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乡长好,我是魏长征,是咱们大毛村的民兵连长,张乡长百忙之中能来我们村视察工作,调解纠纷,我心里万分感激,不得不说一句,您真的辛苦了,待会我们在村委会好好招待您。”魏长征这人很有眼色,也很会说话,过来之后立即笑呵呵的同张乡长打招呼,成功博得了张乡长的好感。
再看张老二,他过来之后,则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一直冷着脸看着谈笑风声的魏老三,默然不语。
“你俩的事,我基本上弄清楚了,无非是一口废井的事,问题不大,既然是小问题,咱们没必要扩大化,让你们的家人都散了吧,聚在一起影响也不好,别在这儿站着了,大热天的都回家休息吧。”
张乡长这一发话,魏老三赶紧招呼自家亲友,让他们回家去,而张老二则无动于衷。
张乡长看在眼里,心下不快 ,眉头微拧,“张东明是吧,你家地里有口废井,我跟你们村长和支书商量出两个办法,一是给你补偿一点田地,二是减去一部分提留款,你看怎么样?”
“我不同意,我要跟魏老三换地,凭啥他家的地那么好,到我家了,就给我分个盐碱地?除非给我换地,不然我不同意,乡里管不了,大不了就去县里,找县长评评理!”张老二情绪很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大,就好像在跟张乡长吵吵似的。
张老二心里很恼火,他感觉今天分地是魏老三故意刁难,再加上之前吃了两次亏,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乡领导身上,指望着领导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但张乡长说的方案,跟之前村长和支书说的基本上差不多,他不同意这两种方案,他要的无非是魏老三对他赔礼道歉,当着大伙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这样才能出一口恶气,才会解气。
刚才,他看见魏老三跟张乡长有说有笑的时候,他失望了,面对张乡长几乎一样的方案时又失望了,他感觉张乡长有意偏袒魏长征,心里失望透顶,直接导致情绪上有些失控!
“张老二你吵吵啥?怎么跟张乡长说话呢?这么没大没小呢你,一点也不知道尊重领导,不吵吵你能死啊你!”魏长征抓住机会拍马屁,指着张老二质问,声音同样很大,手指头都快杵到张老二的鼻子上了。
张老二眼看魏长征跳的这么欢,无非是巴结张乡长,一种官官相护的想法油然而生,一股无名火,好像火箭似的,腾的一下从心底窜上头顶。
“槽泥玛的,你他妈的欺负人,以我好欺负是吧,今天他我妈的干屎你,槽!”张老二急眼了,一哈腰捡起地上的半截砖头,面目狰狞的大喊:“魏老三去死吧!”
“诶,张老二,你这是干什么,住手!快住手!”
“放下!你打人犯法,打人我就拘你到派出所!”村长赵德仁和李国栋,大惊失色,发出一阵惊呼!
李国栋的话无益于火上浇油,令张老二更加生气,心道,我受气没人管,我打人就要拘我,这还有天理吗!本来还有点犹豫,这下彻底点燃了他的愤怒之火,抡起砖头照着魏老二的脑袋拍过去。
“妈呀!”
“打人啦!”
“要出人命啦!”
“谁让魏老三欺负老实人,活该!”
周围的村民大呼小叫的四下散开,躲的远远的,生怕伤到自己。
王子喻虽然跟大姐和姐夫聊天,但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由其观注张老二,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威险。
张老二弯腰捡砖头时,他就注意到了,以猎豹一样的速度冲过去,一掌砍在张老二胳膊肘的麻筋上。
“啪嗒!”
半截砖头刚好掉落到魏老三的脚下。
张老二伸着胳膊木然的看着王子喻,心里还纳闷呢,这小子谁啊,坏我好事,真是气死我了,我砖头掉哪了?
这家伙虽然疼的直咧嘴,但还是弯腰寻摸砖头,报仇之心依然不死!
这功夫,魏长征已把砖头捡到手里,刚才可把他吓坏了,这砖头要是拍脑袋上,不得脑袋开花,血花四溅吗,不死也得脑震荡啊!
“你麻痹的想搞死我?做梦去吧,你他妈的先去死吧!”魏长征那可是大毛村有头有脸的名人,下届村长的继任者,他觉着自己不但在乡亲们面前丢脸,还在乡领导面前出丑,顿时勃然大怒,抡起砖头向张老二砸去。
俩人相隔不过两米多远,砖头呼啸而至,张老二本能的一低头,顿时迎来一片惊叫!
