一惊,正如顾瑾所言,史太医开的是息风之药,而他们若是开方的确也就是息风之药。
“本就是抽风,息风难道不对吗?”有人问。
“息风的确应该,但你们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土虚无风当自摇,土实有风木也劳。你们只看那参天大树,生长于厚土之中,再大的风也动摇不了它。
而湖中芦苇,本就根底肤浅,大风一来就吹的四处抖动,所以息风只可暂时封其表,培土才是治本之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起初用息风之药能暂时起效,但随着病体沉疴,即便无风这树也站不住了。”
没有人说话了,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那几个太医也是医术精深之人,顾瑾只是略一道破,几人便是恍然大悟。
“所以此病急莫急于脾胃,脾胃不振,药剂不显,脾胃一振,病邪易去。因此当用黄土汤。”顾瑾最后说道。
“那为何《伤寒论》中只言黄土汤能治脾虚便血,却未闻治抽搐,这其中道理何在?”那最年长的太医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