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位德高望重老物理学家的质问,卢格安沉默不语。
场下,人们开始窃窃私语,会场变得嘈杂起来。
有不知道情况的本科生,向身旁的教授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简单的来说,就是海因里希先生理论虽然可以解释原子的稳定性问题,但是和传统物理相悖。”
这个教授长叹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台上的青年。
“如果他真的成功建立了不相容原理,那么物理学界势必会刮起一场风暴!”
教授周边的学生听罢,不由得面面相觑,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年仅18岁的青年,竟有能力影响整个物理学界!
刚才提问的学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那海因里希的理论究竟是否正确?”
“我不知道。”教授无奈地闭上眼睛,苦笑摇摇头:“海因里希先生的思路实在太富有想象力,之前从没有人这么大胆过。”
连教授级别的大学者都束手无策?
众学生尽皆骇然!
目光纷纷投向了台上那道人影,视线中多了几分憧憬与敬畏! 会场中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而卢格安则好像被难住了一般,迟迟没有言语。
索墨菲尔德见状,叹了口气。
刚想站起来打圆场,就见沉默许久的卢格安突然抬起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是对伦琴和维恩问道: “请问两位教授知道玻尔先生在1913年提出的原子模型吗?”
伦琴和维恩同时点点头。 卢格安点点头,接着缓缓问道:“请问两位教授如何看待这个理论?”
意料之外的提问,让伦琴和维恩两人面面相觑。
伦琴稍微思考一下,评价道:“一个富有创新的理论,很有可能称为未来引领物理学再次进步的领头羊。”
相比于伦琴,维恩教授的评价就简单直接得多了。
“连爱因斯坦都认可的理论,还能有什么问题?” 听到两人对波尔理论的认可,卢格安不出意料地点点头,脸上久违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玻尔先生的原子理论存在三个假设:一,电子轨道相互分立,并且电子只能以跃迁的方式在其中转换;二,电子每次跃迁必会有能量的变化,主要以电磁波的形式呈现;第三个就是最近提出的对应原理。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所谓的跃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
听到这个问题,两个教授眉头同时一皱。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维恩不耐烦地摆摆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
“无,法,解,释。”
卢格安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字一顿地接过维恩的下半句话。
而维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另一边的伦琴教授愣了愣,接着摇头失笑。
“我承认,我的理论中确实存在无法解释的地方,甚至与经典物理格格不入。”
卢格安扫视着台下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这是一个不成熟的理论,但也正因如此,未来才会有更大的前进空间。
或许有一天,我可以自己补全这些漏洞;也或许有一天,有天资聪颖之辈可以提出一个更严谨的理论。
但这都无关紧要。”
卢格安目光炯炯地扫视会场,情不自禁握紧拳头,一种喷薄欲出的情感压抑在咽喉,让他不吐不快。
“学术是一个求同存异的过程,物理学更是如此。
正因为我们人类有太多太多疑惑,有对时间,对空间,对世界的好奇,所以我们才努力去探求,去摸索。
若是有一天,人们探遍世间所有未知,明了所有真理。到那时我肯定会第一个自杀。”
卢格安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眼神坚定,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卢格安·海因里希,既然选择生在物理,那就死在物理!”
或许是卢格安的气场太过强大,或许是人们被这视死如归的话语吓到了。
会场中,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啪,啪,啪……
最前排,一直看卢格安不爽的维恩教授,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缓缓鼓掌。
这清脆有力的掌声,仿佛有着别样的魔力。
从维恩教授一人,到第一排,到整个会场,好像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潮水般的掌声响彻会场!
所有人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为卢格安报以赞扬的掌声。
“Brvo!!!”
口哨声,欢呼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此刻,这些平日里老老实实的物理人,热情已经被卢格安慷慨激昂的演讲完全激发出来!
不少曾经对前路迷茫的学生,眼神逐渐变得清澈,坚定了自己在物理学上的道路。
也有不少年轻人将卢格安视作他们的新偶像,成为他们努力的目标。
上年纪的教授们,更多的则是欣慰,物理学后继有人啊!
