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芷薇委屈巴巴的跪在那里,而灵位正是供奉的亲生父母,韩君亦严厉问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韩芷薇摇摇头,韩君亦道:“你来善文学堂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爹说,要我一切以欧阳云逸为上,不论什么都不可超过他去。”韩芷薇说道。
“那测验成绩是怎么回事?”韩君亦问。
韩芷薇说道:“爹,我已经故意少答了几个题目的,谁知道欧阳公子那么笨,就这样还比我得分要少。”
韩君亦哪里认可这个回答,气的在灵位前转圈,韩芷薇劝说道:“欧阳云逸太笨了,而且过于自大冲动,实在不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他考不上倒好,让我替他去,我怎么着也比他要强。”
“你给我闭嘴!”韩君亦怒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目标可是帝国太子啊!那是什么样的保护级别,如果欧阳先生不全力安排退路,执行人九死一生,若他亲儿子是执行人之一,他怎么都要周密安排的,若是只你一人,你就是个棋子,扔了也就扔了!”
“死就死了,十年前我就该死了,死了就能下去陪爹和娘了,就不用再学那些不喜欢的东西,面对那些讨厌的人。”韩芷薇也是怒气满怀,随口就说出来。
韩君亦伸手就打了她一巴掌,骂道:“你去死吧,我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像臭虫一样去死的吗?你爹娘把你托付给我,你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韩芷薇被打了一巴掌,更觉得委屈,可再不敢说话,她刚才说的就是气话罢了,对于韩君亦这个养父,她可舍不得。
韩君亦骂了好一会,见韩芷薇眼眶之中泪水打转,就是不哭出来,也就不再骂了,而是温和说道:“小薇,你纵有灭族之仇,也不该为复仇而死,你还小,你该有幸福生活的。为父现在唯一后悔的,当初就不该让你跟在我身边,我就该什么都不告诉你.........。”
“爹,我错了。”韩芷薇擦了擦眼泪,低声说道。
韩君亦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问:“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你跟爹说实话,为什么非要盖过欧阳云逸一头去,你不仅要盖他一头,还骗他为你忙前忙后,无心学习,你是打的什么主意。”
韩君亦很清楚,欧阳云逸也是个聪明人,只是有些管不住自己,而这段时间他成绩下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韩芷薇来了。
“我不想和他一起考上皇家学堂!我讨厌他,他就是个混蛋!”韩芷薇道出心中所想。
韩君亦微微一愣,这才明白过来,他知道欧阳云逸喜欢韩芷薇,而韩君亦也有心促成此事,毕竟这个组织是受欧阳止领导的,韩芷薇与欧阳父子关系越亲密,就越安全。如今看来,韩芷薇不仅是不喜欢欧阳云逸那么简单,而是想远离他,而只要韩君亦在,她就会永远与欧阳云逸绑在一起。
“不行!”韩君亦怒道:“如果他考不上,你也别考上,我不许你单独执行那个任务,你会死的!”
“爹,我........。”韩芷薇显然不甘心,毕竟自懂事起她就为复仇而努力,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却不能用。
韩君亦则打断了韩芷薇的话:“你不用多说了,你既然讨厌欧阳云逸,考试的时候就考低分,这个任务让欧阳云逸去执行,等你落榜了,你就对组织没用了,到时候我就找机会把你送走,送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把一切都忘了,不要再报仇了。”
韩芷薇看着韩君亦背身过去,双肩在微微颤抖,聪慧的她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她没有表达对韩君亦安排的不满,而是问道:“爹,是不是有事要发生?”
“胡说,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韩君亦说道。
“那你们刚才在这里商议什么,那个治安官明显就是秘密安插的,连他都不顾暴露来了,是不是要有行动,危险吗?”韩芷薇继续问道。
韩君亦见搪塞不过去,说道:“是有行动,动刀动枪的,你参与不进来,爹也不直接参与。”
“哦,是不是和阿武哥有关,你们要去救他了吗?”韩芷薇信了韩君亦的话,开心的问道。
“你别管了,好好读你的书,过几日就有好消息了。”韩君亦不想多说,说的越多,错漏就越多。
御书房。
“这些资料是从哪里得到的?”李明勋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沓资料,诧异的问向自己的二儿子。
“这是儿臣这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收集而来的,来源是多方面的。”李君华小心说道。
李明勋又看了几页,越发感觉不对。因为太子年纪已经不小了,李明勋已经尝试让他参与政务,平日里在身边不少提点,但能力如何还是要看做事,李明勋索性在侍从室下给太子安排了一件任务,担任参谋,收集古往今来中原王朝征伐漠北的史料,吸取前人经验,原本只是想让因为进入青春期有些躁动的儿子安静下来,不曾想太子总结的资料不仅极为丰富,条条有理,而且很是详实,有些好似是亲生经历一般。
中原王朝漠北用兵自古就有,而李君华收集的多是成功案例,从汉朝封狼居胥到明成祖五伐蒙古,跨度极大,但受限于中国史书惜字如金的特性,一次史诗般的胜利往往只有千余字甚至几百字的记录,这些资料用作军事资料很不合格,而且各类史料之间相互之间还有出入,因此这些伟大的战争资料只占据了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则是细致的描述。
