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崇明海盗团伙之中有内应,赵三刀丝毫不感觉有什么意外,崇明海贼与当年的郑芝龙、李旦那群人可不同,他们并没有掌握利润丰厚的海上贸易,绝大部分人是崇明和苏北一带活不下去的穷苦渔民。莫言高官厚禄,仅仅是少许银钱加前罪不论,就足以让大家动心了。
至于对自己老同行交手,赵三刀没有多少心里压力,社团不是官府,不会斩尽杀绝,更不要什么人头赏,事实上,社团巴不得把人都抓了俘虏,好弥补社团船队扩张遇到的人力不足。
“是,我这就准备一下,前往崇明。”赵三刀说到。 李明勋叫下雷厉风行的赵三刀,敲了敲桌子:“你先把开拓营的职权交卸一下。”
赵三刀明显没有想到会有这一遭,当即有些犹豫,舍不得手中兵权,要知道,他的开拓营是社团手中仅次于布袋港和海参崴的第三大武装力量,全营千余人,装备大象、骑队、火绳枪大队、炮队和跳荡队,齐装满员,甲械精良,还有两艘纵帆船和六艘八桨船组成的小舰队配合,如果没有如此强劲的实力,赵三刀也没法在彻底解决大肚番余孽后,协助社团南下攻击大员,还把向北拓展公司领地,征服不平,在淡水河口(台北)建立据点。
可以说,在阿海把工作重心放在溪心地的建设后,赵三刀一手擎起社团北上征服的大旗。
李明勋笑了笑,指着地图上的崇明岛说到:“待崇明海贼剿灭以后,社团会在崇明岛设置一个据点,虽然说许长兴将会负责崇明商管的一切事务,但他只是一个商务专员没有领地治理和军事指挥的经验,而在社团,目前的军官之中拥有治理领地经验,且能够指挥陆战队和水师的只有你一个,所以你要交卸开拓营的职权等待成为崇明之事了结之后,你会留在崇明,担当守备要职!”
赵三刀恍然大悟,他加入社团已经一年有余,早就不是那个来自渔民阶层的土包子了,高三都很清楚自己所在的社团,更类似于荷兰东印度公司那样的大组织。而在东印度公司之中,与自己将要得到职权类似的则是楚尼斯那样的行政长官,在赵三刀朴素的意识中那就是一方诸侯啊。 “是,大掌柜,我明白了。”赵三刀弯腰恭敬的说道。
不多时,办公室外走进来两个人。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皮肤黝黑,穿着得体的鹿皮袍服,配备顺刀和燧发手铳,而另外一个则是30余岁的中年人,粗糙的脸上被亚热带的灼热阳光晒得通红。这两个人赵三刀都见过,那个年轻人叫做李山,是李明勋来到台湾的时候投效来的土著孤儿。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阿海的拜把子兄弟,这名字便是李明勋赐予的,一山一海,相得益彰。
而另外一个人也是社团的老人,涌金号上走出的老水手,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
显然这两个人就是接替自己的,一个是林诚的老班底,另一个则是阿海的亲信。
李山展开了一张台湾全岛的地图,这张地图关于的台湾全貌,还是荷兰人测绘出来的,但是中央山脉以西的信息完善多是社团完善的。从南到北标注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土著村社。而东部的大片空白区域是属于虎尾珑社的开拓范围。 赵三刀就这张地图详细的向在场的所有人汇报社团的开拓工作,社团的商贸范围已经覆盖了全岛几乎所有的村社,当然是除了荷兰人控制的区域。而开拓营的征服范围则是沿着西部的平原地带,一路向北推进,只是为了与商贸活动相配合,赵三刀在麻豆社的事情处置完之后便联合舰队一起北上,绕过大片区域在淡水河口登陆,利用西班牙人撤退时留下的城堡,建立了一个支撑点,由此南北夹击加快了开拓的速度。