人群中,一个棕发女孩满脸欢呼雀跃,在原地蹦蹦跳跳,一头咖色长发如精灵般在空中飞舞,连自己的双手已经拍红了都不自知。
我就知道!卢格安一定会成功毕业的!
夏洛特的眼睛笑眯成月牙,脸颊两处小酒窝,让本就漂亮的女孩更显风情万种。
佳人倾城一笑,更盛春风拂过,百花盛开。
在她身旁不少的男青年都被她的美貌吸引,想要上前搭讪。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我?”夏洛特摇摇头,伸出芊芊细指,指了指台上的卢格安,挺胸昂头,不无自豪道:“我是台上那家伙的未婚妻!”
一旁的泡利见围着夏洛特的青年们在听到她是卢格安未婚妻后,尽皆识相散去后,这才放下心来,目光重新看向台上那个享受着掌声与欢呼的青年。
“既然生在物理,那就死在物理……嘛?”
泡利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卢格安这家伙……”
会场中的欢呼声经久不息。
这次,卢格安没有刻意压制。
同为物理学者,心中都有对物理的狂热。科学,就是他们共同的信仰!
刚才卢格安也是一时热血上头,冲动下说出那些热血的话来。现在冷静下来,甚至还有一点小羞耻。
好在反响不错,慕尼黑大学这帮德国人对这套说辞很受用。
若是尴尬的死静,那卢格安就真的该考虑换个城市生活了……
掌声整整持续了10分钟,这才被一众教授给压了下来。毕竟卢格安的答辩会还远没有结束。
在完成论文的阐述后,下一个环节,就是面对5位导师的考试。
坐在靠边的两位理论物理教授很欣赏卢格安这个年轻人,在答辩时都放了水,只询问了几个常识性问题。
卢格安自然对答如流。
轮到伦琴教授,这个维尔兹堡的小老头的问题很刁钻,尽皆问一些偏僻冷门的知识。
不过也没有超出研究生的课业范围,卢格安仔细回想一下,也能顺利答出。
而索墨菲尔德教授的问题则一下子难上许多。
因为大家都知道卢格安是索墨菲尔德的亲弟子。为了公平公正,索墨菲尔德为卢格安准备的题目难度都极大,即使在场某些高级讲师,也未必能全部回答上。
但这终究难不倒卢格安。
终究只是研究生知识范围内的题目,卢格安前世堂堂9大学物理博士,还不至于被这些题目难倒……
顶多思考时间更长一点……
在顺利地通过了前四位教授的问答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位考官——威廉·维恩教授身上。
只要通过了他这一关,卢格安就算研究生正式毕业了。
维恩用手拄着桌子,眯起眼睛,盯着卢格安,仿佛在酝酿什么大招。
注意到维恩教授满含深意的眼神,卢格安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不就是坑他一瓶酒嘛……
堂堂慕尼黑大学正牌教授,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我这个小研究生吧?
应该不会……吧?
看着台上卢格安紧张兮兮的样子,维恩教授呵呵一笑,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前面几位教授已经把难点都问遍了,那我就问一个简单的吧。
请问海因里希先生,法毕摆罗干涉仪的分辨率如何调节?”
台下,不少博士生和教授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同时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维恩教授这明显放水啊!
这个问题比最开始那两位的问题还要基础。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真的有人答不上这种简单的问题吧?
台上,一直对答如流的卢格安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一声,脑门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研究生的实验课程大多集中在研二和研三。
但卢格安满打满算也只念了半年研究生。
虽然他前世时也学过操作法毕摆罗干涉仪,并且了解它的工作原理。
但是!
他前世学习的法毕摆罗干涉仪是已经更新迭代无数次的版本。天知道这个时代的法毕摆罗干涉仪是长什么样子的?
维恩教授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直插卢格安的死穴。
瞄准卢格安没有上过几次实验课的弱点,给卢格安出了一个大难题。
台上,卢格安看着这个笑眯眯的,看似人畜无害的白胡子老头,心里疯狂吐槽。
不就是一瓶香槟,至于这么斤斤计较的嘛!