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佛过嫩柳“沙沙”作响,平如镜的湖面,漾起了层层涟漪。
司马追檬靠在围栏上,迎着清风,微微闭目,随着半散在身后的长发,飞扬又落,她轻轻转身,对着沐扶夕勾起了一抹笑意。
“皇后娘娘您可知道,其实我特别的羡慕你。” 沐扶夕这次倒是显得有些诧异:“哦,是么我一直以为你是讨厌我的。”
司马追檬并不否认:“就是因为羡慕,所以才会讨厌不是么”她笑了笑,伸手抚摸上那垂在身侧的柳条,“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无论是家事,还是学识,都占居着上风,无论我亦或是其他的官家小姐,怎么追赶都无法追赶上你的脚步,我曾经想过,你真的是天子卓越,可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不过是仗着有那个“太子妃”的头衔撑腰罢了。”
沐扶夕看着眼前这个十分平静对着自己说“恨”的女子,心中不是不警钟大作的,虽然她表面上仍旧漫不经心的微笑着,但是心里却是清冷一片,随时保持着警惕。
不是她太过小题大做,而是如今的司马追檬确实不太正常。
就好比一个成天对你喊打喊杀,恨不得剥了你皮啃你骨头的人,忽然有一天对你温柔微笑,那么不是那个人疯了,就是她正在预谋着一个比疯还有可怕的计划。 司马追檬见沐扶夕并不说话,似乎也不在意,顿了顿又道:“皇上是那么的优秀,可在皇上的眼中,却只能容得下你,你生病时,皇上亲自出宫看望,你没有食欲,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每日三餐的往沐侯府里送,就连那一夜,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皇上,可皇上却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喊着你的名字。”她说着,忽然目光阴狠了几分,“沐扶夕,你究竟何德何能”
是什么,在心里轰然崩塌,又是什么,在心头慢慢融化着
慢慢抬起双眸,沐扶夕眼若冰凌,冷漠而坚硬:“爱如何能强求如果宝琪郡主将我找来,只是为了一味的倾吐苦水的话,那么恐怕要让宝琪郡主失望了,因为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耐心。”她说着,直接站起了身子。
司马追檬见沐扶夕要走,也不慌张,而是冷笑一声又道:“皇上爱着皇后娘娘,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如果连墨王也同样爱着皇后娘娘的话,是不是就应该说是大逆不道了呢”
脚下的步伐忽然一个停顿,沐扶夕不敢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 司马追檬轻轻一笑,满眼的厌恶和恶心:“皇后娘娘可知道,为何紫娴郡主那般畏惧墨王”
畏惧墨王
沐扶夕轻轻拧眉,经由司马追檬这么一说,她倒是真的想了起来,似乎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紫娴便一直躲着墨王,就连家宴的时候,紫娴都恨不得离着墨王远远的。
还有那日紫娴前来找她耍泼,明明当时的紫娴早已没了理智,可墨王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是让紫娴止步不前。
司马追檬见了沐扶夕的表情,知道沐扶夕是相信了自己的话:“难道皇后娘娘当真就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沐扶夕眉头拧的更紧,可是在抬眼看见司马追檬那得意的笑容时,忽然眉头舒展,笑了起来:“别人的事情,我为何要那般好奇宝琪郡主若是觉得,单凭别人的一件事情,便可以牵住我的鼻子,那宝琪郡主为免太高看我的好奇心了。”她说着,作势再次转身欲行。
她好奇么她好奇,因为那日紫娴面对墨王的恐惧,是他亲眼所见的,再加上司马追檬又说,墨王深爱着自己,这种种的疑问,她怎么能不好奇
不过,就算她好奇,也不会表现出来,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果然,司马追檬见沐扶夕又要离开,不免有些心急了,省下了所有买官司的废话,直接脱口而出:“因为当年,紫娴郡主眼睁睁的看着墨王杀死了刘文策。”
怎么可能沐扶夕震惊的僵硬在了原地,据她所知,当年刘文策与绍凡,还有墨王都是出自于国子监的一个老师,三个人的感情相当好,就连当时朝廷里的大臣都称他们三个人为“三剑客。” 后来刘文策无故失踪,虽然景德帝派人前前后后的寻找了很久,可仍旧为曾找到关于刘文策失踪的蛛丝马迹,也正是从那个时候,绍凡与墨王之间,慢慢疏远了起来。
她以为,绍凡与墨王是疏远,是因为不愿去回想刘文策的失踪,可现在听司马追檬的意思,似乎事情并不单单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对于沐扶夕的僵硬,司马追檬似乎很是满意,她噙着一丝微笑,轻轻的又道:“其实当年,不单单是紫娴撞见了墨王杀人,还有我也同样看见了”
其实司马追檬并没有欺骗沐扶夕,因为当年她真的就在假山附近,其实最开始墨王发现传来声响的地方,是她所躲藏的地方,是她为了自保,拿起一粒石子仍在了紫娴躲藏的位置上,这才导致了墨王发现了紫娴。
