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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谢两位新上任的内侍郎“不合”的风声起先只在集贤阁内部口耳相传, 后渐扩至六部九府, 直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导致两人“不合”的缘由也自然随之传开。
与此同时,也不知哪来的传言, 曰朝中官位空缺, 朝廷欲在寿宁节前后加开恩考。 何为恩考?弥补大考不足的临时选官之制也, 是为朝廷加恩士人学子之举, 与大考的严苛不同,更重德行名声,孝廉与策论并举,择之不足十数。
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文人士族群情澎湃,无数“有志之士”群集盛京城,不足一月, 京城各大客栈便人满为患,赛诗会、赏墨宴、秋游集频出,茶馆、诗社、学会……处处皆闻高谈阔论, 以期就此博个好风头,若刚好有贵人看重,连自荐门槛都省了,几场私宴下来,便能雀踏梧桐, 摇身一变成了谁家门下臣。
至于其中到底几分忧社稷, 几分博美名, 却是不知了。
众人所谈为何?自然是近来热闹。热闹者何?能引得两位内侍郎争吵不休的“前六皇子丧葬之仪”是也。
言曰:吾等非是妄议朝政,乃辩礼也,此雅事耳。 季景西百忙之中抽空听了两回转述,听完,问其感受,答曰:不如看账本。
话传至杨缱耳里,险些让她喷出一声笑来。
秋收农忙之后便该轮到赋税,季景西自打上回顶替老岳父代表户部议事后,杨霖便顺势将户部交托至他手。景西受宠若惊,后才明白岳丈实乃老奸巨猾——这甩手掌柜当得真是时候啊,早不交晚不交,快秋收了才交……
他初初接手,应接不暇,又赶上收赋,看账本看到头晕眼花不说,还要应付雪片般飞来的各地督办情况,此外还得拉着队伍跑遍京畿周遭亲自视察,几日下来,好不容易被杨缱养出来的那点肉就掉了个光,整个人累到灵魂出窍,别说点评什么论礼,连季琅都早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临安郡王惯会做决策者,早年在漠北也多与军务为伴,于庶务方面实乃生疏,如今却不得不与之死磕。好在他态度谦逊,敏而好学,很快便凭本事得了户部上下敬重。少了使绊子之人,政务便顺畅许多,然户部就这么大,人人忙得飞起,实在无余力为郡王爷多分忧,无奈之下,季景西开始抓壮丁。 最属意者当为杨家绪丰,趁这位二舅兄还没调入太府,他二话不说一纸调令把人借到了身边,完全无视人正新婚燕尔,还没出婚假。
第二位被抓壮丁者为河间尹氏尹岚,尹崇的亲弟弟,一个一手抓了尹家阖族族务的猛人。季景西给这位岚二公子随便按了个编外员外郎之职就把人弄到了户部,可怜尹岚直到上任还在懵着,不明白向来低调的自己是怎么被临安郡王扒拉出来的,尹家上下也是齐水儿的懵,以为尹岚得罪了人,尹崇更是拜托妻子出面频频拜见杨缱,可依旧没打听出缘由来。
殊不知荐人的罪魁祸首——对河间尹氏如数家珍的尘世子已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有两位世家子打头阵,之后再见临安郡王抓壮丁已是见怪不怪。对方踩着制度的底线左右横跳,给的要么是临时虚职,要么干脆只提借调,人数不多,五六之数,不拘世族寒门亦或勋贵,八竿子打不着的规律,政敌抓不住他的把柄,又有徐衿在吏部为他处理首尾,一番胡闹下来,还真拉出了个助手小队,大大减少了郡王爷累死案牍的可能性。
正所谓上了临安郡王的船就没有下来的道理,这些人不管情不情愿的,最后倒是都成了季景西的班底,此为后话。 花开两表,说回京城的热闹。
季琅死时正值秋收前后,天气本就炎热,又逢秋老虎四处作祟,尸身根本无法久存。若是等远在盛京的杨绪尘与谢卓争出个子丑寅卯来再行葬仪,哪还跟得上?偏杨谢二人有意拖延,至今没决定灵柩去不去九峰山宗祠,是以,荆地官员与负责遣送之人合计之下,先草草地把人敛埋,待有结果了,再决定是否起棺扶灵。