社团一改往日对待土著友好好策略,北上路途中,凡是不臣村舍一律剿灭。之所以有这般改变,除了社团军事力量的提升,最重要的还是社团在台湾对人力的迫切需要。
如今社团最大的人力补充是来自于香港来的广东移民,自香港开埠以来,移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1万人,加上原本就控制的居民,社团直接控制的人口超过了10万,而开台王颜思齐和大肚番已经开垦的土地,显然无法满足这10万人的需求。大本营需要更多的土地种植甘蔗和水稻。所以,开垦荒地成了社团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正是在这个问题上社团遭遇了近乎无解的困难——疾病。
疟疾和痢疾成了社团人口死亡的最大因素,在炎热的夏季,社团甚至一度命令中高层管理人员不得深入内地。而一些负责重要岗位的人比如阿海和林诚,在炎热的夏季不许出城。
实际上社团在对抗疟疾方面已经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小冰河时期让台湾的温度下降,减少了疟疾发生,而台中一带较高的丘陵地形和相对干燥的环境也让疟疾的爆发低于台湾的其他地方,也正因为如此出现了台湾土著中唯一的一个政权——大肚番。 而在大本营一开始的建设中,华人就占据了主导地位,所以华人的城市村镇都有完善的排水、排涝系统,极大减少了疟疾传播途径蚊虫的数量。但是随着开垦的深入,大量的华人被迫离开相对安全整洁的城镇,进入潮湿闷热的丛林和沼泽地,让疟疾问题瞬间爆发。
疾病带来的损伤,一度制约着社团的发展,毕竟每一个来自大陆的华人都是宝贵的技术力量。即便他们不是铁匠,木匠等匠人,但相对于土著来说,男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农夫,女人也会缝纫裁剪等工作。
疟疾问题从一开始得到了社团的重视,但是重视并不代表就能够解决。李明勋从英国东印度公司那里获得了金鸡纳树的种子,金鸡纳树作为这个时代治疗疟疾的神药,一度让李明勋欣喜若狂,但是金鸡纳树需要成长七年才能够成熟,皮方可入药。而青蒿虽然也能够治疗疟疾,但是效果并不是那么的明显。
社团经过调查发现最容易得疟疾的工作是伐木和修建水利,特别是修建水利,工作地点主要在河流和沼泽地,那里蚊虫云集、环境恶劣,而伐木工人还可以通过台湾特产的樟脑熏蚊虫等方式防治。
社团在防疫和治疗疾病方面没有建树,又必须扩张领地的情况下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大量抓捕奴隶来进行危险性工作。 世代居住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中的土著,他们对抗疟疾等热带亚热带疾病的能力远远超出了华人。所以阿海命令赵三刀,尽量向北拓展,一则夺取土地,二则抓捕奴隶,而社团也通过与东南亚各个苏丹国的贸易,大量购入战争中捕捉的俘虏作为奴隶,编制成专门的奴隶营从事种植园开垦、水利建设、乃至矿山开采等活动。虽然,仍旧有大量的人口在恶劣的环境中丧命,但是社团的损失却大大降低了。
对于赵三刀和李山等人来说,这次交接已经结束了。接替赵三刀的李珊将要继续执行赵三刀制定的开拓计划,抓捕奴隶的同时注意基隆港的西班牙人。但是对李明勋来说,奴隶带来的问题才刚刚开始。
社团的高层对于努力的态度是非常支持的,毕竟这种近乎免费的劳动力能够大大降低各部门的成本,但是奴隶并不只是男性劳动力,还有女奴,很显然对女奴拥有完全支配权的社团雇员完全可以为所欲为,现在这个问题还没有显现,但是在不远的将来会出现大量的混血儿。
