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罗汉果赶上我们,你会对付他的,”她的语气沉着自信,“村里也可能有妖魔邪祟。”
“但是,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周围有那么多村民,他们也不能做什么。除非你认为村里人全部是妖魔邪祟。”
“如果他们发现你带着弯月夔牛角又如何?不论你想不想伟大,就连农夫也梦想要得到它。” “她说得对,令公鬼。”巫咸说道,“恐怕有些农夫会想得到它。”
“解开你的羊毛毯,巫咸,把它盖在箱子上。一直盖着它。”
巫咸照做了,令公鬼点点头。很显然,黄巾力士用皮带绑好的毯子下有一个盒子或者箱子,但是,看不出它跟普通衣物箱有什么区别。“这是我们夫人的衣箱。”令公鬼咧嘴一笑,作了一个揖说道。
紫柳对令公鬼的俏皮话没有回答,只露出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眼神。过了一会儿,他们继续前进。
几乎是一瞬间,从令公鬼的左边,闪起一个光芒,似乎是落日照在地面的某件东西上引起的反光。某件大东西。从它反射过来的光芒判断,是某件非常庞大的东西。令公鬼好奇地把马头转向那边。 “大人?”叶超问道,“不是进村吗?”
“我只是想先看看这个。”令公鬼回答。“这比照在水面上反射的阳光还要强烈。会是什么东西?”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反光,什伐赤停下脚步时,他吃了一惊,正想催促什伐赤继续向前,却发现他们站在一个泥土悬崖边上,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挖掘工地。多数山体已经被挖走,而且向下挖了少说也有一百尺那么深。当然,不止一座山被挖走了,也许还有一些农夫的田地,因为,这个大坑的宽度至少是深度的十倍。坑对面似乎被压实成了一条坡道。坑底有人,大约十来个吧,正在生火;坑底下已经是夜晚了。那些人之中,盔甲时不时地映着光芒,他们身上也挂着剑。令公鬼只是略略瞥了他们一眼。
坑底泥土之上,斜靠着一只巨大的石手,托着一个奇玉球,就是这个东西在最后的阳光下闪烁。它的尺寸让令公鬼惊叹,表面光滑他很肯定,连一丝刮痕都没有直径至少有二十步。
距离石手不远处,有一张与之成比例的石脸被挖了出来。是一张长胡子的男子的脸,年代久远,虽然埋在一堆泥土之中,仍然不失高贵,宽阔的五官流露智慧和知识。
太虚不请自来,乾曜完美无缺地在不远处等待着,闪着光芒,向他招手。令公鬼的注意力都在石手和石脸上,甚至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他曾经乘坐过一艘船,船老大董四哥跟他提过一只托着巨大奇玉球的巨大石手;他说,那只手位于方寸山一个岛屿的一座山上。 “看样子很危险,”紫柳说道,“走吧,令公鬼。”
“我相信我可以找到一条路走下去。”令公鬼心不在焉地回答,乾曜在朝他吟唱。在落日的光芒下,那庞大的球体似乎闪着白光。在他的眼中,奇玉的深处有光芒在旋转、在跳舞,跟乾曜的吟唱相和。他疑惑,为何下面的那些人没有注意到呢。
紫柳骑到他身边,捉住他的手臂:“求求你,令公鬼,你一定要离开。”令公鬼迷惑地看看她的手,然后沿着她的手臂抬眼看到她的脸。她真的很担心,也许甚至在害怕,“就算我们脚下的悬崖不会在马蹄下塌陷,把我们摔下去折断脖子,那些男子也是守卫,显然是为了阻止路过的人前去骚扰的。如果你被某个守卫给抓住了,对你躲避罗汉果有什么好处?走吧。”
突然,一个在远处漂浮的念头告诉令公鬼,他已经被太虚包围了。乾曜在吟唱,奇玉球在跳动,他甚至不用看,他能感觉到,他想,如果自己唱起乾曜之歌,那张巨大的石脸将会张开嘴巴跟他一起吟唱。跟他、跟乾曜一起。合为一体。
“你发什么呆,令公鬼,”紫柳说道,“我会跟你一起进村子。我不会再提弯月夔牛角。只要你肯离开!” 令公鬼释放太虚然而,它没有离去。乾曜在吟唱,奇玉中的光芒如同心脏般跳动。如同他的心。巫咸、叶超、紫柳,全都在看令公鬼,但是,他们与奇玉之中的光辉相比是那么黯淡。令公鬼竭力把太虚推开。它稳如磐石;令公鬼漂浮在一个坚硬得石头一般的空灵中。乾曜之歌,奇玉球之歌,他感觉它们的吟唱在他的骨骼之中震颤。他倔强地坚持着,拒绝屈服,深深躲进自己内心中我不会令公鬼。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向令公鬼的自我意识最深处伸出手去,真正的他在最深之处。吟唱充满他的内心,充满空灵。
摸到一块岩石,因无情的太阳而滚烫,因冷漠的夜晚而冰凉,不过此地光芒耀眼,令公鬼目眩。
“直到荫凉消失,”他喃喃念道,“直到水源枯竭……”紫霄碧气充斥他全身。他与奇玉球合为一体。
呲着牙冲进黑暗,这力量属于他。紫霄碧气属于他。 “在最后之日裂世的力量。”
“这最伟大的力量!”
最后这一句变成了大声的呼喊,太虚随之消失。小红马被吓得打了个蹶趔;马蹄下的泥土纷纷陷落,洒落坑底。高大的红棕小马前膝跪地。令公鬼身体向前倒去,猛收缰绳,什伐赤蹒跚着退到了安全地方,远离坑边。
令公鬼看到,其他人全都瞪着他。紫柳、巫咸、叶超,全部人。发生了什么事?太虚他抚摸前额。太虚没有随着他的释放而消失,乾曜的光芒反而更盛,还有他不记得其他事了。是乾曜之力。他觉得发冷。
“我说了些什么话吗?”令公鬼皱起眉头,竭力回忆,“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你只是坐在马背上,僵硬得像尊雕像,”巫咸回答,“你喃喃自语,不论别人跟你说什么也没反应。我听不清你说了些什么,除了你最后喊的那句什么力量!声音大得足够把死者唤醒,还差点把你的马匹吓得掉进坑里。你病了吗?你的举止越来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