滑稽的是,荆州那边人都埋了,盛京这边反倒越发吵得凶。
不似上回的毓秀台论礼,此次辩论之风兴于野,没有官家在旁围观,源头又出在两位名士,倒是辩得激烈:支持灵柩进九峰山宗庙的抓着宗礼孝道不放,以此彰显自身道德仁爱,再顺道抨两句礼制漏洞;不支持的则恨不得将季琅骂回娘胎,以其罪人之身为本,见微知著批几言腐朽之风。两方谁都说服不了谁,吵得不可开交。
其时魏帝病重昏迷,出面主持大局的苏怀远又有意纵容推动,整个盛京城一时喧嚣如菜场,各方言论沸腾似锅中滚油,就差一点火星,便能立刻燎成一场弥天大火——想烧的,自然是杨绪尘和谢卓这两个“秀于林”的木。 聪敏人能猜出这场闹剧的几分深意,谨慎的则各个明哲保身,看戏的幸灾乐祸,下场的搅弄风云……直至一篇文章横空出世,终是将这场大戏推至最高。
是的,杨缱终于忆起了老父亲的吩咐,交作业了。
这篇被后世书法爱好者们戏称为“狗粮贴”的文章,目下则被世人起了个颇为正经的名字:《六问》。文章始于国子监司业杨又谨与临安郡王季景西之间的一场午后夫妻闲谈,之所以称“六问”,是因其中杨缱问了季景西六个问题。
一曰,为何会有人觉得季琅这等重罪加身、已被贬为庶人的罪人能进九峰山,祖宗礼法都被吞了不成?
临安郡王答曰:时以琅未夺其姓,仍乃季氏子,以礼言,而进宗祠也。
杨缱又道: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琅上无继高祖安天下之志,下无述为权者荡浊还清之事,是为不孝;贪腐税银、欺压百姓在前,虐杀妻子、残忍暴戾在后,是为不仁;瞒上恶下,结党营私,是为不忠。不孝、不仁、不忠者,人弃之也,愧受祖宗庇佑百年也。季氏欲开此先例乎?
珩不言。
杨缱则道:如此浅显的道理却久辩不下,参与者愚乎?背后者奸乎?孰为刃?孰为屠?或愚不可及,或其心可诛,一言蔽之,蠢不可及。有其闲暇,不如看账本。
珩放声大笑,“然也!”遂携君而去。
杨缱何人?弘农杨氏之女,从四品国子监司业,南苑书房夫子是也。时人对她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其登峰造极的书法上,是以文章刚出来时,虽反响甚大,却多为爱书之人争相抢夺,随后才注意文章内容。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起先是辩礼的另一方不满其行文毒辣,指桑骂槐,直指杨缱妄议天家,不修口德,枉为人师,不配人妇。此话一出不得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便是文章里的另一个主人公季珩季景西。
这位郡王爷也不知使了什么法,找到大骂其妻的当事人,以其辱妻为由,当堂约斗,文武不拘,来就敢打,谁输谁认孙子。
那骂人者不过手不能提的文人,何敢对上金贵的景小王爷?哪怕心知对方武力值大概也不高,但想来也比他这个无缚鸡之力的酸儒强些,于是只敢划道文斗一场,经、书、礼三局下来,输得屁滚尿流。
郡王爷诛人诛心,指着手下败将骂道,文史经义,诗书礼仪,吾妻强于吾甚。连我都赢不了,吾观阁下寒窗苦读十余年,读的怕都是些狗东西。
说完,潇洒拂衣而去。
围观众人久久回不过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位爷当年也是出身南苑书房的啊!南苑十八子之名,怎么就忘了呢?
连临安郡王都如此,那作为南苑书房夫子,又从小受弘农杨氏、琅琊王氏、曲宁温氏三家熏陶的杨缱杨又谨,又如何?
咒骂之声瞬时歇下,待回头来再看那篇文章,越来越多人意识到其中微妙。
杨又谨对季琅的评价没说错啊!纵观天下宗法,没见谁家愿迎一个不忠不孝不仁的罪臣入宗祠享后世百年香火的吧?若这都能行,举轻明重,当年通敌谋反的厉王爷,是不是也得正名入祠了?
[季氏欲开此先例乎?]
谁敢啊!
