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至,如利刃般穿过白纱,定格在那张原本俊俏的面庞上。依旧清晰可见的伤疤不曾消退半分,无时无刻不在诉说那段往事。
叶凌眼角泛红,语气冷到极致:“又是你,难道真以为我不能杀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圣灵教圣女盛清瑶。 盛清瑶眼底一抹失落稍纵即逝,随即便出言道:“要杀我报仇,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说罢,盛清瑶道力一卷,便将叶凌与吴情裹挟着远离头顶争斗,向着远方遁去。
“竟敢逃!”
梁源心中一急,京城里的人打过招呼,绝不能放走了叶凌。
可只待他踏出一步,迎面一黑一白两个小童便挡住了去路。这一男一女正是圣灵教司礼童子,卓龙子与凤清清。 凤清清笑道:“这位叔叔不要追了,我家圣女姐姐不喜欢被人搅扰。”
卓龙子接口道:“若是你不知好歹,就让我来跟你过过招!”
“放肆!”
梁源怒气横生,手中大印光辉灿烂,道韵流转,一方天地尽被梁源掌握,云海之间,道势覆压的人喘不过起来,便是随他一道来的士卒和随从,也都急忙外逃,免得伤及池鱼。
卓龙子与凤清清相视一笑,这两个小童皆有不灭境修为,根本不惧梁源。 一时间,云台宗上风云翻动,地裂山崩,不知多少奇观异景这便要毁于一旦了。
刘梦如拼死护下几个弟子逃出宗门,回望那一次次激烈的道力碰撞,他心中大痛:“云台宗,就这样完了!”
……
云海间穿梭,盛清瑶带着叶凌与宁长歌一直向南,要尽快逃出吕州之地。
宁长歌心有余悸,但两次死里逃生,实在令人欣喜若狂,问叶凌道:“这也是你朋友?你这朋友真是没白交,关键时刻总有人前来救命!” 叶凌一直阴沉着脸,闻听宁长歌之言,突然周身气势一震,锋芒之气激荡而出,破开盛清瑶的拉扯。
宁长歌不禁一惊,险些跌落下去,急忙施展道力站稳身形,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凌。
盛清瑶自是早有准备,转过身来,轻轻摘去脸上面纱,那道疤痕依旧如故,令宁长歌眉头一皱,以为她遮盖面容是因为此事。更是不解如此美貌女子,谁人会下这样的毒手。
叶凌手握木剑,锋芒不断割裂周围虚空,语气不善:“你以为救了我一次,我便很不下心杀你了?”
宁长歌又是一惊,原以为他二人是好友才会舍命来救,却不想其中还有变故。 盛清瑶眼底几分苦涩,几分无奈,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犹豫再三,方才道:“是你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我怎么就不能救你?”
叶凌面色依旧阴沉,一直手死死握着剑柄,似乎随时就要冲上去生死相拼。
宁长歌在一旁看的疑惑不解,便出言道:“这是怎么搞的,咱们方才死里逃生,别伤了和气啊!”
盛清瑶一双眼眸只落在叶凌身上,任凭叶凌的杀意不断朝自己靠近,她也不曾防备半分:“算上这一次,我们已经两次在一起出生入死,你难道真的忍心害我?”
“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道力便牢牢困住叶凌,紧接着凤清清一记手刀,打在叶凌后颈。
一缕道力顺着经脉闯入叶凌身体,直接将叶凌震晕过去。
“叶凌!”
盛清瑶慌忙朝前迈了几步,见叶凌无事,这才放下心,皱眉道:“凤儿,你这是做什么?”
凤清清把叶凌推给卓龙子,嘻嘻笑道:“这都是宓姐姐教我的,对付男人,不要同他们讲道理,不择手段的将他们控制住就好了!”
盛清瑶无奈的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许宓都教给小孩子些什么东西。
卓龙子扛着昏迷的叶凌,问盛清瑶:“圣女姐姐,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啊?”
盛清瑶不答,看着一龙一凤,却是想起不久之前的事……
…………
圣灵教夺了飘渺钟,众人便要即刻返回。只是许宓看透了盛清瑶的心思,对她道:“好妹妹,若是心里放不下就去追吧,教主那边我会帮妹妹说清。若是那小子还不知好歹,就把他一起带回来,我们教中的姐妹帮你好好治他!”
盛清瑶心中一暖,有许宓在,她总会安心许多。于是,她便辞了许宓,驾上车辇,去寻叶凌。
盛清瑶刚走,许宓便唤来卓龙子与凤清清嘱咐道:“你们两个小鬼头好容易出来一次,肯定不愿过早回去。你们去跟着圣女,别让她出事。”
卓龙子拍着胸脯道:“宓姐姐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圣女姐姐一根头发!”