在遥远的美洲和左近的东南亚地区,来自欧洲的殖民者并不反对混血儿的出生,只是把他们的地位放在了欧洲本土人和殖民地诞生者后面。远远高于奴隶和当地的居民。而荷兰人甚至鼓励与华人和日本人通婚。
但是李明勋清楚知名者这般做是为了尽快的获得忠诚于自己的人口,而社团却没有这个迫切需求。未来会有源源不断的大陆移民来到台湾,特别是大明王朝摇摇欲坠的情况下,移民潮只会越来越汹涌。等到来自大陆的移民把台湾塞满的时候,或许华人与土著的混血儿还没有长大。
所以李明勋对于奴隶的使用持审慎态度,他规定在社团控制的所有范围内,所有的奴隶全部属于社团所有,禁止私人拥有奴隶,自然禁止买卖奴隶,而社团的合作伙伴使用奴隶则是以租借的方式。
李明轩并完全不禁止公民与奴隶结合,但是要求,一旦女奴怀孕,肇事者必须对此奴和其腹中子负起责任,收为妾室。并以原价的三倍为女奴和腹中的孩子购买公民权。而拿不出赎买金的公民会被列为奴隶,没收全部财产。
而社团奴隶的价格定得很高,但租金却很低,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奴隶价格高企不下,从非洲运往美洲的奴隶,价格超过了50辆。如此高价足够让绝大部分人自己三思而行了。
综合来说,李明轩鼓励使用奴隶,但不鼓励与奴隶通婚。当然这只是奴隶,在社团的控制范围内还有大量的土著居民。李明轩鼓励华人,特别是公司的雇员与各村社的高层通婚,以便更控制他们的。村社,加快土著融入华人社会的速度。
赵三刀就在一旁看着李明勋在纸上写写画画,他知道,那些文字最终会变成一条条的法令,影响社团领地中的数十万人的命运,而在未来,它的影响范围还会继续扩张。
崇祯十五年,二月初,金山卫。
李明勋站在白鲨号的船尾楼甲板,满意的拍了拍柚木栏杆,难掩心中的得意。
白鲨号的建造历时九个月,使用了超过一千根的柚木,是船厂近两千名匠人努力的结果,造就了这艘足以制霸东方的超级战舰。
与虎鲨号一样,白鲨号可以归类到四级舰中去,虽然白鲨号以西班牙打造的虎鲨号为样板,但绝不是拙劣的仿制品,白鲨号更为修长优雅,战力非凡。
在不包含船艏斜桅的情况下,拥有三十六米的长度,最宽处超过了十米,三桅全帆,排水量超过了七百五十吨。
白鲨号的火力非常强大,单侧拥有二十二门火炮,在下层火炮甲板的主桅杆附近是八门最强大也最重的二十四磅寇非林长炮,向前后延伸的火炮甲板则是十八磅加农炮,而在上层火炮甲板,则全部是十八磅加农炮,白鲨号取消了近乎无用的船艏船尾火炮,而是大量装备回旋炮。
当然,在紧急情况下,白鲨号的上甲板也可以安装中小口径火炮,事实出征之前李明勋提出安装八门铸炮厂新进出产的六磅铜炮,但是因为产量不足,而大量的双桅纵帆船还等待六磅炮,这才作罢。
相对于虎鲨号,白鲨号改进最大的是帆装,让其最高速度达到十节,而尾楼降低让后桅三角帆转动更为方便,配合桅杆之间的支索帆,转向也更为敏捷。
“真是一艘好船!”李明勋又一次忍不住赞叹到。
“可惜,她配不上那高额造价。”从虎鲨号上赶来的西蒙斯毫不客气的泼冷水。
李明勋呵呵一笑,没有理会这个家伙,虽然白鲨号的造价三倍于这个等级的战舰,但是却主要花费在培养匠人和船厂设施上,而真正让李明勋惋惜的是白鲨号的使用寿命,一般来说,造好的舰船会在船坞晾晒一年到两年,才能达到十几年的使用寿命,但是白鲨号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注定使用寿命不会超过十年。
远处的金山卫已经若隐若现,白鲨号破浪而行,她的船艏斜桅增加了横桁,可以装备一面横帆,抬高船艏,如今船艏横帆张开,斜桅前刺,好像一位擎盾挺枪冲杀的勇士,冲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