她亲眼看着墨王分尸了刘文策,又亲眼看见了墨王是如何威胁紫娴的,更有甚者,她看见了紫娴与墨王离开之后,那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墨王先行离开了之后,紫娴也在慌乱之中匆匆跑远了,躲在另一处的司马追檬本也想离开,可就在这时,忽然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响动。
她心中一惊,以为是墨王去而复返,屏住呼吸的再次躲在了假山后面,仔细的观察着,却不想等来的不是墨王,而是绍凡。
司马追檬在震惊之中,眼睁睁的看着绍凡走到刘文策被碎尸的地方,拧眉打量了很久,才淡淡的松了口气。
然后,绍凡亲自将萧王藏起来的那些碎尸,一一的找了出来,他是那样仔细而又谨慎的找寻着那些碎裂的关节,最后将那些关节都摊在石头上的时候,甚至还清点了一下数目。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司马追檬惊讶的伸手捂住了嘴唇,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绍凡,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就在她紧张的快要喊出声音来时,只见绍凡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然后将那药瓶里粉状的东西洒在那些碎尸之上,不出片刻,那些碎尸便冒起了阵阵白烟,差不多一刻钟之后,白烟散去的同时,那些刚刚摊在石头上的碎尸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绍凡,看着那被尸油印黑的石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似解脱,似松懈:“刘文策,你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不该用扶夕去威胁墨王。”
那一日,司马追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假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府,接连做了一个月噩梦的她,用了差不多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这恐怖的事情,慢慢的淡化了下去。
沐扶夕震惊的听着司马追檬的话语,感觉到那道出口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为了能够听得清楚,不免朝着司马追檬越走越近,待司马追檬将事情叙述完了之后,她已经站定在了司马追檬的身边。
此时司马追檬的话音已经落了下去,可沐扶夕仍旧呆楞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
她知道司马追檬并没有说谎,因为当初紫娴对墨王的恐惧和抵触,是那样的明显,况且司马追檬也没有必要说这种一拆便会穿帮的谎话。
可是,如果司马追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墨王为何要杀了刘文策而绍凡为何又会在事后背着所有的主意,帮墨王收拾烂摊子
绍凡说,刘文策用自己要挟墨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算刘文策当年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要挟的对象应该是绍凡,怎么会是墨王
再者说,她自问自己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根本没有把柄可谈,那么刘文策又是打着自己的什么旗号,去要挟墨王
再说墨王,就算刘文策当真去要挟了,他不搭理就好了,为何非要杀了刘文策
难道是为了灭口
可刘文策究竟是知道了什么,能让墨王杀人灭口,让绍凡毁尸灭迹
司马追檬满意的瞧着沐扶夕沉浸在往事之中无法自拔,再次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时,眼中的眸光忽然发狠的亮了一下。
忽然,她拉着沐扶夕的手,踩在了石凳上,在沐扶夕回神的瞬间,一头朝着平静的湖面掉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就连沐扶夕这样淡定的性子,都不禁心惊肉跳。
她快速的拉住了司马追檬的手臂,另一只手握在了围栏上,随着司马追檬下坠的牵扯,将她的整个身子也拉扯的朝着湖面倾斜了下去。
本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司马追檬,等了半天,并没感觉到湖水的冰凉,不禁诧异的睁开眼睛,抬眼朝着头上方的沐扶夕看了去,只见沐扶夕满头大汗,单手死死的拉着她肩膀上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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