既然此事盖棺定论,之后杨又谨那一连四问何解?恐怕是被撕下了遮羞布,也得咬死了不能承认自己是奸,是屠,是其心可诛的一方!宁愿被骂愚,承认被利用,也不能认!
愚,听起来也不那么难听是吧……
那话就说回来了,谁是奸?谁是屠?谁其心可诛?
……
“莫名觉得自己脸疼。”集贤阁里,谢卓手捧抄录版的《六问》,表情微妙。
在他对面,手拿原版亲笔的尘世子则笑的如沐春风,“安心,她骂的不是你。”不过也没贴心地撇开你就是了。
谢卓并没被安慰到,但一想真正被骂的那位,心情又好起来,“听闻苏相公告假?”
杨绪尘一脸惋惜,“是啊,病得厉害。不过我已备下良材珍品,联你我之名送去忠国公府了,不用谢。”
还真不是夸张,苏怀远在看完那篇文章的第一时间仿佛被谁狠狠打了两耳光,气急攻心之下一口老血喷吐而出,直接就厥了过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
他算计的就是杨谢两人,本来情势大好,只待再稍加引导便能把二人彻底拖下水,轻则申斥,重则褫官,谁知中途竟杀出个杨家又谨,一下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说,还被她在天下人面前骂了个狗血喷头!
堂堂一朝宰辅,纵横官场二十栽,竟被一妇人大骂蠢货,没当场气死已经是他硬挺了。
偏偏杨绪尘还不放过他,堂而皇之以自己与谢卓名义送东西,幸灾乐祸得就差把“活该”二字写脸上了。
谢卓心情彻底转好,“可以拟笔了,此事莫要再拖,卓以为荆州牧的做法就很不错,既已下葬,不好再扰亡人,就依目下的处置罢。”
“可。”杨绪尘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还在执笔慢腾腾地写着字,显然并不打算干活,“谢侍郎拟吧,在下没空。”
谢卓一愣,随即点点头,但就在提笔前,他实在没忍住好奇,探头看了眼对面,结果发现这人竟在临摹自家亲妹妹的《六问帖》。
谢侍郎险些气笑了,你有空临摹,没空办公?你怎么是这样的杨重安?
杨侍郎则是对同僚的内心所想一无所知,临摹完,不忘停笔欣赏,嘴上不知在夸谁,“写的真好。”
对面奋笔疾书办公的谢卓:……好烦,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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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琅的身后事就此定论,此番交锋,两位内侍郎分毫不损,对手却败了个难堪。也不知是苏相公被杨家兄妹前后两番羞辱刺激过了头,还是平日积劳成疾如今一朝爆发,这一病竟是病得颇为凶险。
待好不容易病情稳定下来,苏怀远终于有心止损时,不仅杨绪尘与谢卓已彻底在集贤阁站稳了脚跟,就连季景西与杨缱夫妻俩都因那一篇文章而再次声名大振,外界风评商量好了似的众口一词夸赞,有夸杨缱不畏强权敢直言的,有夸临安郡王官场清流不与小人同流合污的,连官场风向都偏了不少,许多从前并不看好季景西的官员们竟也因此对其改观许多。
苏怀远又愤怒又不解,杨缱就算了,他季景西凭什么?
结果一番了解下来,答案竟如此简单,概括起来只有四字:娶妻娶贤。换个说法就是,能让杨又谨这般眼底不揉沙子的人物委身而嫁的,能差到哪?再加上临安郡王为给其妻正名,不惜放下身段与人公平约斗的事迹传开,更是坐实了这一说法。
就这么一个粗糙得令人目瞪口呆的反向推论,居然得了无数人赞同!
真是岂有此理!
