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一阵头晕目眩,瞳孔扩大到平日里的两倍,身体再也把持不住,瘫软在地。黑衣人没料到不止一次见过面后的重逢,成了现下的状况。一贯沉静的她也不由得手足无措,抢前过来。
就在她俯身下来的时候,反被冷然捉了个正着。稍稍恢复心志的他哪里还肯放过这样一个面对面的机会,惧意顿然全消,顺势就挺身而起,抓紧两只软玉般的手腕,沉声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诡异女子只是愕然,一付绝然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样子,这让冷然更觉愤怒,盯住她的双眼几乎就要喷出火焰,扯高嗓门一字一顿地说:“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鬼,你我素未谋面,无怨无仇,为什么要纠缠不清?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偷走了那许多的容颜,为什么要这般的残酷?”
冷然又提又拽,她的双脚几乎离地,一时间所有的忿怒终于找到缺口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只管冲我来,凭什么要牵扯到无辜。你有恶魔的欲念,非得看到鲜血淋淋,别人的容颜尽失,你才有快感,是吗?那么,好吧,我这条命你此刻便可拿去,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放过薛晓桐吧,不要再有死人了。”
他几乎到了哀求的份儿,对面只是沉默,竟露出哀怜的目光。他也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些什么,骤然积聚的力量悠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跟着手里一点劲力都使不上来,踉跄两步,完全颓然。
“怎么?你认得这张脸吗?”她怕冷然再次跌倒,挨近前去。他却很自然地后退,面对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诡异女子,换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她扑了个空,却做足一个搀扶的姿势,奇怪地喊了声:“孩子……”
更为奇怪的还在后头,她伸手一抹,整张脸就变了样,赫然便是客栈里的老板娘。她却远远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戏台上的“变脸”,一层一层的变幻,一会是小伙,一会是老头,一会又变作大姑娘,当然也有老太婆,各具情态,唯妙唯肖。
冷然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已眼花缭乱,呆在当地,却听老太婆说:“这些都不是我,都是从死人脸上剥下的人皮面具。”说话间又是一变,变作了一个成熟的女子。
她的年纪具体分辨不出,只在口角眉目间的微笑,风度中已经带有一种迟暮佳人的调子,不能说是十分美丽,但气派又大方又尊贵。
冷然暗忖这方估计才是真身,便见她也自我坦承道:“这才是真正的我。”跟着叹了一口气,又说:“算算日子,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十年里,你是唯一见过我这付面容的人。”
她说了不止一次的唯一,难道真的与冷然有什么渊源吗?冷然却是唯有苦笑,怎么想也想不出有过和这样女子邂逅的经历。但她的确把他当作了最亲密的人,笼罩在她身上的神秘也在慢慢地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