“这些和这些,是哪里得到的?”李明勋拿出一沓表格,上面清楚的列举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从京城出发向北进入漠北的克鲁伦河流域,所准备的粮草、车马数量,行进路线及注意事项,显然这在史料中是找不到的。
李君华瞅了一眼,小声说道:“回父皇的话,这是儿臣在昌平取来的。”
“细细说来。”这种详实的资料实在重要,李明勋不禁深入问道。
李君华说道:“这实际是满清伪豫亲王多铎平定喀尔喀三部所支持的腾机思叛乱之事,儿臣查阅各种史料,发现这一仗是距今最近的战争,多铎凭借两万余兵飞驰漠北连败喀尔喀三部,并在决战中大败喀尔喀联军五万余,迫使喀尔喀降顺满清。
因为距今不过二十年,多铎虽死,但当年随征的满蒙八旗将领尚未凋零,而伪清兵部、户部等调兵输粮的资料也尚在,因此儿臣便一面派人把当时的各类资料搜寻来,又带几个书记官去了一趟昌平,找到了几个亲历此事的将领询问,整合之后,便有了这份资料。”
“君华,你做的很好,虽说资料整理的粗糙些,但这个态度却是极好的。”李明勋不禁夸赞了儿子。
身为皇帝,李明勋其实很清楚,帝国建立后,军中上下都充斥着对满清的蔑视,这种蔑视一方面是战争结果的彰显,一方面却是自大的表现。如果让统帅部、理藩院或者陆军部去做这类事,他们肯定不会把败军之将的经验当成一回事的。
父子二人正聊着,李君威悻悻走了进来,看到李明勋,摸了摸脑袋尴尬的说道:“母后没喝药。”
“我就说你也劝不动吧。”李明勋耸肩说道。
自昨日起,皇后就是生病不出,却也是不喝药,谁劝都不听,李君威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耍耍宝撒撒娇让皇后吃药,却也是未能如愿。
“不如父皇再去劝一次吧。”李君华恳切说道。
李明勋摇摇头,冲李君威招招手,李君威走到他面前,李明勋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君威屁颠屁颠的去了,待小儿子离开,李明勋说道:“不用去劝了,我刚才给你母亲开了个方子让老三送去,你去用午膳的时候,皇后也就病好了。”
“母后究竟什么病?”太子不解。
李明勋看了看脑袋已经超过自己肩膀的嫡子,觉得有些事也不用瞒着他了,索性说道:“她没有病,只是君度要回来了。”
李君华感觉不可思议,连忙想要辩解,李明勋笑了笑:“我没有说你母亲不想让君度回来,她和我一样,很疼你大哥,或许比我还要疼,只不过她不希望你大哥参与北伐,当年我答应过你母亲,征伐漠北,兄弟之中只带你一人去。”
想了许久,李君华说道:“母后实在不该参与政事,也不该以生病要挟父皇。”
李明勋拍了拍李君华的脸,说道:“你的母亲虽然出身朱明皇族,端庄大度,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只是一个一心保护儿子的母亲罢了,当事关于你,那些得体大方通通都会抛诸脑后。君华,或许别人可以怪她,但你不要责怪她,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你。”
“是,儿臣记住了,儿臣一定努力,不让父皇母后失望。”李君华低头说道。
李明勋拍了拍李君华的肩膀,笑道:“我方才让老三去跟你母亲说,就说偷听到我亲口告诉你,只是让你大哥回来过个团圆年,不会让他随我亲征的。”
李君华微微点头,想了一会,说道:“父皇,实不必如此,大哥以枭雄果决著称,屡立战功,实乃帝国将帅之才,父皇也常说,北伐乃国战,又是几路并进的策略,若让大哥执掌一路,也能让父皇安心。”
“你就不怕你大哥执掌一路,分薄了你这个太子的功劳。”李明勋笑问道。
李君华正色道:“儿臣本就年幼,实当不得大任,便是参与北伐,也不过追随父皇身边赞画,儿臣不知兵事,并不能领一路军为父皇分忧,随征也难有寸功,哪里还怕分什么功劳,儿臣与大哥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厚此薄彼,想也非您所愿,为家国天下计,也不忍父皇忧虑,还是请您允准大哥随征吧。”
李明勋点点头:“你不用多言了,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的儿子,君度也是,虽说嫡庶有别,但那是封建思想,在我的眼里,儿子就是儿子,我不会亏待你大哥的。”
看着自己的儿子,李明勋问出了一个深藏好些年的问题:“君华,你就不怕你大哥抢你的太子之位吗?”
李君华可没想到这种问题会摆在父子面前,此刻他需要直面父亲的询问,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以前怕过,大哥少年英才战功赫赫,儿臣却年幼体弱,不谙兵事。可现在已经不怕了,儿臣在学堂听老师说,帝国鼎新乃是中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父皇与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同,其他皇帝之于先人,都是另一个皇帝,只有贤愚成败之别,而父皇却是另外一类皇帝,古今中外历朝历代都没有您这类皇帝,既是开国皇帝又是变革圣君,后继之君也当如此。
儿臣听后,深思熟虑,觉得似历朝历代对太子教授的为君之道或帝王心术,都是之于以往皇帝的总结,如何又能教我帝国之后继君王呢。若说天下万民,名师大家,有一人知道帝国需要什么样的皇帝,那也就只有父皇了。
儿臣与大哥不同,儿臣常年陪伴父皇身边,受您教诲,又身为太子,父皇所授必然是嗣君所需,只要儿臣按父皇之命学习成长,便可为嗣君了。若儿臣授业于父皇,却学而不得,那儿臣也非嗣君之选。”
看着太子一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态度,李明勋都不知道这孩子是笨还是聪明过头了,至少他如果是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会这么淡定的。
李明勋正不知道如何评判太子,李君威又乐呵呵的出现了,得意的摇晃着的脑袋,显然已经完成了任务。
“老三来的正好,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李明勋叫住了他。
李君威立刻变的苦瓜脸:“能不能不去,我上次去拜文庙,出了好大的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