许宓笑着点点头,又冲凤清清耳语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
微风撩动发梢,盛清瑶收敛思绪,转而看向不知所措的宁长歌,道:“你是他的朋友吧?放心,我不会伤害他。我现在要带他回圣灵教总坛。那些大乾的官吏是要抓他,你自己离开会很安全。”
宁长歌听闻圣灵教之名,不禁心中大骇。这圣灵教虽崛起只有千载,但据说教中大能极多,便是一众大势力也略有忌惮,他自是不敢轻易开罪。
他看了看昏迷的叶凌,暗一咬牙,拱手道:“既如此,在下这就告辞了。待叶子醒过来以后,还请仙子代为告别。”
说完,宁长歌立时踏空离去。
送走了宁长歌,盛清瑶迈步上前,轻轻将叶凌揽在怀中,纤纤玉手抚在叶凌脸颊上,神情总还是低落。
凤清清与卓龙子相视一笑,不知从何处唤来了彩鸾车辇,载上四个人望南而行。
…………
太岳城早撤去戒严令,城门打开,人往人来,络绎不绝。
皇城内阁值房,首辅的位置空悬在上,梁敬一早告病数日,不曾临朝。
下首的四处桌案,右边第一个,此刻正坐着新任右相贾成道。其余周擎、左逢源、贺兰屹各忙各事。
按理说王元忠身死,右相理该在其余三相中拔擢,可百里龙腾偏偏钦点贾成道,着实令朝野上下不知何故。
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工部尚书赵呈祥突然暴毙,由王文进调任工部,贾成道之子贾世宪任工部侍郎,其孙贾瑛任户部侍郎,大学士顾思岚调任吏部尚书,李太岳除任刑部尚书外兼任户部尚书,入内阁。
此一番调动,着实在朝野产生不小的震动,但明眼人皆能看出,百里龙腾此举不过是权衡之术罢了。
不多时,李太岳面带愠色,自外走进来,一把将手中信件拍在桌案上:“梁晨又派人来讨要军需,凭他这么个要法,我大乾有多少积蓄都要被他给掏空了!”
左逢源与贺兰屹微微抬头,一言不发。周擎径自看着手中奏折,并不急着去听。
贾成道则抚须笑道:“太岳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李太岳将信件交给贾成道:“阁老您看,这梁晨催要的钱粮有这么多,我大乾如今三处战场,但对大衍王朝这一路,比其余两路加起来还要多,这要属下如何是好?”
贾成道慢悠悠的看完信件,目光扫过其他三人:“三位看,此事如何啊?”
左逢源低眉不语,贺兰屹皱眉道:“梁晨也未免奢靡了一些。”
“辅相此言差矣,”周擎慢慢抬起头,反驳道:“琼州之地,一片平原,水泽密布,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处,大衍王朝此次更是调集了千万大军,长驱直入,我军只好万里布防,这前线不易。再说这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我们就是勒紧裤带,也不能苦了前线将士啊!”
贺兰屹闻言不语,贾成道笑着道:“周相说得在理,太岳你先回去,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李太岳似有话说,不过还是忍住,拱手离开。
待李太岳走后,贾成道便对周擎道:“周相刚才说琼州易守难攻,前线打的艰难。全靠梁晨一个人撑着,未免太过劳累,我已经奏明圣上,调四皇子所率虎贲军往琼州助战,朱批下午就该发回内阁了。”
三人俱都抬头看向贾成道,不过只有周擎一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稍纵即逝。
待离了皇城,周擎直奔梁敬一府上。
迈进中庭,周擎声音先至:“老师,贾成道他……”
话还未说完,靠在躺椅上的梁敬一便接口道:“他想要调四皇子去琼州。”
周擎一愣:“老师怎么知道?”
梁敬一微微直起身子,道:“老夫掌管内阁几百年了,对朝廷的事不可不知,不敢不知啊!你前脚走,贾成道后脚便对左逢源与贺兰屹说要把梁源调回京城!”
周擎心惊,脱口道:“这如何使得,吕州的事情……”
梁敬一摆摆手,被周擎搀扶起来,颤颤巍巍的迈着步子:“圣上派宋拯去吕州,就是告诉咱们不要肆意妄为,结果呢?梁源竟然敢把钦差给抓了,在外边这么多年,什么没学会,倒是把胆子养大了,养肥了。”
周擎道:“我这就给他去信,让他放了宋拯。”
梁敬一抬头看着周擎,眼神满是意外:“抓进去的人再放出来,亏你想的出来。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去内阁了,和我一样告病在家,自然有人去对付贾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