可怜苏相公大病初愈却又遭打击,生生在销假回朝的第二日便不得不再次告假。没有他坐镇,原本定好的调其子苏奕回京任职一事也半途而废,吏部群龙无首,徐衿大笔一挥,直接把苏奕又摁回了凤台县。
季珏此前正焦头烂额地处理被杨绪尘搅得一团糟的山东道,苏怀远算计杨谢二人一事他全权放手,并未太过关注,徐衿动作又实在太快,以至他意识到不对,有心挽救时,为时已晚。
据闻,当夜的楚王府风声鹤唳,无数珍品名器碎了一地,楚王侧妃陈氏被怒火当头的季珏无辜迁怒,险些小产。
“徐子佩好手段,果然深得其父真传,动起手来六亲不认啊。”
秋水苑里,越贞越世子拍着大腿叫好,丝毫不顾及对面还坐着四个与徐衿、苏奕、季珏同称为南苑十八子的昔日同窗。
他们今日各有事由与景西商议,倒是恰巧齐聚,如今事情议完,都窝在临水阁吃季景西的大户——南疆的贡品到了,不吃白不吃。
“以前求学时,苏煜行与子佩交情还不错。”小孟太医短暂地感慨了下物是人非,“这次怕是要恨死子佩了。”
苏奕因被苏襄当年的东宫卖官案牵连而贬为凤台县令,季珪被废后,早该被调回京城,谁知好不容易有机会,如今又被徐衿打了回去,再想回来还不知到何时,搁谁谁不恨?
[大概更恨我。]杨缱心想。苏怀远是被她气病的,而苏奕向来孝顺。
“季珏与苏相此番赔了夫人又折兵,本为快事,就莫要为那点昔日之情伤春悲秋了。”越贞口不留情,“南苑十八子,岂非早已分道扬镳?”
孟斐然叹,“就是不晓得,若霈之得知自家妹妹在楚王府被如此轻慢是何感受。我娘从楚王府诊脉回来,连叹陈氏可怜,虽然孩子是保住了,可大人却骇了心神,怕是在孩子诞生前都得长期卧床。”
杨缱皱眉不语,在场几位君子也颇看不起季珏迁怒枕边人的举动,一时间秋水苑临水阁里气氛凝滞。
“说起陈泽,”袁铮忽然想到什么,嫌弃撇嘴,“那家伙近日忽然肉麻兮兮地写信于我,道是在余杭骤逢旧友,一番畅谈后念及昔日时光,颇为怀恋京城风土……洋洋洒洒三页纸,啰哩叭嗦一堆不知所云的废话。”
他掏了掏袖笼,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笺,“喏,就这个。”
孟斐然接过去大略一扫,搓掉一身鸡皮疙瘩,“噫,恶心心。”
“我瞧瞧。”杨缱大为好奇,拿过信与季景西一观,看完后两人均是一言难尽。肉麻是真肉麻,但他们更注意那个所谓重逢的“旧友”,不是旁人,正是报完了仇,南下避风头的顾亦明。
这两人从前便相交甚密,后来一个奉季珏为主却失望远走,一个扶持季琅却最终手刃旧主,倒是因缘际会,殊途同归,微妙至极。
“霈之以前有这么无聊吗?”小孟疑惑。
袁铮摇头。他也深觉奇怪,他素来只和景西、斐然、靖阳走的近,别说现在,就是求学时,陈泽都没与他单独相处过几回。
袁世子向来不擅弯弯绕绕,索性直接看季景西,他相信景西能给他答案。后者果真不负他望,直接开口,“这信是写给本王看的。”
果然。袁铮心道。他就知道,陈泽跟他没熟到这份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今京里,昔年同窗要么已为人妇,不好通信,要么心窟窿九曲十八绕,靠不住,只有他,粗人一个,安全,可靠,还天真。
……他此前真以为陈泽想他了。
有点生气。
“何解?”孟斐然不懂。
袁铮抬眸看他一眼,哦,这还有一个。
“……你这般看我作甚?”小孟被袁铮眼神里的“同病相怜”看得浑身不得劲。
“没。”袁铮收回视线,“景西继续。”
季景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信看似平平,但本王总觉得陈霈之此举小心翼翼的在试探什么……有什么不能直接问我,而是要借霆音之手?难道他也想我了?”
杨缱瞥她一眼。
“我胡说的。”季景西立刻端正态度,但随即又垮下来,“所知甚少,不好说。”
“会不会是有事相求?”越贞揣测,“陈少主想回京任职了?”
孟斐然摆手,“不对不对,他陈霈之若想回京,还用的着求咱们王爷?偌大一个江右陈氏放着看的吗?”
偌大一个江右陈氏……
偌大一个江右陈氏?
季景西脑海里忽然有什么一闪而逝,快的险些抓不住。
他沉思良久,转头望向身边女子,“好王妃,快告诉我,陈家在南边还有本家嫡脉吗?”