“哎呀!”
“张乡长!”
“张乡长快躲开!”
“张……张乡长。”魏长征懵逼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张乡长站在张老二身后,张老二这么一躲,砖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张乡长的脑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距离也实在太近了,想躲都躲不开,张志军本能的捂住脸,闭上眼睛,干脆认命了。
“啪!”
张乡长吓的一哆嗦,脸都白了,心里叨咕,完了完了,这回完蛋了,本来自己这个乡长就孤立无援,这回一挨打,还有何脸面继续待下去呢,没想到我堂堂的第一大秘,竟然混到这种地步,真是,唉……
张志军是原县委书记李远潮的秘书,是第一大秘,那是跟公安局长称兄道弟的主,要多牛有多牛,可是年前,李远潮书记升任为锦城常委副市长后,并没有带他走,而是任命他为靠山乡的乡长。
虽然级别由副科升到正科,但大家都在背后说,张志军不受李书记待见,所以没带他走,自此以后,他的官路便不被大家看好。
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朝里无人做官难”,现在张志军在靠山乡的处境极为尴尬,因为党委书记张万伍是本地人,由村长一步一步升上来,在靠山乡根深蒂固,张志军这个外来户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跟光杆司令差不了多少。
就说今天这事吧,一个副乡长出面就可以解决的事,张万伍书记非得让他来,无非是想让他当背锅侠。
这回自己挨了一板砖,没准最后还得落个缺乏基层工作经验,办事不力,与人民群众脱轨的坏名声,最后的结局有可能被平调,也有可能被撤职,然后给个闲差,什么副局长,政协,人大,老干部局等……
这一瞬间,张志军思绪万千,细思极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嗯?不对啊,我怎么没感觉到疼啊?”张志军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身上一点也没疼。
这时候,只听身前一阵混乱,一个女人尖厉的叫骂声,“魏老三,你个王八蛋,我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呜~呜,小三儿,你醒醒啊!你睁眼看看姐,姐在这儿呢。”
张志军乡长立即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着警服的小伙躺在地上,半边脸上全是血,额角处血肉模糊,开了个大口子,正在外往冒血,人已经昏迷不醒,身边围了不少人,一个少妇正抱着小伙的上身,哭的撕心裂肺,让人听了无不动容!
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子喻,而那个梨花带雨的少妇正是他大姐黄玉。
大姐夫张力,半蹲半跪在王子喻身旁,用大拇指按压人中,但是没反应。
李国栋所长蹲在王子喻的头前,用手绢包扎伤口,他心里直合计,这孩子好样的,真勇敢啊,要是张乡长被砸,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说啊……
张志军乡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位小同志在危急关头救了自己,他看着血流满面的王子喻,心里不胜感激,要不是他……想想都后怕,眼见小同志人事不醒,赶紧凑到近前询问情况,“老李,这位小同志……”
“张乡长,这是咱们派出所新招的辅警,黄书同志,他应该是昏过去了。”李国栋一边介绍,一边包扎着伤口。
“哦哦,原来是黄书同志,真是好同志啊,好样的,还是赶快送医院吧,来,你们坐我的车,对了老李,赶紧把这俩货给我拘起来,扰乱社会治案,还敢动手打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张志军乡长面色焦急的查看伤势,然后站起身来大声训斥魏长征和张老二。
李国栋也很生气,竟然敢在我面前打架,这也太拿我这个所长不当回事了,另外,小黄这孩子可是自己的心腹爱将啊,真是气死人啦!
张志军乡长的提议正合他意,李国栋马上让王广军人把魏长征和张老二给铐起来。
“人不是我打的,铐我干啥啊,关我什么事啊,谁打的找逮谁呗。”张老二勿自不服,大声嚎气的吵吵。
“你喊什么?你还有理了是不?再吵吵拘你半个月,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李国栋所长瞪着他,不怒自威,张老二顿时没了脾气,缓缓低下头,不敢再言语了,不情不愿的上了212吉普车。
到现在,魏老三还没有缓过劲来,神情呆滞,浑浑噩噩的被推上了吉普车。
就这样,两辆汽车,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疾速奔向靠山乡卫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