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恒猛地睁开眼睛:“废墟?秽昌鬼城?他们穿越秽昌鬼城?”
“别大惊小怪了,有些人是可以自由出入废墟、不被厌火族打扰的,”路大安说道,“比如说书先生啦。还有各种小贩,当然他们得诚实。虎夷人方更是经常穿过那里。九星坟的生意人在大椿树引发 神木大战之前也是可以的。”
“虽然我们试图跟厌火族对话,”甲央难过地说道,“但是他们躲避我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既不走近我们,也不容许我们走近他们。有时候我担心很他们也许会知道那首歌,虽然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你也知道,红河汉子不唱歌。这很奇怪不是吗?红河的男孩成人之后,只唱战歌和挽歌。我听过他们为死去的族人唱歌,还听过他们为死在他们手下的人唱。那首歌哀伤得能令石头落泪。”白~玛依一边编织一边点头赞叹。
子恒飞快地想了想,听了甲央关于在暴力面前逃走的那番话后,他还以为白虎夷人一定是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的。然而,害怕的人是决不会想到要穿越秽昌鬼城的。根据他所听说的传闻判断,心智正常的人是不会试图穿越废墟的。
“如果你要说的跟那首歌有关的话,”路大安开口道,但是甲央摇摇头。
“不,我的老朋友,不是关于歌的。我也不太清楚它是关于什么的。”他向子恒说道,“年轻的厌火族常常会到灭绝之境去。有些人单独去,自称他们是响应召唤前去讨伐混沌妖皇。而多数人会组成小小的队伍,去杀黑水修罗。”甲央哀伤地摇着头,声音低沉,“两年前,一支白虎夷的队伍在灭绝之境以南一百里左右的地方穿越废墟,遇到了一个这样的小队伍。”
“那是一队年轻女子,”白~玛依插口道,语气跟她的丈夫一样哀伤,“年纪比女孩大不了多少。”
子恒惊讶地“啊”了一声,路大安嘲弄地对他笑了笑。
“小子,红河女孩如果不喜欢照料家务和煮饭,是可以不做的。如果她们想当战士,就可以加入她们的战士组织,名叫杜尔迦之刃的,意思是‘难近母的神枪’,跟汉子并肩作战。”
子恒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路大安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甲央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对厌火族生活方式的厌恶,也带着困惑:“那些年轻女人,最后只剩下一个还活着,而且,她也撑不了多久了。她向他们的四轮马车爬去,明显知道他们是虎夷人方,流露的不愿之情比她身上的伤痛更重。但是,她有一个重要的消息必须在死前传递给一个人,即使对方是我们一族。男子们沿着她身后拖着的血迹去找生还者,然而,她们已经全都死了,现场还有三倍于她们数量的黑水修罗尸体。”
路大安坐直了,口里的烟锅几乎掉了下来:“在废墟以内一百里的地方?不可能!黑水修罗称呼废墟为乌卡撒卡,意思是死亡之地。就算灭绝之境所有的黑神杀将一起在后面催逼,它们也不可能走进废墟一百里远的。”
“你对黑水修罗的了解真多啊。”子恒说道。
“继续说下去。”路大安粗声对甲央说道。
“这队厌火族的行李中有不少战利品,说明她们是在从灭绝之境返回的途中,被那些黑水修罗尾随其后追上的。不过,从现场看来,跟厌火族战斗之后能活着回去的没有几只。至于那个女孩,她不让任何人碰她,就连为她治疗伤口也不让,只顾抓着那队虎夷人方的追寻的人的衣服,逐个字逐个字地说,‘肝榆尸意图蒙蔽河阴鬼门,迷失者。他企图杀死巴蛇。警告人们,迷失者。奢比尸神要来了。告诉他们,准备好迎接破晓之人。告诉他们……’然后,她死了。肝榆尸和奢比尸神,”
甲央向子恒解释道,“是厌火族对混沌妖皇的称呼,但是其余的话我完全不明白。然而她觉得这句话非常重要,以至于愿意靠近她最瞧不起的人,在临死之前把它传达出去。但是,要传给谁?我们和她们全无交集,我觉得她说的人们不太可能是指我们。会不会是指厌火族?就算我们去试,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有机会说的。”他沉沉地叹道,“她称呼我们迷失者。我都不知道他们原来是这么讨厌我们的。”白~玛依放下手里的编织活,伸手轻抚他的头发。
“也许这是她们从灭绝之境得到的消息,”路大安沉思道,“这些话真令人费解。杀死巴蛇?什么意思?蒙蔽河阴鬼门?这就跟说他企图饿死石头一样。也许她只是在胡言乱语而已,甲央。她受了重伤,快要死了,很有可能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也许她当时连那些是虎夷人方也分辨不出。”
“她清楚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这里面一定有一些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的意思,只是我们无法理解罢了。我见到你走进我们的营地时,还以为我们一起讨论一下能找出答案,必竟你曾经是——”路大安的手迅速做了个手势,甲央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改为,“——你是我们的朋友,而且知道很多奇怪的事情。”.
“这个我不知道。”路大安结束了这场对话。火边恢复宁静,只有不时从其他营火边传来的音乐和笑声。
子恒枕着火边的木头躺着,心里反复琢磨那些女人的话,可惜他并不比甲央和路大安更明白。河阴鬼门。在他的梦里这个词出现了许多次,不过,他不愿想起那些梦。还有路大安呢?他很想知道,甲央本来想说他是什么?为何他要阻止呢?这件事他也想不通。他还想象了一下那些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她们竟然深入灭绝之境——在他听过的传说中只有退魔师才会到那里去的——跟黑水修罗作战。这时,他听到半夏哼着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