“有。”杨缱对此可谓信手拈来,“陈泽祖父辈兄弟三人,嫡长子当年入京任职后此一脉便长居盛京,乃如今的京城陈家,另两脉嫡系则仍扎根江右本家。陈泽之父陈文陈太保接手族长一职,本欲在致仕后回祖地坐镇,却刚好遇上裴陈两家相争,随着冲突愈演愈烈,自是无法抽身。”
她停顿一下,古怪道,“当年裴青兄长赔了大半个家族进去,才得以令两家争斗将熄,陈家也因此损失颇大,为家族计,陈文应该即刻回江右坐镇才对……可直到如今他还留在京中,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事。”
她的话也勾起了越贞的回忆,“裴陈相斗应该是王爷赴漠北前后的事吧?陈家经营江南道多年,与我姑苏越氏乃是老对手了。犹记父亲曾言,裴家老家主裴坚是个疯的,陈氏与他斗,定会伤筋动骨,后来果不其然,陈家在江南道所失甚大,宗族根基都险些动摇,我家还因此得了利。”
说着,他忽然笑望杨缱,“当然,最大得利者是你们杨家,尘世子当年可是两家通吃,真正的渔翁得利。”
杨缱无辜地笑了笑。
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抓着胳膊扭过来,一看,季景西正委屈巴巴拈酸,“不准对他笑。”
杨缱:“……”
越贞:“……”
“所以,这与陈泽的信有什么关系?”袁世子一脚踢翻狗粮。
季景西勉强收回注意力,清清嗓,“本王怀疑,陈家眼下正在内斗。”
话一出,临水阁内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王爷是说,留在江右的两支嫡脉与京城家主一脉理念不合?”越贞反应过来,“如何得出的结论?”
“猜的。”季景西不负责的回答引起众人不满,只好多说两句,“也是从信里看出来的嘛,他陈霈之为何早不追忆晚不追忆,偏偏这时候追忆?不就是遇着顾亦明了嘛。他与顾亦明相逢,自然要问京中局势,顾亦明从前乃季琅手下第一人,最是了解作为敌人的老七及其手下势力,过去他们是对手,如今却不是,他在余杭藏身,得陈泽庇佑,自然无不可言。”
他拿手点了点信笺,“这里头反复提及的旧日,依你们看,与如今可有不同之处?”
那可多了去了。杨缱等人心想。想当初陈泽是陈氏少主,在京城可谓呼风唤雨,骄矜得不行,如今却远遁余杭,京中陈家早已无他身影,就连季珏都鲜少提及他,仿佛把他这个少主忘了似的,明里暗里透着股撇开他的意思。
不仅如此,从前他们都以为季珏与江右陈氏走的近,是因为陈泽,谁知后来才发现,真正受季珏重视的并非陈泽这个在族中话语权不大的少主,而是陈家这一脉的顶梁柱们——大房陈文,陈氏家主,二房陈德,光禄寺少卿,以及三房陈厚,代御史大夫。
可以说,江右陈氏在京中的嫡系一脉三房,已是铁板钉钉的楚王党。
陈泽的来信未尝没有打探陈家情况之意,与其说是想念,不如说是担忧。
“江右陈氏真的阖族上下都支持老七?”季景西发出了灵魂之问,直接问愣了其余四人,“陈泽身在余杭,离本家极近,他真的没有听到什么不同的声音?尽管他与季珏生了分歧,可他真能放下京中的家人不管?”
临水阁里长久地安静着。
许久,越贞轻声道,“看来,我是时候回趟姑苏了。”
季景西没有应声,算是默认。
“……如果王爷猜错了呢?”孟斐然担忧开口,“这毕竟是没什么依据的凭空揣测。”
“那就让它变成对的。”杨缱平静答。
话音落,连季景西都讶异地扭头看过来。
杨缱顶着众人的注目,淡定说道,“季珩才不会错。”
越贞:“……”
袁铮:“……”
孟斐然:“……”
季景西愣了愣,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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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只有我,裴青,裴子玉,少年上位,莅位家主,一言九鼎,大权在握,尔等辣鸡,都是弟弟。
陈泽:……
顾亦明:……
孟斐然:……
袁铮:……
季景西:……
杨绪尘:……
谢卓:谢邀,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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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缱:季珩不会有错,错的是天下人!
景西:媳妇你好像串频道了,你看看我,我好好的,我没有黑化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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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场最佳·徐衿: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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